晚飯前,顧明陽和呂夫人等一起去給周太夫人請安,看着母親面色越來越差,顧老爺心如刀割,暗歎難怪綺羅說她心情不好,母親總是這樣毫無起色,她又怎麼可能保持心平氣和?
顧綺羅見父親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寬慰道:“今日太醫來看過了,說祖母這是體內有相剋之物所以導致神志昏沉,開了兩張方子,只說按方吃藥的話,會慢慢化解,所以父親不必太過擔心,過兩日祖母大概就可以好轉了。”
“哦?”顧明陽這才鬆了口氣,看了呂夫人一眼,卻聽她笑道:“看我,竟忘了和老爺說這事兒,只是好奇怪,老太太體內能有什麼相剋的東西?咱們素日裡一起吃飯,老太太吃的,我們也吃了啊。”
顧綺羅不動聲色的看了呂夫人一眼,心中冷笑,暗道這是做賊心虛,所以急着撇清麼?
這時老太太忽然睜開了眼睛,啞聲道:“明陽,那蕭家已經下聘了,你們也開始預備綺羅的婚事吧,不要因爲我的病耽誤了丫頭。”
顧明陽正要說婚期已經推遲,就見顧綺羅給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聽她笑道:“好了祖母,爹和太太都在幫我預備着呢,您老人家不要爲這事兒着急上火,孫女兒到時如期出嫁就是,您老啊,就趕緊養好身子,到那天,怎麼也要神清氣爽的送我出閣,是不是?”
顧明陽這才反應過來,也連聲答應着。周太夫人這才放了心。點點頭又閤眼道:“如此安排就好,我就再沒心事了。”
顧明陽就起身向母親告退,顧綺羅送他們出門。和顧明陽輕聲道:“我今兒也和從前一樣,不去和老爺太太一起用飯了,就在這裡和祖母一起吃。”
顧明陽點點頭,感嘆道:“難爲你孝順你祖母,只是這事兒終有露餡的一天,到時候你怎麼和她說?”
顧綺羅苦笑道:“祖母如今神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要騙她容易得很……”說到此處。聲音就微微有些哽咽,喃喃道:“其實我真希望騙不住祖母,希望她如同從前那般精明……”
“好孩子。有你這份兒孝心,你祖母會好起來的。”
顧明陽拍了拍女兒肩膀,又叮囑了她幾句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才和呂夫人等離去。待回到上房。丫頭們擺了飯菜。他目光似是不經意般在顧素紈身上一掠,忽地輕聲道:“四丫頭身上戴着的玉佩,就是你大姐姐給的?”
“哦……是……是啊。”顧素紈不自然的笑了笑,隨即看見顧錦繡惡狠狠瞪過來的目光,她便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而這一切,自然都落在留意觀察着的顧老爺眼中。他就轉向顧錦繡淡淡道:“我聽說綺羅還送了錦繡一串珍珠,說是頂級的珍品。待會兒三丫頭拿過來給我看看。”
“啊?”
顧錦繡張口結舌,沒想到父親會把矛頭轉向自己。那串珍珠被送來後。就讓她賭氣扔了,之後想起來,覺着捨不得,又忙命丫頭去尋時,卻遍尋不到,如今顧老爺問她,她立刻就慌了神,嘴巴張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怎麼了?”
顧明陽見三女兒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答話,心中有些不悅,暗道難怪蘭綃會那樣說,如今看來,錦繡對她的姐姐,似乎的確不太尊重。
“哦,沒……沒什麼。爹爹要看,等女兒用過飯後拿過來給您過目,那的確是一串上好的珍珠。”
顧錦繡旋即就反應過來,連忙面上帶笑答了一句,見父親面色和緩,她方輕輕鬆了口氣,但旋即又着急起來,暗道該死的,那串珍珠到底是去哪裡了?白日裡都沒找到,晚上更不用想了,我等一下要怎麼和父親說?
心中苦惱,這頓飯幾乎就是應付了事。用過飯後,顧明陽和呂夫人在炕桌兩側坐了,莊姨娘韓姨娘便要帶着女兒們散去,卻聽顧明陽淡淡道:“三丫頭去把珍珠拿來給我瞧瞧。”
“老爺也是的,這麼一件小事,還記在心上了。”呂夫人便微笑勸着,只看自家閨女的表情,她便知道這事兒有些變故,因忙笑道:“晚上能看出什麼?不若等白日裡再看吧。”
“白日裡我在衙門,看得到嗎?再等以後的休沐,只怕就把這事兒忘了,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上了年歲,可不像從前記憶那麼好,這會兒要是再進考場,怕我要名落孫山的。”
顧明陽開了句玩笑,接着又看向顧錦繡。這一下呂夫人也無奈了,只好轉頭對女兒道:“行了,老爺既要看,你就回房拿過來給大家瞧瞧。”
顧錦繡只得磨磨蹭蹭起身,慢慢往門口挪去,一面想着對策。
顧蘭綃和莊姨娘看着她的背影,不動聲色對視了一眼,都知道等下大概有樂子瞧了。她們原本只是要讓顧明陽知道太太和三女兒欺負大姑娘,大姑娘卻是以德報怨的事,沒想到事情進行到這裡,竟然還會有個意外之喜,當下便都慢悠悠喝着茶,努力按捺着心中興奮。
果然,顧錦繡這一去就再沒回來,顧明陽面色越發疑惑,喝了兩杯茶,說閒話說的嘴巴都幹了,於是終於忍不住,他就放下茶杯道:“三丫頭怎麼還沒有過來?玲瓏你去看看。”
玲瓏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回來稟報道:“回老爺太太,三姑娘正在屋裡審問丫頭,大姑娘白日裡送的那串珍珠忽然不見了,所以三姑娘疑心是丫頭們手腳不乾淨……”
不等說完,就聽顧明陽“咚”的一聲,將茶杯向桌子上重重一頓,冷聲道:“府裡從來也沒發生過這樣事情,怎麼今日倒出了這樣事?”
一面說着,他就想起三女兒今天晚上的異態,於是站起身道:“走,我們過去看看,看看三姑娘房裡到底有什麼樣的小鬼?”
“老爺對這事兒怎麼這樣上心?天都這麼晚了,您去三丫頭的房裡也不方便啊。”呂夫人連忙勸着,心裡越發驚疑不定,暗道怎麼今日丈夫對這事兒竟不依不饒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她父親,又有你們陪着,有什麼不妥?”顧明陽冷哼一聲,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此時下定決心,便當先而行,呂夫人無奈,只好跟在後面。而莊姨娘和韓姨娘互相看了一眼,一個面上得意一個面上驚懼,也是緊緊跟了上去。
顧錦繡正在屋裡做樣子,對着今日進過她房裡的一個粗使婆子和兩個小丫頭喝罵道:“到底是誰拿了珠串?趁早兒供出來還好,不然我把你們那不爭氣的爪子一隻只剁了,再讓你們偷東西。”
婆子和兩個小丫頭自然都齊聲喊着冤枉,顧錦繡便對身旁雲芝道:“她們不肯招供,你去打她們嘴巴子,看看她們還敢不敢抵賴?都要造反呢,主子的東西也敢偷,那麼貴重的珍珠啊。”
雲芝冷冷一笑,上前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便猛地朝一個小丫頭臉上扇去,反反覆覆扇了十幾下,那小丫頭的臉登時紅腫起來,於是方收手冷笑着道:“你們看見這下場了嗎?趁早兒招供,不然還要吃苦頭。”
那婆子和小丫頭連珠串樣子都不知道,又怎能承認?於是人人都捱了十幾記耳光,三人不住磕頭求饒,恰在此時,就聽門外紛亂腳步聲響,接着顧明陽和呂夫人等都走了進來。
顧錦繡原本只是要做做樣子,卻不想正被父母趕上,於是連忙上前道:“娘,您給女兒做主,大姐姐送給我的珠串,不知怎的竟不翼而飛了,今日到過我房裡的就只有她們三個,定是她們看見了偷去,娘……”
“可是胡說。”
顧明陽看見小丫頭和婆子臉上的紅腫,就忍不住生氣了,不等顧錦繡說完便斷喝一聲道:“你大姐姐給你的珠串,你難道就不好好收着?竟讓人這樣輕易便偷了去?”
一句話問的顧錦繡張口結舌,接着才吶吶道:“那個……女兒當時十分喜歡,愛不釋手,後來……恰好四妹妹派人過來叫我,我……我急着過去,就把珠串隨手放在了妝臺上,不料……不料竟被她們偷了去。”
顧明陽就轉向雲芝,看見這丫頭瑟縮了一下,他知道剛纔就是這丫頭動手打的人,心中十分不喜,冷哼道:“你們姑娘不精心,你在這屋子裡服侍着,也不知道精心嗎?怎麼就讓人把珠串給偷了出去?”
雲芝嚇得猛然跪下來,連聲道:“是……是奴婢的錯,老爺饒了奴婢,奴婢以後不敢粗心大意了。”
事情至此,即便顧明陽心裡疑惑,卻也無奈了,因看向呂夫人道:“這事兒你處理吧,那麼好的一個珠串,竟然就弄丟了,真是個成事不足的。”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接着韓姨娘和莊姨娘等也各自離去,只剩下呂夫人處理這裡的事。
“娘……”顧錦繡怯怯叫了一聲,卻被呂夫人狠狠看過來的目光嚇得住了口,然後呂夫人就看了那婆子和兩個小丫頭一眼,揮手厭惡道:“滾吧,回去好好兒反省,我今兒也不追究了,只要你們能把珠串悄悄放回來,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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