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夫人笑道:“聽老太太的話,便知道您是會吃的。我們在山莊也是烤肉吃,二公子特意送了一包邊關那邊烤肉的佐料,說是從韃子那裡傳來的,老太太想啊,韃子們整日裡和牛羊打交道,頓頓吃肉,這若不是弄的滋味好,只怕都活不下去了。所以配了那佐料的烤肉味兒當真是了不得,我和香姨娘要了方子,等過年時咱們也買一些配了,年下在家裡烤肉吃。”
周太夫人點頭笑道:“這個好,就這麼辦,如今天冷了,那些肉放在外面,不會壞。”
說完就聽顧蘭綃笑道:“老太太只說鹿肉好吃,叫孫女兒說,還是熊肉最好吃,真是咬一口都鮮香滿頰,也不知道二公子獵得那頭熊是多大,那個肉嫩的啊,就跟入口即化似得。老太太牙即便不太好,吃那個也沒事兒。”
話音落,就聽顧素紈道:“沒錯,尤其是昨天晚上吃的那道蜜蠟熊掌,聽說是二公子親自下廚弄得。我真是奇怪,他怎麼什麼都會?連這個也會?老天,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我一個女孩兒家,還不會做蜜蠟熊掌呢。”
顧蘭綃看了顧綺羅一眼,便掩口笑道:“那蜜蠟熊掌認真說起來,咱們都是沾了大姐姐的光,二公子當時說的明白,是要做給大姐姐吃……”
“是嗎?我怎麼沒聽到?”顧錦繡心中不忿,聞言立刻尖聲問了一句,就見母親一個冷冷眼神看過來。她這才低了頭,卻聽顧蘭綃悠悠笑道:“三妹妹那會兒好像是正送程姑娘回山莊,難怪沒聽見。”
顧錦繡心裡恨得要滴血。恨不能把顧蘭綃的嘴給撕個大口子再縫上,讓她再說這些專門戳自己心窩的話。只是礙於母親嚴厲,這些話只能憋在心裡,不敢再說。
一時間衆人散去,呂夫人回了房,見顧錦繡隨後跟進來,她便坐在梳妝檯前卸了兩件首飾。一面道:“我的兒,又有什麼事?急火火就過來了?”
“娘當日答應我的事,全都忘了不成?明明您說過……”顧錦繡說到這裡。總算想起這是不能出口的心思,因看了屋裡的玲瓏一眼,便揮手道:“你出去,我和娘要說些話。”
玲瓏答應着出去。她這纔來到呂夫人身旁。拉着她的袖子道:“娘明明答應過我,讓程秋嬋去試他,如今試探過了,他並沒有被迷住,您總該兌現諾言了吧?莫非您還連親生女兒都要騙不成?”
呂夫人放下首飾,轉頭看着顧錦繡道:“虧你還記着這事兒。錦繡啊,你能不能有點心機?不要事事都要靠娘提點。例如你既然生了這樣心思,就該好好籠絡那野丫頭。要對她好,要和她親近。要讓所有人看見你,都以爲你是堅定支持你大姐姐嫁進蕭府的。結果如何?剛剛在老太太那裡,二丫頭不過說了那麼一句,你就沉不住氣了,你是生怕老太太看不出你打的主意是不是?”
“那又如何?我憑什麼要親近那個野丫頭?我從前就和她不對付,如今忽然又要去和她親親熱熱的,豈不更露了形跡?至於老太太,哼!她不過就是從鄉下來的,雖然是老太太,但吃穿用度還不是捏在娘手裡?您怕她做什麼?”
“所以說你什麼時候能開竅?”呂夫人氣得在女兒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咬牙道:“你去和那野丫頭親熱,只做出要巴結未來蕭府二奶奶的樣子就是,只有讓她放鬆了戒心,咱們纔好行事。至於你祖母,你怎麼說也是做孫女兒的,能這麼說話嗎?她雖是鄉下來的,別忘了她可是你爹的娘,她要發火,就連我也要退讓三分,你憑什麼就敢瞧不起她?”
“好了娘,女兒一時心急說錯話了。”顧錦繡如今心裡只懸着一件事,怎會耐煩聽母親的教訓?呂夫人看着這女兒,心中忍不住嘆氣,暗道錦繡這樣性子,到哪個宅門裡,怕是都混不出個好樣兒來。只有那蕭家,因爲至今仍是姨娘掌家,她只要做了二奶奶,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當家掌權,那府裡氣氛又好,姑娘們也和善,這或許還能一世無憂。至於大姑娘,哼!她端莊穩重城府又深,到哪裡混不好?所以就別怪我狠心,要搶她的好親事給我自己的女兒,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世道本就是這樣的。
“那好,你想讓娘幫你想辦法,你先要答應娘,和你大姐姐好好兒相處,萬萬不能讓人瞧出半點兒你的心思。”呂夫人鄭重看着顧錦繡,見女兒猶豫了好一會兒,卻終於點點頭,她這才放緩了面色,輕聲道:“好了,此事你不用操心了,靜等着孃的消息吧。”
“可是娘,蕭家看起來很心急,萬一他們這就要下聘迎娶怎麼辦?哪裡有時間讓您慢慢籌謀?”顧錦繡見母親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又急了起來。
“他們家說要迎娶便迎娶?哪有這樣的事?如今眼看過年了,過了年總還得讓你姐姐在這府裡再住一陣子,在老爺膝下儘儘孝吧?就算夏天出嫁,還有半年的時間呢,你急什麼?”
呂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女兒一眼,見顧錦繡沒話說了,她這才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吧,總之記住,我自有道理。你只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莫要壞了大事就好。”
顧錦繡這才放心,又摟住呂夫人奉承了一會兒,這才興高采烈出了門。這裡呂夫人坐在窗前默默想着心事,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聽外面玲瓏道:“太太,舅老爺來了。”
“哦?快請他進來。”
呂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便來到廳裡,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堂弟呂冬雲走進來。姐弟兩個彼此見過禮,呂夫人就把玲瓏打發出門去守着。
那呂冬雲還不等坐下,便急着小聲道:“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纔回京城,便聽說那蕭家子如今可是了不得了,而且也並非如傳言中那般可怕,竟是人中龍鳳百里無一的人物,如今又說立了軍功就要封侯的。這……這這……這豈不是便宜了那鄉下的野丫頭?這……怎麼會這樣?”
呂夫人也咬牙切齒道:“你還說。當日你去邊關,怎麼就不親自去看看他?以至於我也信了京城流言,竟然耽誤了錦繡。倒白白便宜了那野丫頭,如今就後悔,又怎麼辦?”
呂冬雲攤手道:“這事兒怎麼能賴我呢?我不過是個商人。還能進去軍營怎的?在外面哪裡就那麼容易碰上他?再說姐姐當日也沒說要我親自去看,只說我回來後在姐夫面前說那蕭江北長相尋常就行,我哪裡知道這樣事?”
“罷了罷了,如今還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呂夫人嘆了口氣。揮揮手道:“先不提這一茬了。你之前可接到了我的信?我託你的事兒打探好了沒有?”
“打探好了。”呂冬雲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道:“那戶人家在五年前就離了杭州,如今在臨川住下來。當年他家有個兒子五歲就死了是真的,不過是幼子,那孩子的頭上還有兩個哥哥,都沒有成親。只是他們當家的早已死了,如今剩下一個寡母帶着兩個兒子生活,其中長子剛剛考中了秀才。另一個次子則是遊手好閒,家裡原本的祖業也敗得差不多了。姐姐。這家是什麼人?你讓我打聽他們幹什麼?”
“這事兒關係到錦繡的終身,我和你說了,你可千萬要守着秘密。”呂夫人看了呂冬雲一眼,沉吟了下,方輕聲道:“當日在老太太那裡,只是聽了個話兒,回頭我只當不經意間和老爺提了一下,老爺就發了一通感慨,由此我才知道這家人的姓名來歷。你剛纔說的那個五歲就死了的男孩兒,便是老爺當年給那野丫頭訂的娃娃親。若是能想辦法讓野丫頭和這家結親,到時候蕭家那邊我們也不退親,可不就把錦繡給頂上了?一旦錦繡成了蕭府二少奶奶,甚至是將來的侯爺夫人,你這個做舅舅的幫了她大忙,她心裡能不感激你?這於你日後經商賺錢,有多大的利益,你自己算一算。”
呂冬雲一聽這話,立時兩眼放光,心裡急速盤算着,表面上卻嘿嘿笑道:“看姐姐這話說的,便是我不得利,那是我外甥女兒,我這個做舅舅的難道不幫她?倒要去幫一個無親無故的野丫頭?到底是姐姐,竟然能想出這樣主意。只是那男孩兒五歲就死了,這卻怎麼能讓姐夫答應把那野丫頭仍許給他們家呢?蕭家那邊只怕也不好交代啊。”
呂夫人微微一笑,沉聲道:“該怎麼做,我已經有了些打算。只是還需你幫我跑一趟腿。千萬記着,這事兒一定要找心腹來做,或者你乾脆自己幫我跑這一趟,別人的話,我實在不能放心。”
呂冬雲拍着胸脯道:“這個姐姐放心好了,你既然這麼說,我便親自去臨川走一趟。”
呂夫人笑道:“所以說,到底還是一家人,若是別人,哪裡肯這樣熱心?你過來,我教你怎麼辦。”
呂冬雲忙湊上前去,呂夫人就壓低了聲音說出一番話,只聽得呂冬雲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亮,直到呂夫人說完,他竟是不能立刻回過神來。
“怎麼了?”
呂夫人見堂弟沒反應,皺着眉問了一句,話音未落,就見那呂冬雲竟猛地跳起來,伸出大拇指由衷讚道:“姐姐當真是女諸葛,這樣主意,虧您怎麼想得出來?呵呵,叫您這一說,這事兒保準成了。別說當日姐夫和對方未必說死了,就是說死了,如今過去了十幾年,我不信姐夫還能記得一字不差,何況若是再造了那樣一份兒東西,就是萬無一失的。至於那一家,呵呵,當家的都死了,剩下寡母和那兩個兒子又能如何?還不是咱們怎麼說他們怎麼聽?一個秀才,能攀上京城五品官的千金,這就是他們祖墳冒青煙了,他們還能不願意?”
呂夫人啜了口茶,悠悠笑道:“就是這樣說的。至於大姑娘,呵呵,她不過是個克母的鄉下丫頭,若不是老爺的女兒,哪個秀才肯要她?更不用說將來有老爺幫襯着,也許這秀才還能做個舉人老爺也說不定。”
顧綺羅的下場如何,呂冬雲是半點不關心的。他只關心着自己姐姐和外甥女兒能不能飛黃騰達,帶契自己發財。因瞭解了呂夫人的計劃後,他便站起身道:“事不宜遲,我這便先回去,看看過兩天就去辦這件事。”
呂夫人笑道:“不用這樣着急,你才從外面回京,也該和弟妹孩子們聚一聚。等過了年,再辦這事兒不遲。”
呂冬雲道:“夜長夢多,我還是趁早兒去辦吧,年算什麼?今年不過,明年也照樣能過。”
呂夫人對這兄弟的積極態度十分滿意,於是親自進了裡屋,過一會兒後手裡拿着一個錢袋出來,遞給呂冬雲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這裡是二十兩銀子,我的私房錢,你姐夫也不知道的,你拿回去給弟妹和孩子們扯點布料做件過年衣裳,再置辦些吃食。”
“這怎麼好意思又讓姐姐破費?”呂冬雲笑眯眯接過銀子,他是做買賣的,家裡錢財未必就比顧府少,只不過便宜嘛,能佔當然要佔的,更何況自己爲這姐姐做事,就是跑腿費,也應該給幾個嘛。
當下告辭離去,這裡呂夫人坐在榻上又籌謀了半天,嘴角方泛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語道:“呵呵,你以爲自己的婚姻必定如意順遂了?等着吧,且讓你再高興幾天,到最後,我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ps:吼吼吼,呂夫人終於出手鳥,當然,最後的結局笨酒不說大家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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