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以木呆呆看着站在門口的顧韶安。
半年不見,顧韶安皮膚白皙不少,藏藍色的警服愈發顯得皮白肉細。
“怎麼,看到我……不開心?”
但見餘以木的臉上沒有喜悅的神色,顧韶安眉心微皺,轉瞬又鬆開。
餘以木在他說話的時候纔回過神來。
不開心……倒算不上,心裡覺得難過,也是真的。
但是,這一切感覺都不是因爲顧韶安,所以,一言不發的轉了身,餘以木走回桌邊兒坐下。
後面顧韶安踱步進門,順手再把門關閉。
咯噔,咯噔。
木板和厚重的軍靴在地板上,發出親密接觸的聲音。
顧韶安也沒說話,只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再看着一言不發的餘以木。
之前,他曾經遠遠地看到過她。
本以爲看錯了,多來了幾次,發現她真的在這裡,但她既然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在這裡,他也就沒說,任憑着韓北洋找遍了大江南北,看他難過,顧韶安還是嘴巴嚴實的很。
不過,這餘以木也是真的氣人。
你且看各處都在找她,卻怎麼也想不到——
她根本沒走!
她根本就在市中,只不過,是在偏遠的郊區罷了。
這一招燈下黑,絕了。
要不是顧韶安偶然來這裡遠遠看見,還真想不出來,她會在這兒。
半晌兒,顧韶安率先打破了沉默道,“燈下黑,玩的很溜麼……”
餘以木這時候已經調整好情緒,回頭看他:“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顧韶安聞言,嘴角扯起一抹笑:“你猜猜?”
餘以木一扭頭:“不猜!”
她現在雖然調整好了情緒不假,心中,卻還是記掛着韓北洋的。
那個人,此次這一別,怕真是三年見不到了。
唉……她剛纔就該出去的啊。
低頭間,忽然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是顧韶安起身走到她身邊去,彎下腰來:“不猜,那你想幹什麼?嗯?”
說話的聲音,幾乎貼着餘以木的耳朵。
餘以木一擡起頭,與顧韶安四目相對。
顧韶安眼睛眨都不眨的,把餘以木的模樣……快速的記在心裡。
她比遠看好看多了。
頭髮披在肩,和絨米色的圍巾交映。
不像外面那些女人弄得細細的眉毛,看起來像戲子。
她的眉毛一根根,根根分明,粗細相宜,長睫毛也是的,筆直纖長,根根分明,眼瞳的濃淡也相宜,配着紅脣的朱赤之色,剛好。
卻是那挺翹的鼻尖忽然一紅,一吸的,嘴巴癟了癟,居然哭了——
“怎麼辦,我想見他……可是我……”
“我害怕……”
餘以木忽然的哭泣讓顧韶安猝不及防,手忙腳亂!
“哎,你……你想見就見嘛,哭啥……”
說完,手忙腳亂的低頭找自己的手帕,趕緊遞過去。
餘以木搖頭沒接帕子。
“可是我真的不能見!我……我太害怕……”
怕再遇到韓楠桑了,想了一下,一旦韓北洋知道這裡,肯定會時常來這?那韓楠桑一旦起疑,必然會查到她,屆時,她——
還會走前世的老路也說不定!
她現在店鋪如此紅火,她不能功虧一簣。
她必須要在韓北洋長大之前,努力的豐滿自己的翅膀,屆時,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站在韓北洋的身側,不因身份卑微,不因錢財被看輕,她要做個人人都羨慕,覺得他們倆本該是一對的神仙眷侶。
爲了這個目標,餘以木已經忍了半年多。
如今她就像是那剛要升起來的朝陽,她絕對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啊!
“對……不見……我不能見……”
在顧韶安束手無策之際,餘以木忽然低低說着,並且快速用袖子擦了眼淚,再深長的吸一口氣,忽的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說說吧,韓北洋,最近怎樣?”
餘以木強顏歡笑的模樣讓顧韶安眨巴眨巴眼,感覺一陣無語,“你這個人……怎麼一驚一乍的。”
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風一陣雨一陣的,不瞭解的,還以爲是有精神病的……
“這樣可不好,換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以爲你鬼上身了。”
顧韶安說完,目光復雜的看着餘以木,餘以木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一時沒忍住情緒哭了一下,你嘴巴要不要這麼毒?你纔是鬼上身!”
“是是是,我是鬼上身……”
顧韶安供認不諱的別開臉,低着的長睫毛蓋住了眼瞳裡的閃躲:他是鬼上身!自打遇見她就是鬼上身了,所以,纔會半夜折回來找她,纔會半夜出現在一個大姑娘的房間裡!
這要是傳出去或者被家裡人知道,非得逼着他……娶了這個姑娘不可!
“你,你後來過的怎樣?”
餘以木前世對顧韶安不太瞭解,只知道他是特種兵,但除了特種兵,其他的身份,餘以木不清楚,只微微聽韓北洋說起過,身價貴重!能讓韓北洋都這樣說的人物,必也不是凡人,可卻又和凡人沒什麼兩樣,尤其是,他在地震的時候……爲了救自己和韓北洋,永遠的留在廢墟。
然而,因爲他的身份極爲貴重,連他的葬禮,餘以木都不知道在哪兒。
不過,這麼想的時候,餘以木同時還想到關於顧韶安的前世,他前世幾乎沒怎麼跟着自己,直到地震的時候纔出來,其餘時候,沒和她說過幾次話,這輩子……簡直是話癆!
“我後來?我後來就回軍營了,再然後……因爲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不得不當了警察,韓北洋麼……也算很好吧,在軍校裡,是這個!打遍天下無敵手呢……”顧韶安說着,豎起大拇指,餘以木聞言鬆了口氣,雖然心中早知是這樣,但聽聞了他們真的很好,還是很開心:“好就好……這就夠了……”
餘以木說完,低下頭,攥住拳頭,還是決定了——
要等。
等自己羽翼豐滿,至少不能比韓楠桑差的時候,再出現在韓北洋的世界裡。
卻不曾想,顧韶安望她眼前一湊,蹲着看她的眼睛:“現在,說完我和韓北洋,也說說你吧!你怎麼忽然跑了?我聽韓北洋說你是忽然消失,起初還以爲你是被拐賣?被餘家害了賣了?或是怎樣,也找了你很久,你倒好,躲在這個店裡,生意這麼火……可真有你的!你這小腦袋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想什麼啊?”
顧韶安說的時候,眼睛筆直審視的看着餘以木。
“很多時候我是真的搞不懂你,餘以木,說你是個弱女子吧?你大半夜的救我與黑巷在前,二半夜的登上屋頂要去幹掉薛睿典在後;說你厲害吧?我聽說,你在學校裡被欺負的像是一條喪家之犬!但最讓我覺得厲害的是,你學習還那麼好,做生意開店鋪也一流……這火鍋店,可出名了咧!”
越說,顧韶安的眼睛越是微微發亮,似乎想要透過餘以木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再看看她的腦,“你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七巧玲瓏心?水晶鑽石腦?你今後到底還要有多少事,是我意料之外的?”顧韶安舔舔脣,不加掩飾的期待望着餘以木:“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