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傅寒深匆忙驅車趕到景臣說快捷酒店地址時,恰好見到從裡面走出來的裴思愉。
兩個人雖然從未有過交集,但之前也算見過一兩次,彼此都對對方還稍有印象。
裴思愉一見到他從低調卻奢華的賓利車內出來時。先是一怔。
隨即才慢慢明白,他可能是來找宋言跟宋小源的,於是在一臉冷峻面色不善的傅寒深開口前。她就如實說,";他們已經走了。";
聽聞,傅寒深雙眉幾乎是本能的擰到一起,眸光倏爾變得深沉有力,居然走了?
";你找他們什麼事?";
裴思愉大概看得出。傅寒深對宋言跟宋小源有那麼一點意思,但宋言從未跟她提起過關於傅寒深的半點事,哪怕她有過旁敲側擊的試探,宋言對於傅寒深跟他們的關係牙齒緊得很。什麼也沒問出來,倒是宋小源偶爾會跟她提起一些。
傅寒深筆挺的身姿站在酒店門前,暗眸凝視她,蹙了蹙眉,適才問,";他們去哪?";
";離開這裡了。";
雖然覺得跟他說這些有點不合適,但宋言也沒鄭重囑告過她,除了唐慕年之外但凡有其他人問起關於她行蹤時能不能說的問題。
所以裴思愉基於禮貌,也不吝嗇那麼一點點的問題。
看着男人英俊的面龐一點一點黑下去的神色,裴思愉頓了頓。又試探問,";你找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
薄脣微抿,眸光漸漸變得有點複雜,眉頭緊鎖着沉默了須臾,傅寒深才微微點了下頭,從喉嚨裡發出僵硬的聲音,";嗯,有很重要的急事,現在必須要找到她說清楚。";
";那你去火車站吧。";看他的樣子確實是煞有其事,而且怎麼看這人雖然不太好相處之外,但也沒見有什麼惡意。裴思愉倒是放心,";他們剛走沒多久,應該在半路上,要去火車站坐車,車票是昨天就買好了。";
傅寒深十分僵硬的道了這句謝,然後便沒再多說一句,抿着薄脣,臉色鐵青的轉身坐入車內,快速發動車子離開,絕城而去。
站在原地的裴思愉傻了,他他他......居然也會道謝?
她沒聽錯還是她出現了幻覺?
像他這種一看就難以接觸的男人,會道謝,還真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驟然,又想起了什麼,裴思愉急忙看了看時間,然後嘴角抽了抽,";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吧?";
隨即,她忽而又笑了笑,自失的搖了搖頭,她瞎操心什麼呢?
有緣分的,總會在一起,沒緣分的,也強求不來。
她知道傅寒深對宋言母子有意思,儘管宋言對於他的事嘴巴緊得很,但她也是一個善於觀察的人,就從方纔像他那樣的男人,居然會跟她這個無關緊要的道謝,就說明,他算是挺重視宋言身邊的人。
一個男人若是不喜歡她,怎麼會重視她身邊的人?
而至於宋言,這姑娘短時間內,恐怕有點難以從唐慕年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畢竟,她曾愛得那麼掏心掏肺......
輕輕嘆了口氣,裴思愉也不再多想什麼,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她剛剛彎腰坐入計程車內,恰好這時又有另一輛頂級紅色跑車停在了酒店門前。
景臣打開車門下車來時,已然沒有看到傅寒深的身影,他隨意扭頭往身後看去,只見一輛計程車從他停穩的跑車旁邊駛過。
隱隱約約,計程車內有一個女人的大概樣貌......
然後,車子走遠了,他也將隨意投出去的視線收了回來,沒有找到傅寒深跟宋言等人,只好又進入車內離開,兩輛車子,往相反的方向驅離......
火車站裡。
火車還有十幾分鍾纔出發,在外面閒着,宋言拉着宋小源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怕他餓,還去買了不少在車上吃的食物,雖然火車上也有準備的食物,但那東西......儘管這是她第一次坐火車,卻聽過有多難以下嚥,在這方面,她不想虧待自己的胃,也不想讓宋小源挑剔的時候沒有準備。
";大言,大言,我們去哪兒啊?有你在我就天不怕也地不怕......";
忽然,宋小源嘴裡輕輕冒出一句又說又唱的問話,惹宋言一怔失笑。
她記得,好像這是某個節目的主題曲?
只不過被宋小源擅自改得有點滑稽。
宋小源整個小身板都掛在宋言的身上,她禁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臉,調侃着說,";我們私奔去長相廝守好不好?";
";長相廝守麼?";宋小源腦袋整在她的腿上,小大人模樣的抹抹下巴思索了一番,然後鄭重點了下頭,";這個主意,聽上去還不錯。";
";那就這樣說定了。";伸出小拇指到他面前,她挑眉,";拉鉤。";
";別鬧。";宋小源推開她的手,坐直了身,兩條小眉毛嚴肅皺在一起,鄭重地說,";很幼稚,會出賣智商的。";
他**裸的嫌棄讓宋言又忍不住繼續跟他抗爭到底,倆母子相互鬥嘴了一番,儘管一人好像嘴上都不饒人,但從各自嘴角勾勒出來的弧度,不難看出他們相處的甜蜜,讓旁邊經過的人看着,不由得暗暗稱奇。
這哪裡像是倆母子?
更像是相交多年感情最爲要好的男女朋友。
但是,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甚至在宋言說帶他離開時也沒發表過什麼意見,可宋小源心底還是有股說不出的淡淡失落。
唉,他們就要這樣跟NO。2擦肩而過了嗎?
唉,他們就要這樣跟那個黑心男人徹底斷了聯繫了嗎?
他分明難得有點喜歡他來着,結果也就只能這樣了。
宋小源默默在心底攤了攤手,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正在這時,從通道里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腳步聲音擲有力,沉穩鏗鏘。
不僅僅是車站內其他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連宋言跟宋小源的視線也情不自禁的循聲望去。
只見從通道里,走來一羣不下十餘人的軍人隊伍,每個人臉上神色剛毅堅定,目不斜視前方,軍綠色的衣物穿在他們身上,散發出一股嚴肅而整潔的氣勢。
儘管沒動,宋言眼底卻有股肅然起敬的色澤,連背脊也下意識的挺直。
說出去真不怕被人笑話,以前很小的時候,她對軍人尤其之敬畏跟愛慕,不僅僅是關乎於他們的身份爲國家棟梁,她小時候,曾深深地覺得,穿着軍裝的男人,真是特別的......帥氣!
他們臉上總是少了些世人的浮誇跟虛僞,表情嚴肅而認真,她一直都覺得,認真起來的男人,真的很迷人。
哪怕過去多年,經歷過不少的事,每每望見有軍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總是不可避免的在心底暗暗崇拜,這大概是她人生中唯一有點小純真的一面了。
整齊的十來人軍人隊伍就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停下來,然後帶頭的隊長便開始整隊之類的等等,宋言看了幾眼,不好一直關注,於是便移開了視線。
但巧合的是,待到上車時間,進入她跟宋小源的位置時,她居然跟那一隊軍人在一個箱。
再次檢查了便座號,確定沒錯,宋言只好拉着宋小源悻悻然坐下來。
宋小源也很老實,安靜地坐在一旁,只是圓溜溜的目光時不時的朝那些士兵賊賊的投過去。
其中有一位士兵發現他,猛地衝他做了一個鬼臉,頓時遭遇隊長兇巴巴地一巴掌蓋頭,";你在衝我做鬼臉?";
";報告隊長,沒有!";
";睜着眼睛說瞎話呢!老子都看到了還想狡辯!給我去廁所門口站十分鐘!";
看着士兵可憐巴巴的眼神,然後,宋小源不懷好意得意的笑了,腦袋卻是一巴掌被宋言扭回頭,";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別鬧。";
";哦。";
用最快的速度驅車來到火車站,剛把車子停穩,傅寒深便大步如流的走了下來,直奔火車站內。
先是在大廳掃了一圈這個時間點有幾輛火車出發,當視線掃視到只有一輛時,他便急忙道售票處買票。
然而,售票員卻告知他,";這輛火車今天的票已經賣完了。";
臉色倏然一黑,他便一刻不曾猶豫,直往站內快步走去。
身高一米八七的男人,在火車站這樣人潮擁擠的地方,十分顯得出類拔萃,卓爾不羣,頗有種一覽衆山小,俯瞰衆生我獨尊的挺拔氣勢。
再加之他身上黑色筆直修剪的西裝,儼然沉穩穩重的尊貴氣質,不用多久,就會成爲這個地方的一道靚麗風景線。
但他錚亮的皮鞋踩在地上,英俊深邃的臉龐像是覆蓋上淡漠之色,身上透出的股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硬是叫人下意識避開他,不敢靠近。
於是,他輕鬆如水的輕而易舉穿梭過人羣,直接來到火車旁。
然而火車箱這麼多,找起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來,短時間內,怎麼輕易?
傅寒深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外面一間一間的尋找,然而還未找遍所有,廣播已經提示火車發動的聲音,接着便開始火車運作聲響起......
見火車要發動了,宋言提醒身邊的宋小源坐好,順便低聲問他,";渴不渴?";
宋小源搖了搖頭。
她微微勾脣,伸手摩挲着他的小腦袋,";如果困了,就靠着我腿睡一會,大概八個小時就會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了。";
";嗯。";
宋小源撇了撇嘴,活力沒再那麼旺盛,當真彎下腰,趴在她腿上,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低眸凝望着他白皙好看的小臉,宋言微微失神,心底多少有點內疚。
讓這麼一個小的孩子陪着她到處顛沛流離的,也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失敗了。
這麼想着,她的人生似乎就沒有失敗過的地方,不論是對自己,對他,還是對身邊的其他人......
但願,這次離開,能重新有一個好的開始吧......
沒過幾分鐘,火車啓動,宋言一手輕輕拍着趴在她腿上的宋小源的背,脣瓣微抿,睫毛微垂着,也不知在想什麼。
很快,火車開始移動,一點一點的開始逐漸脫離原本的軌道。
猛地,身旁的車窗被人從外面大力拍響,足足嚇了宋言一跳,她倏然扭頭看向窗外時,只見車窗外面,站在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英俊而略帶了怒意的臉瞪着她,雙手用力拍着車窗,隔着一塊玻璃的距離,她看見他在用口型狠狠地說,";下車!";
";......";盡華助劃。
";我叫你下車!馬上下來!";
望見他因急促而充斥了暴戾的眼,有那麼剎那間的感覺,她胸口裡的心臟彷彿要跳了出來,一陣窒息緊縮感,猛然排山倒海的襲來,席捲着她的每一個精神細胞,讓她四肢百骸即是沸騰,也是麻木的......
爲什麼,是他?
他爲什麼會來這裡......?
宋言呆呆愣愣地看着外面的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到來究竟爲何,連眼神也漸漸充斥着不解,然而望着外面滿臉焦急憤怒的他,胸口卻是一陣滯得發慌,忽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慌亂感,可身體卻偏偏像被下了魔咒似的定住了,她移不開此時僵硬的身體,甚至不懂該用怎樣的神情去看他。
見車內的她始終沒有動的意思,而火車越來越快,傅寒深腳步被迫的跟上,一邊用力拍着車窗,一邊不斷地命令,";我叫你下來!聽見了沒有!下來!!";
";馬上下來!!";
可是,隔着車窗,她聽不到他憤怒的低吼聲,只能睨見他雙眼充斥暴戾焦急之色的模樣。
而慢慢的,她卻是連他的神情,也不想去看了。
強迫自己別開頭,宋言強忍着莫名泛酸的眼眶,硬生生地不讓自己再去看他。
她不知道他此刻趕到這裡,這麼憤怒用力的拍着車窗叫她下去是什麼意思,而她也不想明白,因爲已經決定過的事情,她不想再在臨時發生任何改變。
並且,欠他的東西也都還清了,她不覺得,他們之間,還需要什麼交集......
再也不要把刀子送到別人的手上,任由別人隨意凌遲她的心臟了。
有過唐慕年這一個,已經足夠了......
火車越開越快,漸漸,傅寒深鬆開手,卻是並沒有停下追逐,他一邊邁着長腿追逐着這個車窗,一邊不時側頭瞪着她,可她卻始終不肯再看他一眼。
慢慢的,儘管他體力再好,蓄力再猛烈,卻也是難以一直追逐着一個不能回頭不會停下的火車,也漸漸地離她越來越遠。
直至她所在的車廂脫離了他的視線,已然不再有一點可能性追得上,他的腳步終於停下來,站在原地,雙手攥了緊,眸光微沉,眼底深處有股可怕的戾氣散發出來。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轉過倨傲挺拔的身姿,掉頭就走,一邊也掏出電話......
窗口外已然沒了那個熟悉英俊的臉龐,宋言直到這時纔敢悄然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得到了些緩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輕拍着熟睡中宋小源背的手,不知何時早已握成拳頭。
她暗暗攤開手掌,卻發現掌心中有一排深刻的指甲印。
爾後,她扯脣,笑了笑。
笑容略顯落寞跟自嘲。
";女士。";驟然,她肩膀被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下,一道男人剛陽的聲音在她身後小聲響起。
宋言側頭,看向身後的人,發覺到他正是那位帶兵的隊長,立刻收斂了方纔失落的神色,禮貌頷首一下,";請問有什麼事?";
隊長人長得有幾分男人味,臉龐輪廓有型,除了皮膚略微黝黑了些,眼神卻是格外沉穩內斂,並且還有股屬於軍人的威嚴氣質。
他看了看她臉上像是沒事一樣的神情,猶豫了會,才問了句,";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助?";
宋言一怔,想到方纔可能傅寒深拍車窗以及她的模樣被他看到了,略爲尷尬的一笑,";不用,謝謝你。";
";剛纔在車外的那位,是你男朋友吧?";隊長笑了笑,微微露出來的一口皓齒白潔得很,但笑容卻格外內斂而穩重,語氣雖有故意放鬆,但怎麼看他這人就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宋言感覺自己更尷尬了,扯扯脣,";不是。";
";那麼就是你丈夫了。";
";夫妻倆鬧矛盾了吧?";他睨了眼窩在她腿上熟睡中的宋小源,笑着道,";孩子睡得挺熟的。";
宋言此刻內心凌亂極了,顯然,在別人的眼中,她儼然就是一個因爲跟丈夫吵架就一氣之下帶着孩子離家出走的怨婦了!
宋言想要開口解釋,但卻發現她竟解釋不清她跟傅寒深到底屬於什麼關係,即便她說了只是認識的陌生人,恐怕這個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精明的男人,也不會相信。
況且,她畢竟也跟傅寒深上牀過了......
最後,宋言忽然發現,原來解釋真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索性,她也不想再解釋她跟傅寒深的關係了,免得越瞄夜黑。
又何況,等下車之後,誰也不認識誰,爲什麼要這麼在意糾結她跟傅寒深到底介於什麼狀況的關係?
算了。
隊長看出她似乎不太想說話,儘管他問的每一句她都會回答,但她眼中有抹深深的悲涼感,還是輕易就被他納入眼底。
他見識過的人不算少,即便不去深究她到底遭遇過了什麼,他也深知此時還是不要太過打擾她的好,免得安慰不成,反倒叫人更加心傷。
然後又跟宋言客套說了幾句話,他便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中,但在離開前,他禁不住又深深看了窩在宋言腿上的宋小源一眼。
這個孩子,長得還真是有幾分面熟......
可惜他剛纔並沒有看到站在車窗外的男人,因爲宋言的身體很好擋住了他的視線,如果可以,還真想看看剛纔那個男人,會不會是他認識的人......
他一回到位置中,坐在對面的士兵們便開始唏噓起鬨,";喲,隊長,泡妞呢?";
";人家都是有夫之婦,隊長您會不會太重口味了啊?";
";就是,拆散別人美滿婚姻的事我們可不能幹的,您得做好榜樣啊,不然我們可都要歪了。";
分明本身他沒有一點那方面的意思,純粹也只是想過去詢問宋言一下而已,結果被士兵們這一起鬨,萬年鐵青臉的隊長,居然破天荒紅了耳根了。
半響,只聽見他低低威嚴的一句溢出他的喉嚨,";坐得屁股疼就全部去廁所罰站十分鐘!";
當即,所有人臉色板直,正襟危坐,雙眼一瞬不瞬的直視前方,全部識趣噤了聲。
他們隊長還真是熱衷於廁所罰站啊,不怕人羣堵塞太多,別人都不好意思上洗手間麼?
後面起鬨的聲音宋言聽得到,卻只是當他們閒着無聊,找找樂子罷了,沒什麼在意的。
火車行駛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到達一個站點停了下來,爾後,車內有分部人流涌了下去,也有人趕了上來。
宋言沒過多去注意那些上上下下的人,腦袋靠着車窗,由於昨晚幾乎一夜沒休息過,腦袋已經疲倦得有點昏昏欲睡了。
但這個車內只有母子倆,因安全警惕問題,使得她幾乎不敢闔眼。
反倒是小睡一覺後,宋小源醒過來,望見她時不時下跌的眼皮,衝她貼心地說,";宋大言,你困了就睡吧,我看着呢。";
宋言撫了撫他的頭髮,微微笑道,";不用,我不困。";
宋小源卻突然板起了臉,模樣嚴肅的道,";叫你睡就睡,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好吧,她其實完全可以不用擔心宋小源會走丟會被人騙這種事情的,因爲就他那顆小腦袋,有時比她還精明不少,對於不熟悉不認識的人,他很有安全意識,就算把他一個人丟一個地方,除非有人用強,否則就別想誘導得了他。
";那我小小的眯一會。";在他不滿的眼神注視下,她只好妥協。
宋小源這才總算滿意點頭,";嗯。";
嘴角微勾,宋言一手拉着他的小手,像是生怕他會不見,這才腦袋靠着車窗,微微安心的閉上眼。
這一閉上眼睛,沒用幾分鐘,她就睡了過去,但儘管如此,抓住宋小源的手卻在無意識中握緊,宋小源幾次想抽回來,也無可奈何。
然後,他只好輕輕垂頭嘆了口氣,有時有一個太過保護自己的媽媽,也是一件讓人困擾的事啊。
不過,他依舊很愛她就對了!
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宋大言!
火車又開始使動。
宋小源閒着有點無聊,想起了之前那些軍人士兵,於是一手拉着宋言,轉個小身板,趴到座椅上,熠熠奪目的一對澄澈眼睛又朝那些士兵看去。
宋小源天生就長得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白嫩帥氣小臉,儘管他什麼也沒做,眼神卻有種無形中挑釁的意味,惹得那些士兵禁不住內心癢癢,很想湊到他身邊來。
但礙於之前有人士兵被罰站的前列,硬是誰也不敢多瞧他幾眼,坐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模樣刻板的得很。
看着他們不苟言笑的臉,宋小源忽然就覺得很無趣了,爲什麼同樣都是不愛笑板着臉的男人,他竟覺得還是那個黑心男人看着比較順眼呢?
唉,才離開那個城市一下下,他居然好像有那麼一咪咪點想念那個男人了。
深感無趣的宋小源撇撇嘴,精神懨懨地正想坐回身時,他視線內的士兵們徒然雙眼正色,猛地從位置中站了起來,目光凝重地凝視向他的後方處。
宋小源一愣,完全不能明白他們突然是怎麼了。
待他慢慢側頭,好奇地往身後看去時,無神的雙眼霎時滲出色彩,不可思議地睜大,喜不自勝的欣喜溢出他的小嘴,";是你!!";
而在士兵們面前的隊長也站起了身,當睨見正朝着這邊走來身姿挺拔的男人時,他古板略微黝黑的臉,竟是綻放出一抹沉穩而又夾帶了久違地熟悉的笑容。
隊長走上前去,仍舊還不太敢相信的失笑搖頭,用力捶了男人胸口一記拳頭,眼底深處略有激動之色,只是被他隱藏得很好,說了句,";好久不見!";
彷彿從天而降在這個他們車廂內,猶如神祗一般的男人,先是看了眼宋小源,又望了熟睡中的宋言一眼,見他們都安然無恙,然後他對視上隊長。
薄而好看的脣瓣微勾,難得地竟也是由衷散發出一抹熟悉的笑容,低醇宛如大提琴上最動聽的低音旋律,說,";好久不見。";
在迷迷糊糊的熟睡朦朧中,宋言感覺自己手掌心內的小手似乎被人抽了開,然後一隻大掌放到她的手背上,溫暖的包裹了她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
有點熟悉的感覺......
連微微掠過鼻翼的氣息,都有種屬於男人熟悉的感覺......
身邊也好像是誰好聞而讓人迷戀的氣息瀰漫了,清清淡淡的感覺,真的很是熟悉......
但忽然在腦海裡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腦子裡有危險的警鐘在敲響,宋言猛然從熟睡中掙扎醒來,本能驚慌着扭頭去看宋小源在不在,卻在側頭之際,有一張男人完美的臉龐,迷人深邃的眼底,毫無預警的撞進她心裡。
彷彿是真的能聽到心臟在那一刻重重咯噔了一聲,她感覺得到心臟在那一瞬是又狠又重的一跳,像有什麼重物重重砸在她的心房上,讓她整顆心猛然顫抖。
也許是根本不能相信也難以置信,宋言深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夢裡還沒有醒來,無力地說,";我再睡一會。";
傅寒深洞悉的黑眸掠過她的臉,見她當真又要靠着窗睡過去,眉心微微不悅蹙了起,他伸手,捏了她臉蛋一把,提醒,";你不是在做夢。";
";嘶......";他沒手下留情,捏得宋言臉頰一陣疼痛,頓時所有的睏倦之意全部清醒過來,她本能地衝他皺眉委屈的控訴,";很痛!";
";誰讓你見到我,只有再想睡過去的表態?";他口吻難得帶了絲孩子氣意味,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彰顯出他此刻心情和悅美麗,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讓人感到不錯。
宋言怪異瞅了瞅他,剛想問什麼,卻又驟然想起宋小源的存在,發覺到他不在身邊,她眼神一凜,慌忙站起身到處尋找着那個小身影。
但這一看,差點就驚訝得讓她眼珠子掉下來。
宋小源正在後方跟士兵叔叔們玩耍,見宋言的腦袋冒了出來,他笑嘻嘻的衝她打招呼,揮了揮小手,";宋大言,我在這兒玩,空間留你們啦。";
他是怎麼跟那些軍人士兵打到一起的?
她爲什麼會不知道?!
士兵們不懂從哪裡找來一副牌,正跟宋小源歡樂的玩在一起,看樣子,個個都跟宋小源喜歡得很,而見到宋言冒出腦袋時,大家齊齊的衝她笑眯眯的道,";嫂子好!";
宋言再次,";......";
她怎麼又變成了嫂子?
這一覺睡過去,好像也沒有挺久的啊!
爲什麼一覺醒來,她眼前的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就連那個隊長,也對她笑吟吟的,衝她點頭示意了下,那眼神,熟悉自然得完全不像是隻搭過一次話的陌生人,更像是在看親人,看朋友,看一個很理所應得他們本該認識的人。
宋言內心很不能接受,回了隊長跟士兵們尷尬的僵硬微笑,坐回了身。
她眼角餘光複雜的瞥向身邊雙腿優雅交疊在一起,另外一手正拿着報紙在看的男人,內心已經分不清是什麼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
見他遲遲沒有開口主動解釋的打算,老神在在的好似事情本就該這麼進行的樣子,她遲疑了半響,才扯扯脣,低聲問,";跟你有關?";
她不想把自己跟他扯上什麼關係,但此刻,除了這樣想,她實在找不到其他思考的方向。
";嗯。";傅寒深半垂着眼睫,低眸凝視着手中的報紙,從喉嚨裡輕哼出這麼一句。
道了這麼句又沒了下文,宋言內心可不如他這麼平靜淡定,皺起眉,試探問,";你難道想說點其他什麼?";
好歹,也該解釋一下,這一幕她不能理解的畫面吧?
他知道,她現在內心有多亂嗎?
";那好。";將報紙放到一邊,他放下雙腿到地面,沉穩深黑的眸側過頭睨她,眼中帶了不悅的色澤,薄脣微啓,";那麼你來告訴我,爲什麼我一直在外面追,一直在叫你下車,你不但不下,還把頭轉開,忽視我的存在?";
這種事情,要怎麼說?
他不是應該跟明白嗎?
微微垂下腦袋,宋言睫毛半垂,眉頭輕蹙,編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藉口,";火車已經開動了,沒法下車。";
儘管懂得這不是她心底的話,她心裡是什麼想法他清楚,卻又偏偏是問,";那麼,分明昨晚還那麼熱情,今天早上就一聲不響的走,又是什麼意思?";
當這兩個字灌入耳裡,即便他分明沒有什麼故意暗指的意思,但還是讓宋言輕而易舉地回想起關於昨晚春光熾烈,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幕。
分明不是第一次初嘗禁果,然而經他這麼一說,讓她的臉頰像是被火燒似的,耳朵紅得似血,內心更凌亂分辨不清方向了。
在他深邃黑眸注視下,宋言難得緊張了起,渾身繃了緊,略略不知所措的閃避開他的視線,努力鎮定的低聲說,";你懂的。";
";我並不太懂。";
這男人還真是......故意的吧!
";你我都是成年人。";他黑眸定定睨着她,一瞬不瞬的,";不需要嬌嬌羞羞,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可以儘管說出來,特別在我的面前,更不用害羞掩飾什麼,畢竟......";
話音一頓,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脣角微勾,眉梢輕挑,";你身上有什麼地方,有哪一塊肉,是我沒見過......";
猛地,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宋言反應激烈的迅速捂住他的嘴,錯愕地瞪他,儘量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這裡是火車上!公共場所!你注意言辭!";
他是不是瘋了纔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些話?
涼涼掃視她着急的樣子,傅寒深挪開她的手,眉梢挑得更高了,";那就把你一一做所的,而我不能理解的理由說出來。";
宋言面色凝重了,她不相信他真的看不出,她只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關係的心思。
但重要的是,他這麼追着問,纔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些東西,分明不想承認也拒絕承認,可他行動得這麼徹底清楚,想要忽視,也是挺困難的一件事。
倏爾,她坐在一旁,扯扯脣,問,";你爲什麼又要追來?不是已經趕不上了?";
說起這件事,傅寒深就是一陣黑臉,連語氣也帶着不善的埋怨,";那得多虧你,不然我可能今生都不會再有開車的時候,有時速超過一百碼以上的車速。";
三十二歲的男人,雖還算年輕體盛,也經得住刺激,然而人都應該要爲自己的安全生命做負責,不是因爲她,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有這樣年輕氣盛,類似年少瘋狂的經歷。
宋言不鹹不淡的回,";那你得感謝我讓你重回二十歲了。";
鬥嘴歸鬥嘴,她內心的滋味依舊不好受,大體也猜出了傅寒深驅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下一站,然後在那裡買了火車票上來。
這種行爲,還真是叫人不好受啊。
";你大概在什麼地方下車?";見空間沉默下來,宋言又問了句。
傅寒深坐在她身邊,淡淡的回,";你們在哪,我自然在哪。";
";這樣不太好吧?";她提醒,";你這麼急急的趕來,你公司,你家人,你朋友那邊你要怎麼交代?景臣呢?你父母呢?你通知他們了沒有?";
傅寒深又涼涼地用眼角掃她,說,";私奔總該有私奔的樣子,七姑八婆都交代清楚,還算什麼私奔?";
無視掉她驚訝的眼神,他大掌握住她的手,深眸凝視她。
兩人的視線對視到一起,她目光驚訝錯愕,他眸色深深,眼底深處蘊藏了迷人沉穩的色澤。
忽而,他說,";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