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附近一個古香古色的餐樓坐下來,傅中天讓秘書小張去點了菜,則就在位置中坐下來。
跟着一塊來的林絮猶豫了會,這才緩緩在他對面坐下來。
將柺杖放在一邊。傅中天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這些年,過得怎樣?”
“還可以。”林絮回答的平靜。
“嗯。”傅中天輕抿了口茶,眉宇間的神態頗爲淡然,平日裡的凌厲之色漸淡,“還可以那就是不錯了。”
林絮沒有回答他。
傅中天又接着道,“你現在二婚了?”
很多年他們已經都沒有林絮的消息了,最後一次見林絮,那會兒她才十六七歲。還未嫁人,從那之後因林絮排斥,傅家人沒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但傅中天私底下得到消息,林絮那些年一直過得不錯。
後來久了,知道她嫁了人,消息就愈發的少,甚至於後來,幾乎是沒了消息。
不過傅家人都知道,當時她嫁給的是宋家。當初傅中天也對宋言的父親關注過一些事情,見爲人不錯,口碑在熟知他的人裡一致良好,傅中天就算對林絮放下心來。
而直至十五年前,據說宋言父親出了車禍,林絮改嫁,後來就是什麼消息都沒有了。
在宋言父親出車禍那時,傅中天原本想要來救助那對被留下來的母女,可因當時傅家也出了些事情,一直被絆住離不開身,讓人去找林絮母女。得到的消息卻是早已人走樓空。
從那時宋家出事林絮也不肯來找他們的態度,讓傅中天清楚地明白林絮是有多不想看到他們,自此之後,便就一直失去了消息。
後來很久,他終於得到消息,林絮已經生活在別的城市裡,也嫁了人,從此也安下心來。
只是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傅中天從未想過,宋言居然就是林絮的那個女兒,並且並沒有跟着林絮一起到臨城,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這麼久以來,若不是林絮出現,他是萬萬不曾想過,宋言會是自己的外孫女這件事。
因爲,當初宋言並不叫宋言,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宋言是他父親取的小名,後來因父親去世。宋言就把小名轉爲大名,只是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一直以來就被林絮排斥在外的傅家倆老,沒有第一時間知道宋言的身份也算正常。
當一個人有心避你,躲你,唯恐你的出現會帶來什麼災難時,她有那個能力將自己的一些消息不流露給你。
林絮就是這麼一直避着傅家的人。
聽着傅中天的話,林絮眉心皺了皺,並不想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乾脆直言道,“我跟你出來,並不是想談我生活婚姻之類的問題。”
又是這般冷淡的態度,完全就不像是父女之間該有的。
傅中天閱人過多,一看林絮就知道她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他卻是道,“叫你出來,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問問你的情況,其他的,以後再說也不遲。”
“但是聽完我的話,你就會明白,問我的情況,沒有任何意義。”
“爲何沒有意義?”傅中天這一次就沒太聽懂她的意思了,因於他而言,哪怕是一些芝麻小事,但凡是這個大女兒的,只是那麼一點點,他跟傅老太太都會覺得很有意義。
甚至,傅老太太曾經還會拿出小時候林絮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跟他津津樂道很久,只不過,普遍說着說着,又是一場傷心罷了。
“過去這麼久,有些事情我不想瞞着你們,這些話,既然老太太身體不好就不方便對她說了,您應該是能承受得住的。”林絮微垂下視線,思忖了會,緩緩又擡眸看向對面的傅中天,終歸還是道,“你們的大女兒,並不是我。”
傅中天怔了怔。
接着,林絮遲疑了下,才繼續凝眉說,“她沒到十五歲就去世了。”
毫無心理準備的傅中天,幾乎被林絮後面這句話震得眼前眩暈,心臟在話音剛一落下,就是一陣猛縮,一張遍佈皺褶蠟黃的老臉,有幾分難看的僵硬。
“在她去世前,”林絮情緒平靜地道,“她跟我說,儘量要瞞着你,如若你們找來,就說我纔是你們的女兒,一方面你們可以不用傷心過度自責,一方面你們可能幫助林絮當時的貧困,所以後來你們找到我的時候,爲什麼我會不跟你們驗dna了。”
因爲本身就不是他們的女兒,一旦驗了dna,那麼她撒的謊,就會盡數暴露出來。
聽着這一番話,傅中天心中猶如是被梗住了,蒼老的聲音,有點沙啞的顫抖,“你說的這些,真的不是騙我?”
“如果你要是不相信,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做dna對比。”頓了頓,林絮又平靜道,“你應該很清楚,要騙也是該繼續騙我是你們女兒,而不是到現在這種時候,來跟你說出這番話,像傅家這樣的高枝,誰不想攀呢?何必又對你說出這種話?”
“……”
“如果你們仔細想想,其實不難發現,倘若我跟傅家但凡真有關係,也不會那麼冷淡的對待你們,至少是怨也好是恨也罷,總該有那麼一點情緒,但想想你們當初找到我時,你們覺得我對待你們,有親人間那麼一丁點的樣子嗎?”
沒有。
從始至終,林絮對他們的態度就是冷淡,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感情。
可當初一直以爲林絮憎恨着他們的傅家兩老,哪裡能這麼輕易想到林絮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他們一直都是以爲,林絮是在恨他們,因此纔會刻意疏遠,躲避,冷淡……
縱容縱橫一生,在聽到這番話後,傅中天卻不如想象中的平靜,真相如同食人的巨口,在毫無準備時,盡數將人吞噬殆盡。
自從找到林絮的那一刻起,傅中天就從未想過,原來他們心心念念那麼多年的大女兒早已經去世,而這麼多年一直以爲的這大女兒,原來其實是個冒牌的。
難怪林絮方纔說傅老太太不合適知道這件事,現在連他聽着,握手杯子的手都在發抖,傅老太太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本身就感到虧欠大女兒太多,若是聽到大女兒早就去世那麼多年,而他們一直被矇在鼓裡,身爲母親的傅老太太,恐怕又得在鬼門關走一遭。
半響,傅中天蒼老而暗啞的嗓音,艱難地問,“她是怎麼去世的?”
儘管還是不能接受消化這個消息,然而,傅中天對於這件事情上,控制能力還算勉強,沒有以往的那種霎時暴戾起來。
林絮低眸望着前面的精緻茶杯,徐徐出聲,“病的。”
傅中天盯着她。
像是明白他要問什麼,林絮又接着道,“你也知道當初我們家的情況有多貧困,她在我們家生活那麼多年,不是每一次,都能有錢去醫治她。”
“……”
“那一次她病得很嚴重,我們家支付不起藥費,又沒有人能再借給我們錢,所以……”
後面的話,林絮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因爲傅中天已然聽得明白。
傅中天萬萬不曾預想,自己的女兒竟然是出於沒錢治病這麼荒謬而滑稽的事,就如同一個狠狠的巴掌,打到自己的臉上一樣的疼而充滿諷刺。
傅家當時的地位也已然不低,可以說從來就不怎麼缺過錢,又有幾個人能想得到,傅家的女兒居然會死於沒錢治病這種可笑的事情上?
這比一個耳光打在臉上要疼得多了。
“那你們當時爲什麼不來找我們?”心中難受得哽住,傅中天半響才問出這麼一句。
林絮淡淡地笑,“她當初被你們商政上的敵人拐出來才四五歲,除了知道自己姓傅之外根本連自己在哪都不懂,我們家當時又在偏遠的山區貧困區,家裡窮得潦倒,每天上山種地忙得不可開交,平日裡不是誰的名字都會懂,就算她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我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讓我們去哪裡找?何況姓傅的人那麼多,像我們那種人家又怎麼找得到?何況當初還並沒有如今這麼發達,我們除了等你們自己找來,又還能怎樣呢?”
一席話說下來,傅中天已然沉默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心中堆積了萬般涼薄,心寒徹骨。
他跟傅老太太是青梅竹馬,在那個年代裡不到十八歲就結婚的人很多,而他們就是其中之一,有第一個女兒時兩人都不到二十歲,倘若不是當年年少輕狂豎立諸多敵人,他們的大女兒也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心中是說不出的懊悔、自責、悲痛等等情愫,可是,此刻的傅中天卻又覺得,自己連擁有這些情緒的資格都沒有……
用力深吸了口氣,卻是怎麼也驅散不開堆積在胸口裡的那些情緒,傅中天緩聲又是顫抖的道,“那她……恨我嗎?”
林絮鎮定地回,“這件事,大概只有死人才會知道。”
傅中天淡淡苦笑,笑是勉強得難看,他想,應該是恨的。
如若不是因爲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也不至於讓那麼小的孩子遭遇到這麼殘酷的事情,儘管他後來終於都剷除了敵人,然而卻永久地,失去了一個女兒……
老眸中蓄了淚花,傅中天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幾十年,還是大半輩子都沒有這麼悲切的想哭過了,淚水這種東西於他而言從來是奢侈又彰顯弱者的東西,只有女人才會動不動就哭。
可現在,心裡的悲切,卻讓他情不自禁的留下老淚來。
大概真是人老了,心裡的承受能力也跟着退化了……
“既然已經選擇瞞了我們幾十年,”終歸淚水是不合適他的,傅中天逼退回了老淚,又擡眸看向對面的林絮,此刻的他,格外顯得蒼老,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精神熠熠,徒然間像是老了二十歲,他備顯滄桑的嗓音道,“爲何又不繼續騙下去呢?”
“那是因爲覺得沒有必要。”林絮冷靜道,“當初選擇騙你們我有私心,希望能由你們來擺脫當時的貧困,但事情過去這麼久覺得沒有必要,在我嫁人之後就想告訴你們了,只不過後來發生的變故太多,沒能尋得機會,我畢竟不是你們的女兒,也不想接受你們的恩惠,以前不想,自從宋言的父親死了之後,就更不想。”
敏銳的傅中天,隱隱約約覺得她後面這句話另有玄機,似乎是暗藏了什麼事情。
“再怎麼說你們家也照顧了她那麼多年,恩不恩惠都是我們應該報答你們家的,這麼多年都把你當成女兒,現在雖然說清楚,但我也仍舊可以把你當成女兒……”
“不需要了。”林絮阻斷他的話,聲音略顯冷清,“你們傅家的恩惠,我遠遠消受不起,更不需要你們把我當女兒來看待,對於一個我恨的家庭,我若是招惹不起,就只能躲得遠遠的。”
說出最後幾個字時,林絮並沒有多大的情緒,可言語間,卻不難感受得到她冷淡的恨意。
他老眉微擰,“這又是什麼意思?”
擡眸,林絮看着他,一字一頓,“因爲,你們傅家,欠了我跟宋言一條人命。”
片刻間,傅中天手指不能自控地一動,一不小心,就碰翻了桌邊的茶水杯。
茶水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然而,傅中天卻沒能反應過來去收拾,而是鬆滯的老眸,盯着對面的林絮。
在林絮將接下來的一番話都說出來之後,他甚至久久不能回神,只在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他聽到了兩個驚天噩耗。
而待侍應生把菜上齊了後,傅中天甚至半響仍舊不能回過神來,直至菜涼,直至對面的林絮一口沒動就起身離開,直至天色晚了下去,他依然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坐在原來的位置中,忘了該如何動彈。
秘書小張進來後,見到的就是傅中天宛如僵硬了般,雙眼都是呆滯出神的模樣,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傅中天靈魂都沒了……
出了餐樓之後,林絮整個人不知該說是輕鬆還是沉重,長久堆積在心底深處的秘密通通都說了出來,或許是該說輕鬆的。
可她現在感覺到的卻只有沉重,爲那些不堪的過去,同時也爲了宋言的將來。
宋言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可單單若對方是傅家的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有時林絮甚至會可笑的想,她上輩子一定跟傅家淵源太深,纔會這輩子如此的跟傅家糾纏不清。
以前是傅家的大女兒,又輪到宋言的父親,接着現在又是宋言……
簡直就像宿命的魔咒一般。
她跟宋言似乎都被傅家糾纏住了似的,怎麼都擺脫不掉的感覺,甚至,宋言還有了傅家的孩子……
已經辨不清腦海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林絮只是本能地攔下剛剛經過的計程車,然後就朝藝苑駛去。
有些事情,必須得做一個了斷,她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傅寒深接了電話有事要去處理,人不在家,傅老太太帶着宋小源回來後,崔姨準備了晚餐。夾雜史劃。
而用過晚餐,傅老太太說要回傅家主宅,宋言知道她要去拖住傅中天,想說點什麼,卻又不太清楚此情此景的情況下,她說什麼纔是最合適的,最後只能由着傅老太太了。
在她看來,傅老太太跟傅中天兩人之間,有時也孩子氣得很,傅老太太說要回傅家拖住傅中天,不讓他那麼快察覺他們明天就要離開這件事,宋言覺得挺好的。
不過老人家還能有如此年輕的心態,也未嘗不好,她只能是保持沉默。
然而,傅老太太跟崔姨乘坐石恆的車子離開後不久,林絮就出現在別墅的外面,當來打開門的宋言見到她時,面色本能的凝重起來,“媽。”
“宋言,”林絮站在門外,神情滿是晦澀,“我有話想跟你說。”
不知道爲何,宋言直覺覺得,林絮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她不能接受。
從內心深處發出一種無意識的排斥,宋言禁不住地直言冷淡道,“可我已經不想再跟您說任何話了,您回去吧。”
她甚至說着就要去關門,試圖把林絮隔絕在外。
林絮見了她這個舉動,匆忙伸手推住門,“宋言,你就聽我一句話,一句話就好!如果聽了我的話你還想繼續跟傅寒深在一起,只要你能什麼都不介意,我保證,我不會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你們想怎麼樣,都隨便你!”
前提是,宋言能毫不介意的情況下,能問心無愧地繼續跟傅寒深生活在一起。
可惜,儘管她說到這個份上了,宋言也依舊不遠去聽,閉口不答一句。
而剛剛從樓下邁着小腿下來的宋小源,瞥見兩人的情況,他呆呆地叫了一聲,“外婆……”
聽到這個稚嫩的聲音,林絮一怔。
也在她失神的瞬間,宋言直接就關上了門,徹徹底底地把林絮隔絕在外,什麼也不願去聽。
門外的林絮想去開門,然而門已經搶先被人從裡面反鎖了住,她雙手用力敲打着門,叫着宋言的名字,可裡面卻一點回應都沒有。
這時,從後面走過來一個人。
聽到腳步聲,林絮回頭,看到來人時,略有吃驚,“唐慕年……”
屋內,背靠着門,宋言神經繃了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就衝動地做出這麼大逆不道,將自己母親關在門外的事。
只是覺得,內心很恐懼。
恐懼着怕知道一些什麼事,而那些事情恰好彷彿是能將她不留餘地的吞噬殆盡。
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自從見過陸家的那位老者後,她就一直這麼恐懼着,生怕自己每次面對林絮時,不經意就從她口中得知什麼足可將她挫骨揚灰的事。
她懦弱地逃避了。
逃避一件已經在她心裡漸漸蔓延而出的事實,逃避了林絮。
靠着門,宋言聽不到外面的動靜,緩緩地,像是失去了力氣那般,她整個身子順着門滑下去。
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宋小源一驚,以爲她出了什麼事,趕緊奔了過來,“宋大言!”
“我沒事。”知道自己嚇到了宋小源,宋言笑了笑,伸手輕撫着他滿是驚恐地小臉,“不要擔心。”
“真的沒事嗎?”宋小源不太相信她的話,猶如黑瑪瑙的大眼睛涌現出一種與他年紀不符的憂慮。
爲什麼,他現在看着宋大言,忽然就覺得好心疼呢?
情不自禁的,宋言傾過身子,將宋小源擁入懷內,儘量用着緩和的語氣笑笑說,“真的沒事呢,剛纔就只是突然沒了力氣,頭有點暈,現在已經好了。”
她現在不敢讓宋小源看着她的臉,怕臉上的情緒出賣了她。
宋小源皺了皺小眉頭,忽然不再說話了,靜靜地任由着宋言摟着他,他不喜歡宋大言不高興還笑得勉強的樣子。
晚上九點時,傅寒深回來了,進入房間看到打包得整齊的行李箱,他微微挑了下眉,視線看向宋言。
宋言清淡笑道,“怕明天早上來不及準備,就先晚上準備好,這樣明天也不用一早就忙得七手八腳的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就將她扯到懷裡來,一手捏住她的下頜,晃了晃,調笑道,“看來你比我還迫不及待?嗯?”
“有一點。”宋言很大方的承認,此時此刻,她只想儘快的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地方。
對於她這麼直言就承認了,反倒叫傅寒深略略感到不習慣,“你不應該矜持矜持?”
宋言眉毛揚了揚,“那要我說,我不想走?”
傅寒深沉思了會,然後淡定道,“還是想吧。”
“……”
“國外的房子剛剛已經定下來了。”他鬆開她的下頜,改爲摟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深深地視線,牢牢鎖住她,“但願傅太太能夠滿意。”
睨着他的眼,不知爲何,宋言感到有點心虛,心裡被林絮擾得紊亂的疙瘩越來越甚,讓她漸漸面對他時,竟會感到不自然起來。
撇開視線,她說,“這得看了再說。”
傅寒深注意到了她眼神裡一閃而過的不自然,蹙了蹙眉,卻沒再繼續深究下去。
可是,到了午夜時分,凌晨兩點半左右,宋言的手機響起滴滴短信聲。
沒有任何睡意的她,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短信,擰了下眉,不太清楚這個時候,會有誰發短信給她。
她的手機號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當拿過手機看到是一個陌生號碼時,宋言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突然間就冒出一種不想看消息的衝動,直覺認爲不是好事。
然而卻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她的手指卻不自覺的點開了短信……
一行字毫無預兆的映入她的眼底,幾乎是在同時間,眼淚猛然翻滾而落,心中霎時滯得不能喘息……
“誰發來的?”
旁邊,傅寒深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低低詢問的聲音,灌入她的耳裡。
來不及收回眼淚的宋言,回頭就看到傅寒深已然坐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