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大獄。
因爲趙高和李斯這一段時間的清洗,此時的咸陽大獄中已經是人滿爲患。
爲了方便管理,李斯也早就利用自己的丞相的職權將獄掾換成了自己人。
凌晨時分,一行全副武裝的侍衛押解着子嬰來到了大獄之外,更準確的說是子嬰是直接被兩名侍衛提着雙手拖過來的。
獄掾看了一眼披頭散髮滿身鮮血的子嬰衝着侍衛說道:“幾位上官,這人該如何處之?”
同樣是入獄,在裡面的待遇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家大業大的能夠及時打點一二的哪怕在獄中也可以過得很滋潤,而若是什麼都沒有或者說得罪了什麼實權人物,那大獄實在不異於地獄。
監獄裡死上幾個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當頭的侍衛回首看了一眼已經半死不活的子嬰咬牙切齒的說道:“有沒有監所強人處之?”
強人指的就是獄霸,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獄霸都是一類不可避免的存在,不過在古代獄霸可不似現代那樣只不過是欺負一下新人。
有些時代獄霸甚至可以協助獄吏管理犯人,甚至對囚犯有一定的生殺之權。
雖然趙高沒有明確說明對子嬰如何處置,然而在這侍衛看來是絕對不可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了,早死晚死只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子嬰殺了那麼多的侍衛,那可都是他的“同袍戰友”,他是巴不得子嬰早些死去,子嬰這半死不活的進了大獄,在裡面出點什麼意外死了也不意外,哪怕是趙府令問起了他也有的解釋。
聽到這侍衛這麼問,這獄掾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有有……,在大獄最深處關着一強人,先前不知是誰交代的竟然讓他獨處一監,這一陣子吾扔了幾個罪官進去,最少的一個都被他打的躺了一旬。
這人扔進去的話,恐怕活不了幾天。”
“不錯,這人就交給你了。”聽完這侍衛頭領也是比較滿意。
趙高派來的侍衛走後,獄掾走上前來厭惡的瞅了一眼被俯面扔到地上的子嬰,隨手指了指兩名在邊上看熱鬧的獄吏說道:“你們兩個把這人扔到最裡層的那間牢房裡。”
這兩人原本只是出來看看熱鬧,竟然看出了活計來,也是自感晦氣。
只得一人一手的扯起子嬰的衣袖,將之拖着走向大獄的最深處。
送來侍衛沒有點明,子嬰也是臉面朝下被拖了過來,直到現在那獄掾也不知道,他懶的看一眼的這人就是堂堂秦王子嬰。
“你說,這人都這樣了,扔最那監所裡能否活到天亮?”一邊拖着子嬰行着,一名獄吏出聲問道。
“那得看那強人有沒有睡着了,若是睡熟了說不定能夠活到天亮。”另一人回道:“我可是聽說最裡面那強人犯得可不是一般事,從我來這那人便在獄中了。”
“可憐啊,這人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我們明天早點起來爲他收屍吧。”
“嗯。”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來到了大獄最深處的一個監所。
與其他的監所不同的是,這個監所中不但與其餘的監所相對獨立,而且乾淨整潔了許多,還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簡直跟一個獨立的居室一般。
據傳是,當年曾經有個大人物特別交代的要對這個關押的強人好一些,不過因爲時間久遠,管理大獄的獄掾官都已經換了好幾茬,誰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交代的了。
因爲最近關押的人太多,其餘的監所實在是容納不了了,這纔開始往這個監所裡扔人。
現如今這裡面除了那強人之外,還有另外三名犯官被關押在裡面,據說有一個已經被那強人打傻了。
“吱丫~”一聲,監所的大門被這兩名獄吏打了開來。
在牀上盤膝而坐的那強人立時睜開了雙眼,仿若實質的目光射來,讓這兩名獄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火速將子嬰扔下,在那強人駭人的目光中,兩人趕忙將門關好上好了鎖。
“明天我們來收屍。”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兩人便趕緊離開了這裡。
如此動靜之下,此刻監所裡其餘三位在牆角蹲着的人也是醒了過來,除了那個已經變得癡傻的人,另兩人十分好奇的湊上了前來查看這個新的“獄友”的身份。
從那獄吏臨走時的話語中可以得知,這人定然是大大得罪了那些獄吏們,之所以把這人扔到這裡,不過就是想要借那人的手將之殺死罷了。
無論如何這人明天都死定了,哪怕那個冷冰冰的強人不動手,明天那些獄吏們肯定也會製造各種各樣的意外,將之弄死。
對於是什麼人,會讓獄吏們如此痛恨,兩人也是很好奇。
將子嬰反過身來,隨手抓了一把軟草擦乾淨了他臉上的血跡,突然間兩人中一個年級稍長一些的在看清了子嬰的臉龐之後驚叫了出來。
“秦王殿下!”
一聽這四個字,原本已經再次緩緩閉上了雙眼的“強人”雙眼陡然間瞪了起來。
騰的一個跳躍便來到了兩人的身邊,一把抓過了子嬰。
然而一看之下,這強人卻是呆滯了起來,舉起的右手在子嬰的臉上比劃了數下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看到這強人奪過了秦王,那年齡偏大的老者立時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他在子嬰腦袋上比劃的手掌。
“壯士,還請高擡貴手,此人不可殺。”那老者急急說道。
“有何不可殺!”那強人冷冷的說道。
“殺了他我大秦就真沒希望了。”那老者說道:“先前我們不過是因爲質疑始皇帝賜死幾位公子的詔書便被下獄,然而哪怕如此吾也只是懷疑,然而堂堂秦王殿下都被打成這樣,甚至要被秘密處死,那就不是懷疑了,是我大秦朝堂上定然有人爲亂朝政!”
這老者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一段時間以來,凡是質疑趙高和李斯拿出的聖旨的人,幾乎都在第二天便被另一道旨意奪取官職,下到獄中。
然而子嬰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堂堂秦王之尊,而且始皇帝對秦王的寵信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往往在別人那掉腦袋的問題,在秦王這裡不過是訓斥幾句,最多關幾天禁閉罷了。
然而現如今,堂堂秦王被打的半死不活,而且還要在獄中秘密將其處死,這絕對不正常。
若是始皇帝當政,不可能將秦王打成這樣,想要殺死秦王只需一道聖旨就可以了,秦王絕對不敢反抗,又怎麼會容許在獄中將其秘密弄死。
由此可見,此刻在朝堂上發號施令的人絕對不是始皇帝,然而此刻他雖然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在獄中的他卻也已經無能傳出。
如今在朝堂上有威望能夠與那些亂臣賊子對抗的那便只有秦王了,想必這也是他們想要將秦王在獄中秘密弄死的緣故。
“爲今之計只有先保住秦王殿下的性命,再徐徐圖之。”那老者衝着強人說道。
“大秦有沒有希望與我何干。”然而那老者滿懷希望的話語,卻被這強人一句話淹沒:“吾乃燕人,與秦國有滅國之仇。”
聽完這句話,兩人的心立時涼涼了,若是這人是秦人還可以同他講一下國家大義,然而這人竟然是六國餘孽。
一個六國餘孽,怎麼會好好地活在這咸陽大獄中,不應該早被殺了纔對嗎。
然而饒是如此,那老者依然沒有鬆開自己的懷抱,依然死死抱着他的手臂。
“要殺秦王,除非老朽先死!”這老者斬釘截鐵的說道。
被這老者的氣勢所感染,另一人也是從後面死死抱住了那強人的後背,說道:“吾亦是!”
“秦王不是趙政小兒嗎,什麼時候成了趙子嬰,趙政什麼時候死的?”那強人突然間開口問道:“你們的回答若是領我滿意,我可以不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