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站在門外。擦淨眼中的淚水,低頭拍拍膝蓋處藍色旗袍沾着的灰塵,渾身上下收拾停當,如同往日一般沉穩的邁步走了進去。“秦嬤嬤,福晉剛剛還唸叨你。”紫英恭敬的行禮,低聲說道“剛剛福晉吩咐管家高全派人將她昏厥傳太醫的事暗自宣揚出去,那個太醫很識趣,說福晉急火攻心,需要靜養,這樣福晉也可閉門謝客,省的那些個有心思的人再來打攪福晉。”
秦嬤嬤眼神中透着欣慰,向紫英點點頭,繞過繡着桂花鑲玉的屏風,撩起了琉璃珠穿成的簾子,走進內室。齊珞正膩在拔步牀上,手輕輕的撫着肚子淡粉色的小嘴輕聲嘟囔着。秦嬤嬤靠近仔細打量一番才放心,想了一下,沒等齊珞開口轉身出去,一會功夫,端着一盆溫水來到齊珞身邊,親自扶着齊珞仔細洗淨雙手。並用絹帕擦淨後,低頭輕嗅了一會,只聞到香皂的氣味,才滿意點頭,扶着齊珞上牀躺好,開口道“福晉,您先歪一會,等用晚飯時奴婢再叫您。”
齊珞雖然疲憊但卻毫無睡意,瞪大眼睛拉着秦嬤嬤的手,眼裡透着好奇和疑惑,看到她額頭上的紅腫,心中難過,輕聲低嚀“秦嬤嬤,剛剛真的委屈你了。”
“福晉說得是哪話,奴婢的職責就是護好福晉。”秦嬤嬤見齊珞這種神情,曉得她的個性,只能搭坐在牀邊,扶起齊珞將軟枕墊在她身後,看到她臉色有些蒼白,內疚的開口“福晉,奴婢沒成想十四福晉心機這麼深沉,那種秘法已經失傳很久了,竟會被十四福晉找出來,奴婢真真是佩服。”
“難道年側福晉的荷包有問題?以她的謹慎不應該呀。”齊珞疑惑的問道,秦嬤嬤眼露嘲諷,“福晉,年側福晉雖然小心但身邊一個明白人都沒有。上次那胎不就沒保住?十四福晉終究是大姓貴族,辛密之事曉得不少,手段也夠,依奴婢看,年側福晉這胎即使保住,生下來也是個體弱多病的,應該活不過兩年。”
感到齊珞露出惋惜之情,秦嬤嬤搖頭接着說道“十四福晉這事辦得漂亮,那個荷包的布料和翠玉首飾都是十四阿哥賞的,這應該也有年側福晉主動求賞吧,要不然怎麼會時刻不離?那哪是恩賞,那是催命符,布料看着鮮亮,是用藥薰過的,而且首飾也是用藥泡過的,十四福晉手上的戒指用藥量要更大一些,要不怎能如此鮮紅?這是衝着您來的。”
齊珞驚恐的看着她的手,湊近仔細聞了聞,總感覺彷彿還有那絲暗香,緊張的問“這就行了?用不用再洗洗,衣服我剛剛換過。那件紫色旗裝給我燒掉。”
秦嬤嬤拉着齊珞的手,安撫道“福晉不用擔心,您同十四福晉相處不長,只要歇息一會也就好了。”聽見這話,齊珞拍拍胸膛,長舒一口氣,慶幸感激的說道“多虧有你在,如若不然,我真的...”
“能跟在福晉身邊,是奴婢的榮幸,您只是對這些醃昝之事瞭解的少,剛剛您的處理就很是妥當。奴婢勸福晉一句,還是要硬起心腸,慈悲也是分人,省的別有心思之人得寸進尺。”秦嬤嬤重新服侍齊珞躺下,安置妥當後,放下幔帳,輕腳離開。
齊珞疲倦的閉上眼睛,雖然已到夏日,卻覺得渾身有涼意,拉緊了錦緞薄被,抱着柔軟的布偶才感到有些許的安心。半夢半醒之間,腦海中浮現着完顏氏帶着猙獰的笑意步步靠進她,年氏舉着碩大的荷包非要送給她,齊珞猛然睜開眼睛粗重的喘着氣,臉上佈滿冷汗。看見牀邊人影浮動,齊珞害怕的向牀裡靠去,將木偶舉在臉上,“不要。我不要荷包,不要首飾,不要靠近我。”
胤禛一把將布偶拽開,看着發呆驚恐的齊珞,心彷彿被紮了一下,側身躺在牀上,將齊珞抱在懷裡,輕聲安撫“爺在這,爺在你身邊。”齊珞迷濛的擡頭看着胤禛,慢慢的眼裡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此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彷彿落水人抱着浮木一般,緊緊抱着胤禛的腰,將臉埋入胤禛的胸膛,嬌軀微微顫動着。
胤禛安撫着摸着齊珞的頭髮,剛剛聽秦嬤嬤稟告經過,就明白齊珞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並非不解世事,可從來沒想到完顏氏會有如此心機,年氏腹中的孩子,就是老十四的證明,完顏氏也只是只能保住年氏,不過卻下手如此之狠。生下來也活不長,或者病纏一生。
低頭看着齊珞,胤禛眼裡透着心疼,這次真的是嚇到她了,千防萬防竟然沒想到完顏氏會來這麼一出。齊珞悶聲道“爺,我怕,我真的好怕,現在我腦子裡都是十四福晉那個鮮紅的戒指,我怕...”
“不要胡思亂想。”胤禛沉聲的喝道,右手撫上齊珞的凸出的腹部,“爺的子嗣一切安好。不會出事,爺怎麼會讓你們出事?”胤禛雖然也後怕,可是卻明白,就是秦嬤嬤大意了,齊珞身邊的死士也會出手阻止。
向胤禛懷裡依偎更緊,齊珞嗅着胤禛身上的些許汗味兒,卻覺得安心好多,撒嬌的低嚀“爺,今晚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爺在你睡熟之前不會離開。”胤禛許諾,雖然心中也想陪她到天明,可還有事要安排,秦嬤嬤應該把密信呈給康熙,致遠公府也要送信,不能讓老十四就如此輕易脫身,藉此機會倒是可以狠狠敲打一下,也讓他曉得什麼人不能碰。
齊珞曉得胤禛絕對會乘着此次事情做些什麼,雖然心中一涼,可胤禛要是沒有作爲,那也不是雍正皇帝了。擡起頭,紅着眼睛淡笑道“謝謝爺。”胤禛閉眼藏住了心疼,儘量平靜的說道“睡吧,好好的歇着,爺還等着抱兒子呢。”
齊珞頭枕着胤禛的胸膛,伸手蓋在了胤禛撫着肚子的右手上,賭氣輕言“這個是小格格哦,一定是個可愛嬌氣的小格格。”
胤禛低沉的笑着保證“兒子女兒,爺都疼,不過爺的女兒不會你這般嬌氣。”齊珞拍了一下胤禛的手,輕聲嘟囔“我哪有那麼嬌氣?”胤禛用手蓋住齊珞的眼睛,命令“閉眼睡覺,要不然爺可走了。”
齊珞緊張向胤禛懷裡靠了靠,睫毛煽動兩下劃過胤禛的手心,閉眼安靜下來,一會就睡熟了。胤禛輕輕挪開身子,讓齊珞的頭枕在軟枕之上,小心的動作生恐驚醒沉睡的人兒,將那個不曉得什麼物種的布偶放立在齊珞身旁。按了一下布偶圓圓的鼻子,彷彿叮囑它陪伴齊珞一樣,最後看了熟睡的齊珞一眼,放下幔帳,轉身離開。
胤禛回到書房之後,叫過高福,將命令一條一條的發散出去,胤禛眼中透着狠絕,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轉動着扳指,“你下去辦事,爺倒要看看老十四這次如何脫身。”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秦嬤嬤的密信就到了李德全那,康熙右手中轉動着凌柱獻上來的兩個玉石滾球,覺得自從用了這個後,右手靈活許多,也不經常顫動,而且李德全按凌柱的手法每次按摩之後,肩膀腰部更是鬆乏很多,康熙輕聲讚道“這個凌柱,到是處處想着朕,就是有時腦袋發混,那副無賴模樣讓朕輕不得重不得。”
李德全僵硬着表情,不曉得怎麼接口,康熙斜了一眼“朕的致遠公又闖禍了?”
“回皇上的話,致遠公一直在公爵府中,沒有外出。”李德全連連搖頭,偷看一眼康熙,喃喃的說道“是四福晉,雍親王府傳了太醫,四福晉急火攻心昏厥了過去。”
“老四福晉?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已經好轉了嗎?”康熙緊張的問道,李德全咬牙跪在地上,將密信所言回稟給康熙。
康熙將滾石重重的放在御案上,從李德全高舉的手中抽過密信,看完後,不可置信的說道“這就是朕的兒媳?這就是德妃千挑萬選的兒媳?毒婦,真是毒婦,而且竟然敢向那丫頭出手?真沒想到,這種手段也用得出來?朕...”
停住了口,康熙問道“太醫那怎麼說?還有這事老四曉不曉得?”李德全將太醫的話重複一遍,然後低聲道“四阿哥應該不曉得,這事秦嬤嬤給壓下了,皇上,十四福晉逼迫四福晉,威臨雍親王府,怎麼也捂不住的,皇上也要早定主意。”
康熙冷哼了一聲“這種醜事朕當然會懲治,這個完顏氏,朕看她的腦子是糊塗了,竟然敢挑撥胤禛他們兄的關係,這種兒媳朕怎麼也不會...”
內侍在殿外回稟“啓奏皇上,致遠公凌柱請求陛見。”康熙愣神,搖頭苦笑,對於這個愛女如命的凌柱,他要是不來訴苦訴委屈才叫奇怪,就是不曉得他了解幾分內情,康熙無奈的說道“宣致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