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甚至就連呼氣的聲音都聽不到。十分的凝重不安,彷彿暴風雨到來前最後的寧靜,下一刻就將飛回湮滅,甚至連渣滓的都不剩。
“說,你說。”胤禛不敢再看昏迷的齊珞,怕忍不住上前搖醒她,猛然轉身指着一名太醫。“皇后她到底爲何...暈了過去?”
“皇上。”被指着的太醫身子顫抖得彷彿風中搖擺的落葉暗叫倒黴,其他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慶幸不用單獨面對胤禛的怒火,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說道“皇后...皇后娘娘...是中毒了。”
“額娘。”弘曆此時彷彿才猛然覺醒,紅着眼睛想要撲到齊珞身前,卻被胤禛一把拉住,弘曆掙脫不開,只覺得胳膊處很疼痛,卻熱熱的麻麻的,“皇阿瑪...您鬆開兒子...額娘。”
“弘曆,你是皇子。”弘曆身子輕顫,垂下眼簾,眼中的淚珠滾落下來,低聲的說道“皇阿瑪,是兒子。兒子寧願自己中毒,也不想額娘出事。”
胤禛心中更加篤定,記起弘晝出宮時的情形,接二連三的出事,這是想讓他的兒子都...身上更是透着死寂般的陰狠,回神時見到已到自己肩頭的弘曆,他的心裡肯定難過異常,低低喝道“不許哭,朕再說一遍,你是朕的皇子,你額娘也不想見你這樣沒有擔當。”
弘曆目光慢慢的落在齊珞身上,擦掉了眼淚,已比剛剛要好上許多,胤禛鬆開手,不再看他,直接問道“中毒?怎麼中的毒?難道弘曆這有人用毒?”不善冰冷的目光在跪着的內侍宮女們身上轉了一圈,被胤禛掃過的人,全都冒着冷汗,衣服已然溼透,在他的壓迫下,連申辯告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上,奴才剛剛瞧過了,是湯中有毒。”哪怕弘曆再鎮靜,也不由得腳軟,身子一晃,胤禛重新扶住他,“皇阿瑪。那是兒子偏愛的,是兒子...親自盛給的額娘,是兒子...”
胤禛見弘曆的神情越發的內疚恍惚,心中更爲心疼,弘曆對她有多孝順,胤禛在旁看得太清楚了,而這次竟然親自將毒藥餵給她吃,這讓弘曆怎麼能受得了?緊咬着牙根,這些人一個都饒不了,安撫的拍了一下弘曆的後背。
“湯中有毒?那些試毒的奴才都是死人?”內侍跪爬兩步,顫抖着聲音“皇上...奴才親自用銀針試過,沒任何不妥才端上去的...奴才...不敢欺瞞皇上,請皇上明察。”
這個人胤禛還是信得過,他是絕不會背主的,帶着疑惑的皺緊眉頭,猙獰的開口“下毒之人倒真是讓朕大開眼界,端是好本事。”
“皇上請容奴才回稟。”太醫此時心已然安定不少,也有些暗自慶幸,若是再晚上一些,那後果將會更不堪設想,開口說道“此毒是極爲罕見。用量又極小,用銀針是試不出來的,下毒之人恐怕也思量過用量,用濃湯掩蓋,若是長久服用此毒,會嗜睡,腦子昏沉,最終...癡傻呆滯。”
胤禛的身子也明顯的搖晃了一下,弘曆更是咬着舌尖,疼痛讓他保持清醒,癡傻呆滯?對於有心皇位的他來說,無疑就是最致命的一擊,額娘她又爲自己擋下來,緩緩的合上眼睛,淚水順着眼角滾過,擋鞭子,用火硝,如今替他中毒,往日細心的教導,衣食住行事事關心惦記,這樣的額娘又怎麼能讓他不放在心上?
弘曆直挺挺的跪在塌前,胤禛知曉攔不住,也就隨他去了,對這太醫問道“既然用量極少,皇后爲何會暈過去?”在他的心中,永遠也不想記起齊珞的吐血一事,吐血在胤禛看來是最爲嚴重,也是記憶最深的,當初佟皇后就是不斷的咳血。才撒手人寰,離開他的。
“皇后娘娘吐血...”覺得彷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太醫不敢再提,支支唔唔的繞了過去“皇后娘娘一直服用補藥,其中有一味藥材正同此毒相沖相剋,纔會反映如此劇烈,尋常之人食用的話,應是察覺不到,奴才大膽的說上一句,這是天佑皇子,皇后娘娘確實有益子的福相。”
“夠了。”胤禛雖然心中也有些慶幸,但他更擔憂齊珞“皇后的身子到底如何?她的壽元會不會因此...你先把這些給朕說清楚。”看了一眼弘曆,緊皺着眉頭,接着問道“你們給弘曆請過脈了,他...”
“皇上,五阿哥一切安好,今日應是頭次用毒,請皇上放心,至於皇后娘娘,奴才該死。”太醫心中悲涼,說是天幸趕巧,可是爲何偏偏是皇后?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后,苦澀的說道“皇上。娘娘此番昏厥,雖無大礙,可畢竟再次損了身子,對壽元上也是有礙纔敢擔保,並不太多,最壞的情形興許也就一兩年...只是皇后娘娘再也不能擔憂傷神,若不然...奴才不敢說,請皇上恕罪。”
“沒有別的法子嗎?”胤禛並不死心,就是減少一兩年也捨不得,雖然他比齊珞大上十幾歲。身子狀況也及不上她,想到她的心思...胤禛明白只有自己好好的,她纔會好,將她交給誰自己都不會放心,齊珞雖然不是菟絲花,依附他存在的人,但卻真的緊緊的纏繞他,讓胤禛無力掙扎,不,應該說心甘情願的陷進去。
“皇上,奴才無能。”胤禛心中泛起一絲無力,猛然想到下毒之人還沒有找出來,眼中重現迫人的光亮和讓人心驚膽顫的陰鶩,“你們先下去開藥方,不管如何,要盡力的讓皇后身子好轉起來,若是你們連這都做不到,那朕也不會留着你們。”
“遵旨。”太醫逃出生天,腳步有些虛晃的退了出去。胤禛繞過跪着的弘曆,緊靠着塌站立着,右手停頓半晌,才緩緩的放在她蒼白的臉頰上,齊珞此時彷彿不像剛剛的那般毫無血色,宛如靜靜的沉睡一般,只是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輕輕顫動的睫毛,讓旁人覺得她在睡夢中的擔憂驚慌,也更讓胤禛心疼。
“弘曆,這是你的住處,朕不會插手,朕只給你兩個時辰。”胤禛扯過狐狸皮的斗篷,將齊珞整個人蓋好,左手伸到她的膝蓋下,右手摟住她的脖子,用力將其橫着抱起,轉身向外面走去,弘曆輕聲喚道“皇阿瑪...讓額娘在這...”
胤禛回頭看了弘曆一眼。留下了一句話“你這不安穩,朕不放心。”弘曆低垂着頭,手指甲陷到肉中,拳頭的縫隙透出絲絲的血跡,自嘲般的喃喃自語“不放心?是應該不放心,我弘曆...還是大意了,驕傲自得的忘記了額孃的教導,忘記了小舅舅的囑託,更忘記了這是皇宮稍不留神就萬劫不復的地。”
“五阿哥...”約綻抓住了弘曆的手,硬是掰開,見手心已然血肉模糊,想要爲他上藥,弘曆擡手推開,看了一眼手中的血跡,“不用,只有這樣才能讓爺記得,才能知曉額娘爲我...”
“你去,把上上下下所有的奴才都給爺叫來。”弘曆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齊珞曾經躺過的牀塌,“額娘,再也沒有下次了,皇阿瑪,兒子不會再讓您抱走額娘。”
胤禛抱着齊珞出了殿門,李德全不用他開口,就早已吩咐人準備好御輦,輕輕挑開簾子,輕聲問道“回永壽宮?”胤禛蹬上御輦,將齊珞擁得更緊一些,她身上的披風也蓋得嚴實,開口說道“去養心殿。”
“永壽宮也給朕仔細的搜查一番,朕要看看是真的趕巧,還是他們想要一網打盡。”胤禛同齊珞的額頭相碰,深諳的眼底劃過一絲的暖意,語氣卻冰冷至極。
御輦緩緩的前行,沒有絲毫的顛簸,生恐驚擾到裡面的帝后。他們二人離得很近,呼吸相聞,胤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齊珞,輕吻她的嘴脣,一定會醒過來,朕沒有鬆手,你就要陪着朕。
“皇上,養心殿到了。”李德全特意放柔了聲音,胤禛吸了一口寒氣,斂去眼底的柔情,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打橫抱着皇后,在衆多人的請安聲中,跨進養心殿,親自將齊珞安置在龍牀之上,攥着她的手,輕聲的喚着“皇后...齊珞...齊珞。”
李德全眼中有一絲溼潤,悄聲讓所有的內侍宮女退出去,只餘帝后單獨相處,此時任何人在他們二人面前都是多餘的。
ps今日三更,呵呵,晚上九點左右還應該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