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玄寂離微微眯了眸,好像是他的皇后迎接他來了,女人張開雙臂向着自己奔過來,風兒吹起,揚起她身上一襲火紅色的披風,那迎着光隨風漫卷起舞的身姿,動人極了,這一幕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腦海裡,以至於一生都難以忘懷,哪怕他在恨她入骨的時候,一想起這一幕,百鍊綱也會頓時化作繞指柔。
便打馬上前,一把撈起她橫於臂間,微微彎起的脣似嘲若諷:“朕的皇后是來迎接朕的嗎?”他的眸不錯眼珠地盯着她,裡面有一團火焰騰地燃起。
“是,臣妾歡迎皇帝陛下歸來,恭賀皇帝陛下凱旋。”她癡迷地看着他,再也不願挪開雙眼,朱脣神氣地一掀,俏皮地回答。
“萬歲,萬歲,萬歲!”身後,山呼海嘯。
勇士歸來,美人在懷,果真是人生得意事,他的脣彎得更甚了,餘光忽然瞥見城門上人影幢幢,他依舊盯着她不錯鳳目,脣邊淺笑若狸:“似乎只有皇后一個人歡迎朕回來。”
她飛瞥了一眼城樓便愛戀不捨地將目光重新投注在他的身上,腦海中忽然現出那一瞥看到的情景——一支疾射而來的箭,來不及深想,身子一挺便擋在了他的身前,耳朵裡聽到噗地一聲,下一刻身體一僵,劇烈的疼痛從背上傳來。
“四兒。”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聽到的便是這一聲呼喚,然後,便昏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夜涼如水,整個“冷蕪宮”悄無聲息,外廊下立着一排宮女太監,即便時候不早了,依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唯恐一不小心出了砒漏,拖出去打板子只怕是輕的。
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唯中宮寢殿尚透着一點燈光,竇漣漪便是感覺到了一點光亮,慢慢地醒來的,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視線尚是模糊的,意識還處在混沌狀態,驀然聽到一道似熟悉卻又不盡然的聲音在耳邊發出:“你醒了?”
“是……皇上嗎?”她慢慢側過頭,看了許久,才遲疑不決地問出,因爲實在不敢相信,這位坐在牀頭,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眼神溫柔而深情的男子,真是的是他嗎?
狹長鳳眸,眼尾斜挑了挑,玄寂離脣一勾,沉聲道:“是朕。”
斜斜的一挑便是萬般風流,勾脣若狸,還有毋容羅置疑的口氣,這般風華無雙的男子,除了她心中的那個他,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比擬。
“皇上。”
她喚了一聲,掙扎着欲起身參拜,被他輕輕地按住下,皺了皺眉頭,輕聲吐出兩個字:“躺着。”話不多,卻透着濃烈的關懷。
“皇上,臣妾睡了好多天吧。”她不再多禮,那樣只會顯得生份與見外,皇帝的女人雖多,但真正的妻子只是皇后,竇漣漪喜歡妻子的稱謂更甚於盛名赫赫的皇后頭銜,只是不知道他也這樣想嗎?
玄寂離親暱地颳了一下她的小鼻頭,眼睛斜睨着她,“還說呢,再沒見過比你更能睡的人了,足足十天,四兒若再不肯醒來,朕便要使法子了。”她的傷雖重,但太醫說四五天便可醒轉,後來一問,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天天去保成殿爲他祈福,最後那十天更是閉關修行,每日只睡三四個鐘頭,是以欠下了大量的瞌睡。
“你會使什麼法子,說出來聽聽。”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俏皮的表情,還有如此輕快的語調,可是話一出口,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得意便忘了形,好像沒有用敬稱,而是直呼了“你”字,幸好他沒有發現,吐舌做了一個鬼臉,心中着實慶幸了一把。
卻不知,哪裡會瞞得過他,只是她天真爛漫的樣子叫人着迷,玄寂離遂會心一笑,“這法子說出來便不靈了,留着以後能用得着的時候再用不遲。”
“不說算了。”竇漣漪嘟了紅脣,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不想這一動袢動了傷口,不由得擰眉**出聲:“唔……”
玄寂離忙道:“是不是傷口疼,朕讓人傳太醫去。”剛要張口,一隻溫熱的小手按在脣上,溫柔得像春夜的輕風吹拂過來,“別叫。”她輕輕道。
他輕輕地哈了一口氣,眼底透着惡作劇的調皮,令她倏然縮回手,掌心被他呵過的地方,輕癢,似麻,臉上早已一邊飛上一片紅霞,受傷失了血,原本臉色一直白得叫人擔心,這會猶如雲蒸霞蔚一般,別提有多動人了,竟叫他看癡了。
“皇上!皇上?”他一直盯着自己,是從來未見過的眼神,那眼底的光芒熾烈而深情?她有些拿不定,而他久久不說話,令她的心有些慌亂,輕咳了一聲見他兀自愣怔,便試着叫了兩聲。
玄寂離被她喚醒,連忙將視線從她的臉上抽離,看了看她藏在花團錦簇下的身子,眉間露出一絲擔憂:“真的不要緊嗎,不如讓朕瞧瞧你的傷口。”說着,手伸向被角。
“別。”竇漣漪兩隻手緊緊抓着身上光滑錦繡的絲質物,身子在團鳳織錦被下不安地扭了兩扭,將將褪了一些色的臉又紅透了,垂着眸,不好意思看他。
真是個害羞的女人,若她不是傷着,他定要一掀她身上的這層華麗的贅物,將她摟進懷裡,霸氣道:“朕的女人,朕想看便看,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是現在不行,忍忍吧,一切等她的傷好了再說。
“四兒,也只有你敢拒絕朕。”他寵溺不經地揉了揉她的發,將她緊抓着被角的手輕輕地一一掰開,瞥了她一眼,聲輕若喃,帶着一絲費解的表情:“這會子這麼放不開,那會子居然敢擋箭,你這女人還真是讓人想不通。”頓了頓,終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問了出來:“那一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臣妾來不及想,只知道若皇上不在了,臣妾活着也沒有意思。”
他的眸底有異樣的光芒亮起,任它漫延開來,整個人不再清冷,灼灼的目光盯了她好久,直到她又羞又窘,身子不安地扭來扭去,這才移目,復又看向她,淬了溫情的眼神不似方纔熱烈,卻叫人愈加沉醉,語氣親暱地問:“餓了吧,朕叫他們煮了人蔘燕窩羹備着,這就讓他們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