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人越是聰明,就越容易因爲過度自信而疏忽而大意,若是她沒有戴着那玉鐲子,柳筱淑也不會發現是她有什麼問題,就算將儲秀宮的人都懷疑了一圈,也未必會將注意點擱在她比較喜歡的白芷身上。但甚是可惜啊,這世上的女人是有通病的,只要看到貴重而又美麗的首飾,哪怕是把它藏在衣服裡面,也要戴上一戴,美其名曰就是找找感覺。白芷畢竟是個女人,她不能忍受美麗的首飾只能眼睜睜看着的痛苦,所以她冒了一回險。
事後,白芷仔細回憶那一晚的情況,想起柳筱淑的表情,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沒敢帶過那鐲子,伺候起柳筱淑也愈發盡心盡力了。
三天後,白薇來稟報道:“娘娘,奴婢一直悄悄盯着她,可她行事謹慎,從不與外人接觸,並沒有什麼異常的。”
柳筱淑點頭,分析一般開口道:“或許,是她已經有所察覺了。”
白芷吃了一驚,有些擔憂的開口道:“娘娘,那會不會是奴婢不夠小心,給疏漏了?”
柳筱淑搖了搖頭,寬慰一般的開口道:“白薇,這不能怪你,她要是沒有鬼,那你就是盯着她十年八年,也不會有任何異常,但若是她真有問題,她會更加小心,自然不會是輕易就能被人察覺到的,所以你也不必自責。而且,本宮相信,這再狡猾的狐狸,也總是要露出尾巴來的那一刻的,所以,咱不着急,再等等看吧。”
“是,娘娘。”白薇點頭。
柳筱淑說的沒錯,白芷又等了兩天,始終沒看到柳筱淑露出什麼異樣來,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當天晚上,已經有防備的白薇和一個負責在外面守夜的嬤嬤,在院子裡面捉住了鬼鬼祟祟的白芷。
白薇二話不說,吩咐人將她堵了嘴巴,親自押送到柳筱淑的跟前。
柳筱淑看了一眼白芷瑟瑟發抖的樣子,卻笑了:“白芷,你面對本宮,爲何這般害怕?”
白薇上前,一把拉開了白芷嘴巴里的布條,白芷終於得到了喘息之機,立刻開口道:“娘娘,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您硬要將奴婢給綁起來?”
柳筱淑見她故意露出一副若無其事、淡定自若、單純無辜的模樣,不由淡淡一笑,道:“本宮對你也不薄,甚至還想過提拔你做一等宮女,你究竟是爲什麼要背叛本宮呢?”
白芷緊抿着嘴巴,一句話也不說,額頭上卻有冷汗,不斷的流下來。
柳筱淑知道,白芷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因爲她後臺不硬,總是被調遣的那一個,故而伺候過不少主子,也能算是這後宮裡頭的老人了。她應當知道,後宮的爭鬥,奴婢們摻和進去,那是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斷然不會因爲一點誘惑便自斷前程,那幕後之人,定是拿住了白芷的某個把柄,軟硬兼施,這才逼迫她做下這種事
情。聯想起太后突病的事情,柳筱淑的腦海裡,閃過了幾個人的名字。
“娘娘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白薇的聲音是帶着慍怒的,好歹她是真的將白芷當過知心好友的,竟然沒有想到,內奸是她。
“我……”白芷不敢直視白薇,眼眸閃爍,抿了抿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見她這哆哆嗦嗦的模樣,柳筱淑的聲音卻反而溫柔了起來,開口道:“白芷,你今年不過二十歲,雖然比那些小姑娘是大了些,但也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比本宮進宮的年紀,還小上幾歲呢。本宮也時常嘆惜,嘆惜紅顏薄命,更嘆惜我們都註定了身爲女子,一旦有行差踏錯,那就是耽誤了一輩子。所以,身爲女子,我們更應該珍惜自己。白芷,不要只顧眼前,要想想之後漫長的一生啊!”
白芷震驚地望着柳筱淑,臉色煞白,整個人僵在了那裡,如木雕一般。
柳筱淑嘆了口氣,看了白薇一眼,白薇會意,開口道:“白芷,娘娘這是在給你坦白的機會,是在擡舉你,剛纔我分明看見你在那邊埋什麼,已經派人去挖了,你不如老老實實說出來,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白芷的臉色變幻莫測,看着柳筱淑那一雙清亮如水的眼睛,依舊沉默着,死死的咬住嘴脣。
柳筱淑看着她,倒也不着急,很有耐心,慢慢開口道:“白芷,你爲人謹慎,辦事利落,本宮真的一向是很看重你的,前兩日,白薇還向我提起,要升了你做一等宮女,這樣你不僅有多一倍的俸祿,還能有獎金了,這樣貼補家用,就沒有負擔了。可你究竟爲什麼要自毀長城呢?若是本宮倒了,你是伺候本宮的宮女,你覺得,你將來還有什麼更好的去處嗎?”
白芷低下頭,良久,都不說一個字,但是已經打結了的眉毛,卻已經出賣了她糾結與焦慮的內心。
柳筱淑知道她此刻正在激烈的掙扎、做着思想鬥爭,倒也不催促,屋子裡只聽到靜靜的沙漏,一點一滴在流逝。
白芷早已經滿身是冷汗,最終她開口的時候,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奴婢錯了,娘娘,奴婢對不起你,請娘娘您給奴婢指一條生路吧。”
柳筱淑示意白薇,白薇會意,去一旁取了一個小匣子出來,將匣子塞進白芷的懷裡。
“嗯?”白芷一愣,卻見匣子裡,是一千兩的銀票,一下子更加的震驚了。
柳筱淑問道:“這些銀兩,若是不夠解決你的難題,隨時都可以向本宮說。”
白芷捧着匣子,突然雙手劇烈的顫抖起來,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她猛地一把擦掉了眼淚,道:“貴妃娘娘,是奴婢罪該萬死,可是奴婢也沒有法子,年前奴婢的孃親生了病,爹沒法子,從錢莊裡偷了一百兩銀子給娘看病,本以爲瞞的極好,並沒有人知曉,可誰知道,被人給捉住了
他的把柄,說是要將他送官法辦,爹爹年紀大了,又有腿疾,奴婢實在是被逼得急了,纔會做出這種事,背叛娘娘您,爲婕妤娘娘辦事。”
這些,與柳筱淑猜測也差不多,不過這人選,倒是跟她先前猜想的不一樣,婕妤?莫不是最近才被提了婕妤的沈慧圓?這女人不過被陛下給寵了幾日,野心就已經這麼大了麼?
她嘆了口氣,道:“白芷,我不爲難你,你拿着這個匣子,帶着你爹孃一起離開這裡吧,千萬不要再被沈婕妤給找到了。”
白薇聽了這話,頓時皺眉:“娘娘,你怎麼能放她離開呢?這不是在縱虎歸山嗎?”
柳筱淑擺了擺手,表示心意已定。
白芷也是真沒想到柳筱淑會這樣對待她,眼淚頓時不停的流下來,她謝了恩,站起來就往外走。走了兩步,突然走不動了一樣停住,整個人幾乎僵直地站在門面前,脊背都在微微顫抖,隨後她猛地回頭,撲倒在柳筱淑的腳下,哭泣道:“娘娘,奴婢對不起您,奴婢若是就這樣走了,一輩子都會不安心的,沈婕妤吩咐奴婢,在儲秀宮裡面埋巫蠱娃娃,一共埋了八個……”
八個?柳筱淑一怔,靠,這沈婕妤還真是看得起自己,一埋就埋七個,一個就足以讓皇帝震怒了,八個……這是要讓太后她老人家也對自己失望透頂,讓自己滾出後宮,再無迴歸之機了。
白薇此刻心裡一陣恐懼,若是今天白芷她抵死不說,或者就這麼走了,就算之後咱挖出了一兩個,剩餘的六個,不論是哪一個,也都會將娘娘給置諸死地。她不由得冷汗滿頭,自己實在是太疏忽了,不過娘娘也真是心太寬了,怎麼能這麼放白芷走呢?然而,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擡頭看向柳筱淑,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就明白了貴妃娘娘的用意。
柳筱淑是看準了白芷的性格與軟肋,認準她會重新回來、跟自己坦誠一切,白芷想明白了這一點,不由咋舌,咱們娘娘的心思也太複雜了,心計也很深,她是半點都看不通透。
“奴婢知道,這肯定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會遭報應的,但卻不敢違逆婕妤娘娘的意思。爲了怕其他人發現,奴婢就每天半夜裡才行動,這七個巫蠱娃娃,除了藏在前院的樹下,還在儲秀宮的東南西北每個牆腳各埋了一個,還有兩個在娘娘您常去的書閣裡面,至於這最後一個……”
白芷的聲音也愈發的低沉了,最終才道:“最後一個,被奴婢偷偷的藏在了您的牀底下。”
柳筱淑微笑,這沈婕妤一出接一出的,就等着置她於死地呢!要不是發現的早,恐怕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巫蠱娃娃,巫蠱之術,這不是陛下最近正在嚴查猛打的東西嗎,下了明旨說只要發現,無論是誰,皆格殺勿論。
柳筱淑頓了頓,繼續問白芷:“還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