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塵閉着雙眸,安靜地躺在一張雕花紅木榻之上,蒼白的面容如同冬雪,長而密的睫毛似兩隻蝴蝶,靜靜地棲息在雪地上。
“閣主,你爲何......”暗夜雖不想她死,卻也對皇甫璘的做法感到詫異,以皇甫璘的秉性,怎麼會花費精心研製的回魂丹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呢?
皇甫璘今日似乎心情不錯,鏤金繡紋暗紫華衣襯得他陰美更甚,勾起的薄脣恰似門口的曼陀羅,妖冶而誘惑。“你願意迴歸本閣,服下陰陽蠱,終身爲我所用,我便饒恕了那叛徒。她如今送上《萬里江山圖》還將那人氣得小命難保,我救她一命,這兩者都是一樁交易。”
暗夜低頭,說到苗兒的時候,心臟隱隱作痛。
兩隻蝴蝶似是感覺到了冬雪的寒冷,開始微顫着起身,風輕塵睜開眼,看不見眼前之人,只是虛弱地叫着苗兒。
“你醒了。”皇甫璘走上前,“那皇甫軒倒真是慷慨,居然不惜拿千年靈芝爲你續命,也多虧了你,他這次損耗頗大,起來了就走吧,你的傷沒事了。”
風輕塵艱難起身,發現右肩上的傷被上藥包好,而手中緊攥着的《萬里江山圖》卻不見了蹤影。擡頭皺眉看向皇甫璘。
“一圖換一命,這交易不虧。”皇甫璘勾脣,白皙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能夠讓皇甫軒心動至此的女人,呵呵~我們一定會再次見面的。”繼而走出房門,暗夜只是看了她一眼,隨後跟着走出房門,獨留風輕塵一人。
風輕塵呆愣愣地望着地面不知所錯,現在苗兒沒有生命危險了,自己也沒事了,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回家,對!回家!風輕塵急忙起身,朝房門外走去,巨大的不安和莫名的恐慌包圍了她,她現在只想回家,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想鑽進自己的被窩,什麼都不去多想。
“快!快跟上,若是太子出了什麼意外,你們這些人全都得掉腦袋!”一個宮人聲嘶力竭地吼道。現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宮去了,若是此時太子遭遇了什麼不測,那整個皇宮怕是都會受到牽連。
風輕塵看到這一行人行色匆匆,擡着大小藥箱,飛奔至某個地方時,心裡明白了個大概,由此也更加不安。他還好嗎?原本想着回府,身子卻不由自主跟在隊伍身後。
風在耳邊拂過,一如初見時他的儒雅翩然,他喜歡桃花,而那日她身上正帶着桃花香,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種註定?眼眶開始溼潤,他的眉眼卻漸漸清晰,那麼俊朗的一個男子,腹黑的時候卻像是一匹狼,總喜歡敲詐她嚇唬她,可既然如此,她踢他之後,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她?那天遇刺的時候,爲什麼不丟下她這個累贅保身?明明是那樣貴重的藥和圖,爲什麼那麼輕易地就給了她?!
淚水自眼眶溢出,他的身影漸漸模糊,這是什麼太子,明明就是一個傻子啊!淚水不停的拂過面頰,點滴落地,濺出一朵朵桃花。
形勢混亂,太醫紛紛上前診治,藥箱開了一個又一個,卻都慢慢合上,魚貫而入卻又紛至踏出。風輕塵站在門口,身子疲軟地想要倒在地上,可看見榻上一動不動地皇甫軒,一股巨大的悲痛卻又不讓她倒下。
擡起腳一步一頓掀開簾子走進房門,竟無一人阻攔,任她走到了皇甫軒的身旁。
皇甫軒躺在榻上,面容蒼白,毫無血色,這幾天下來,整個人竟整整消瘦了一圈。風輕塵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方纔止住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她原本是個膽大妄爲不愛哭的人啊,可看到皇甫軒這副模樣,心竟會害怕的顫抖,淚水不住地奔涌而出。
落一見狀,遣散了衆人,既然所有的太醫都束手無策,,那便只能依靠奇蹟的發生了。主子第一次爲一個女人付出如此真心,甚至不惜性命,如果主子最後還是沒有醒來,那麼,他便殺了她,這樣主子在那邊也不枉此度。
風輕塵俯身將耳朵貼近他的胸口,那兒的心臟跳動地如此虛弱,緩慢,彷彿下一個便會停止。風輕塵任淚水肆虐,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你纔是豬,你纔是笨蛋!不知道自己也是血肉之軀嗎!不知道人不爲己天誅地嗎!你以爲你是太子就了不起,想讓我活我就得活嗎!你是一個大傻子,你就是一個大傻子!”風輕塵破口大罵,自己又沒幫他什麼忙,這樣不顧性命地豁出去救她,會讓她過意不去的知不知道,她的良心怎麼允許讓她安心度過下半生?!
靜伏几時,起身,卻發現他的左肩也受了傷,回想起那天他勸自己不要亂動,卻親手幫自己喂藥的情景,風輕塵哭得更兇了。“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你聽到沒有!你是一國太子,西楚不能沒有你的,你快醒來啊!快點......”
皇甫軒仍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反應,風輕塵的淚滴落在他的臉上,脣上,心上,可他還是沒有半分生還的跡象。
風輕塵執起他的手,淚痕逐漸風乾,什麼話也不想再多說。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人似乎就這樣被定格,風輕塵看着靜眠的皇甫軒,只願相信他只是在靜眠。
許久,皇甫軒的脣有些幹了,風輕塵鬆開口,起身去桌前倒水,轉身的剎那,她沒有看見皇甫軒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拿了一杯水回到牀邊,沒有任何猶豫地仰頭灌入口中,隨即俯身,將之慢慢渡入皇甫軒的口,一如當天他做的那樣。
一杯水喂完,風輕塵繼續回到牀邊,夜幕已悄然降臨,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月光從窗戶中透了過來,灑在皇甫軒的面容上,分外皎潔。
風輕塵微微勾脣,伸出手去描繪他的輪廓,閉着的雙眸,堅挺的鼻子,微抿的脣瓣,堅毅的下巴,這一切的組合,足以讓任何女子沉淪,也難怪落十一和風輕鸞會如此迷戀。
風輕塵莞爾而笑,輕靠着他未受傷的肩,漸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