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沒想到,聽從自家小叔叔的安排和勸說,不但娶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且,連一直毫無進展的武功都進步很多。
他的武功,在半刻鐘內一步登天,臻至化境,達到了一個新的……
以前從未想過、到達過的新層次。
爲他的武學之路,打開了一個新的大門。
冷夜在回過神之後,立即想到……他報仇有望了。
他心中盈滿了激動喜悅的心情,他狠狠的親吻着懷中的人……
是她……
是這個人,再一次的幫助了他。
這一生,他再也沒有一刻,如同此刻這麼痛快……
……
隨着時間的遊移,我那仿若塞了棉花糖的腦子,也慢慢的清醒起來。
但是我還是全身無力,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由着身上的人折騰我。
我感受的出,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慢慢的,我困頓的腦海,就想起了今天的婚禮。
是了。
我成親了。
現在是……洞房花燭夜?
可是,怎麼到現在這一步的?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就這麼被冷子游這樣帶上牀折騰?
雖然不記得最初。
但是現在卻覺得,好快樂……
好開心……
沒有上一次的疼痛,這一次,冷子游,是清醒的吧?
這個認真,讓我的靈魂都爲之顫慄。
我覺得,就算是讓我這一刻死到對方的懷裡,我也樂意。
只是,身體似乎太過疲憊,我沒清醒多久,腦袋就又迷糊了……
……
夜晚的風,輕輕的吹拂着,天邊彎月的半個身體掩到了陰雲中。
一半明朗,一半陰暗。
猶如這個夜晚。
一處歡喜兩處愁。
在新房內,一切漸入佳境。
而新房外,卻有兩個黯然傷神的傷心人。
這一晚,宋穎跟着聽雨樓的人,去喝了冷夜的喜酒。
她並非只是喝一杯。
她完全不似平日裡的溫柔婉約,反倒像是北方豪放的漢子,拿着酒壺,一杯一杯的喝着。
明明雙頰暈紅,眸光水潤的醉了,但意識卻很清醒。
她想着她愛的那個男人,今晚就屬於別人了。
想着想着,她的胸口和心就痛的無法呼吸。
這時候,有人叫她:“宋姑娘,你不是說要到右樓主那裡麼?右樓主剛剛閒下來,你去給右樓主請個安,稟告一聲吧。”
她有些醉了,卻又很清醒。
握着新的酒壺,對對方點點頭,便朝着右樓主的住處走去。
她沒醉,她認得路,她知道右樓主宮雪衣住在哪裡。
只是,她一邊走,一邊仰頭,直接將酒壺裡的酒灌到自己口中。
辛辣的滋味嗆出了她的眼淚。
她沒哭出聲,她靜靜的流着淚,喝着酒,走着路。
一身紅衣,冷豔絕倫的宮雪衣,遠遠的就看到了這樣失態的宋穎。
她冷冽的眉皺了皺眉,周身縈繞着幾分怒火,心中想着這個人還真是放肆,待對方過來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宋穎手中酒壺裡的酒被她喝光了,她歪歪扭扭的走着,晃了晃手裡的酒壺,確定終於沒酒了,抖着脣,咒罵一聲,狠狠的將酒壺砸到了一旁的花叢中。
這讓宮雪衣周身的氣息更冷了。
宋穎終於走到了宮雪衣身前。
她睜着一雙水潤的眼睛,看着有些模糊的宮雪衣:“右……右樓主……”
“你是何人?爲何如此失態?”
冷豔絕倫的宮雪衣就連聲音都很冷。
“我……”
宋穎想要行禮,但腳下一個踉蹌,便控制不住的向前摔去,正好摔入到了宮雪衣懷裡。
宮雪衣眉心緊皺,正欲呵斥宋穎。
卻聽撲到她懷裡的酒鬼‘惡’的一聲,就張嘴吐了她一身的污穢之物。
“該死!!!”
宮雪衣咒罵一聲,握住宋穎纖細的胳膊,正打算把宋穎給扔出去。
宋穎身體和心理的難受,卻在嘔吐的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她伸手,緊緊的抓着宮雪衣身上的衣裙,不管不沈的‘哇’一聲便哭了。
這是嚎啕大哭,哭的驚天地泣鬼神,哭的幾乎要斷腸一般,鬼哭狼嚎的聲音讓宮雪衣額上青筋直跳,宮雪衣恨不得直接掐死宋穎。
緊抿的繃成一條直線的脣瓣帶着隱忍的怒火,她伸手抓着宋穎的後背,想將這個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給拉開,宋穎卻是抱她抱的更緊了,像是在完全悲傷絕望的時候,抓住最後一塊浮木一樣,緊緊的抓着。
淚水浸透了宮雪衣的衣裙,帶着冰冷又炙熱的溫度,侵染上了宮雪衣的肌膚。
宮雪衣竟然怔了一怔,她雖是女子,但性情素來冷硬,又因練功的緣故,從來沒有女人的發、情期那東西,更沒女性的嬌弱,現在看到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如此悽慘,忍不住覺得有些新奇起來……
另一處愁,便是那個永遠風流瀟灑,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玉面神醫冷子游。
他也沒睡。
這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眠夜。
他站在聽雨樓後山的山崖上,冰冷的夜風將他白色的長袍吹的獵獵作響,他臉上沒有笑……此時的他,面無表情。
在彎月下顯得非常孤寂的身影,在翩飛的衣袂的映襯下,宛若即將飛昇的謫仙。
他手執碧蕭,橫在潔白如玉的臉色,微微垂眸,幽幽的吹着簫曲。
他的計劃,在這一刻,終於幾乎是走到了最後一步。
一切都圓滿了,他如願以償,該是歡喜滿意的。
此時,此刻。
他滿意麼?
不,不滿意。
他歡喜麼?
不,不歡喜。
悲傷麼?
不……不悲傷。
後悔麼?
不後悔……只是,像是失去了自己一般,瞬間覺得整個生命都無趣了一樣。
他的碧蕭,是他娘送給他的。
他娘不是他爹唯一的妻子,他也不是他爹唯一的孩子。
他有一個哥哥,還有無數的妹妹。
名劍世家冷家的赫赫威名,讓他哥哥娶得了名震天下的美人,然後,他有了一個只比他小了四歲的小侄子。
他娘死之後,他跟冷家的人都不親近,天真的小侄子是個例外,因爲他還沒學會冷家人的貪婪和無恥。
他忍耐着,成長着,以爲會在冷家長到成年,再順利出府。
卻想不到,一場算計,讓他背上了姦淫叔嫂的罪名,他被趕出家門……他至今都不知,他那個所謂嫂嫂故意的引、誘,是他們逼他離開冷家的計策,還是那個女人真正的水性楊花。
那些對他來說,早就不重要了。
碧蕭是他從冷家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他娘給他的東西。
他每次在用這把碧蕭懷念他孃的時候,也總會想起自己是冷家人。
冷家人……
縱然冷夜認了他這個小叔叔,但在他心底,他還是無親無故的。
如今,幫了冷夜,他也算了卻了一段心願。
嘴角慢慢的劃過一道苦澀的笑,他揚手,將他娘留給他唯一的遺物——跟了他很多年——代表他身份的碧蕭,毫不留情的扔了下去……扔到聽雨樓後山的山崖中。
冷子游在心中對自己說。
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是冷家人。
再也不是!
他沒再在後山停留半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可以想象的到。
明日一早……等那個看似性格溫軟,其實很倔強的女人醒來的時候,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一場審判與災難。
但,無論如何,他不會後悔!!!
明日,將練好的毒藥給冷夜,再說服沈青嵐……他便可以離開聽雨樓。
也許,他也會離開這個江湖。
與整個江湖,與冷夜,與沈青嵐,都再也不見。
他這一生,在他將碧蕭扔下那一刻,便只餘一片灰暗與迷茫,他沒有了人生的意義,活着也是索然無味,但他冷子游也決計不是那種會自動尋死的人。
他打算,就這樣,跟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找一個山清水秀、他順眼的地方,隱居起來。
從此,與世隔絕。
因爲他能做的,他該做的,他已經做完,剩下的,只有等待遲暮和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