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在華國城郊,路程有點遠。
我還以爲可以坐一坐葉流風那匹威風的白馬踏雪,誰知他怕我會受涼,硬是弄了個馬車讓我坐。
我們就兩個人,駕車的肯定是他,不過我到華國帝都之後,還沒有出過帝都,倒是也有些興奮,就時不時的掀着車簾,一邊跟葉流風聊天。一邊看四周的風景。
馬車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我們纔到菩提寺。
菩提寺名副其實,聲名遠播,香火也很旺,人流如織,多不勝數。
我跟葉流風將馬車寄存之後,就一起進菩提寺了。
一進去,就嗅到了沁人心脾的檀香。
菩提寺很大,分前院和後院,前院都是來上香,還願的香客,後面則是菩提寺裡法師們平日待的地方。
葉流風帶我來的目的,是找人給孩子超度,我們去的,自然是後院。
路上,葉流風還跟我說:“福伯早和菩提寺的主持戒空大師約好了,我們兩個直接去見他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
踏入菩提寺後院之後的感覺,跟之前的前院,截然不同。
菩提寺前院香客無數,就顯得有些太過喧譁,可這後院,卻十分的空悠靜寂,除了隱隱約約從遠方傳來的誦經聲,木魚聲之外,再沒其他聲音。我們像是步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連心情都不由自主的靜了下來。
菩提寺的規矩是有約之人,會得到門牌號,我們手持門牌號,可以直接找我們要找的人。
我們在甲字門前敲了敲門,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進來。”
我與葉流風一塊進去,在滿室清淡的檀香中,看到一個身披金色袈裟,面容蒼老的和尚端坐那裡,正捻動着手中的佛珠,念着佛號。
我其實並不太懂這些,但葉流風顯然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提前把一切都準備的很妥當。
半個時辰後。
坐在我們身前的大師,也就是菩提寺的主持戒空大師超度完孩子,開口道:“阿彌陀佛,業障已除,萬事皆空,塵緣俱了,葉將軍,葉夫人。你們可以離開了。”
我伸手拿過放在矮機上的平安符,朝着對方鄭重的俯首:“多謝大師。”
這平安符是戒空大師爲那孩子做的,稍後還需要我去把它掛在菩提寺內的許願樹上纔對。
我與葉流風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那硃紅色的單薄木門。就猛地被人撞開。
撞開的門扉向前,差點讓我直接撞上,還好葉流風反應極快,拉我快速後退了幾步,纔算是讓我免受一難。
站穩之後,我擡頭往門口看去,看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袈裟的年輕和尚。
即使是光着頭,他也俊美的有些過火,他似是面無表情,如一個絕情絕愛的神明;又像是滿面慈悲,是一尊心懷天下的佛陀,怪異的讓人無法用語言形容。
他似乎也沒料到屋內的我們,知道自己莽撞,便立即朝我和葉流風低頭道:“阿彌陀佛,小僧失禮了。還請兩位見諒。”
我和葉流風還沒得及說話,菩提寺的主持戒空大師便站起來,不知所謂的嘆息一聲:“你又何必要來。”似乎是對那年輕和尚說的。
眼前這情形,我和葉流風明顯是該回避,葉流風便連忙開口:“無妨。倒是我們叨擾了,今日多謝戒空大師了,來日必有重謝,告辭。”
說完我們就離開了。
在幫他們合上門的時候,我還聽到了屋內的對話。
只聽那年輕和尚說:“師父。你爲何趕我下山?”
“阿彌陀佛,了塵,你看到剛剛那兩人了麼?”
聽到這句,我和葉流風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離去的腳步。
屋內的對話還在繼續。
年輕和尚說:“看到了。”
“你與他們一樣,身屬紅塵,與我佛無緣,切莫再要強求。”
今日我與葉流風,只以爲這對師徒,是隨意拿我和葉流風做比喻,卻沒想到。其實,我們與那位年輕和尚的牽絆,遠遠並非如此。
“可是,師父,徒兒自幼在菩提次長大,怎能是與我佛無緣?”
“你執念深厚,六根未淨……”
……偷聽別人說話,終歸不好,我和葉流風見他們沒再提到我們,便快步離開了。
“青嵐。你看,那就是許願樹。”
我擡首朝着葉流風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顆粗壯的參天大樹,那顆大樹的枝蔓很長,上面掛了許多紅色的祈福帶,和黃色平安符,我走上前去,踮腳試了試,有些夠不到。
下一刻,腰身便被人摟住,葉流風抱着我用輕功飛了上去,憑空而立:“快動手吧。”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才飛快的將平安符掛上,然後催促他放我下來。
這可是佛門淨地,而且也是大庭廣衆之下,若是被人看到,就有些不好了。
葉流風也沒爲難我,我說讓放開我,就放開了我。
我站在許願樹下,仰頭看着被我親手掛上去的平安符。心裡明白,這件事,算是徹底結束了。
以後,我不打算再來這裡。
所以,此時。我想多看幾眼那隻平安符。
葉流風也沒打擾我。
我正看着,忽然,有一道讓我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響起。
“青嵐--”
他叫着我的名字。
這讓我的身體逐漸僵硬起來,臉色也在瞬間冷了下來,我緩緩轉身。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慕星辰。
其實自從我小產之後,慕星辰幾乎每日都會上將軍府求見,據說還跟福伯和葉流風打了幾次,沒想到,即使如此。他還沒死心。
“青嵐!”
慕星辰看到似乎很激動,擡腳就要上前來。
但是有葉流風在,葉流風怎麼可能允許他隨意接近我?
葉流風擋在了我身前,語氣不善道:“慕公子,你這是想做什麼?”
我站在葉流風身後看慕星辰。
他瘦了不少。連臉上平日一貫掛着的,那種溫潤如玉的假笑也沒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不過想來也是,有那樣的母親,那樣的妹妹,以及明心樂做妻子,他想過安生日子也不容易--哦,對了,還有我的栽贓陷害。
曾經我將這個男人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但現在,看他過的這麼不好,心底除了隱隱作痛之外,竟然還覺得有些痛快。
“葉將軍。”我能看到慕星辰的表情,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擋在我身前的葉流風,語氣強硬道:“我跟青嵐有話要說,請你迴避一下。”
葉流風冷笑:“迴避?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讓我回避?”
葉流風此時的語氣,像極了平日市井裡那些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但不知爲何,聽着他這樣說,我反而有些想笑,就連心裡的難過,都淡了不少。
“憑我是青嵐的相公。”
“不過是前任而已。”葉流風語氣不屑:“你走吧,今天本將軍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葉流風!”慕星辰可能真的急了,竟然直接叫了葉流風的名字:“你說我憑什麼。那你呢,你又憑什麼不讓青嵐與我說話?”慕星辰說的又急又快:“青嵐嫁的是葉流雲,又不是你葉流風,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霸道了嗎?”
“憑什麼?”葉流風喃喃自語一般的重複一遍,然後驀然轉身,看向了我。
他的目光之中,似乎燃燒着火焰,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幾個大步上前,一手扣着我的腰身,一手捏着我的下顎,在我和慕星辰都驚愕無比的目光中,俯首用溫熱的脣,封住了我的……
我的呼吸頓了一頓,緩緩睜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