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幾位怎麼會……你們不是在京城嗎?”符思杬不解的看着地當中的三位老者。他對父輩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也沒興趣去挖出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對他來說,三位長老是在他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的堅定後盾,是他能子承父業把幻月教發揚光大的最佳助力。近年來, 三位長老隱退後, 符思杬仍舊爲他們保留着長老的位子, 隔三差五還要到後山去請安。他說什麼也想不到本應在京城的三人會在這個當口出現, 而且臉上帶着的竟然是那種痛心疾首的表情。
“嗤……”又是地上的蠶蛹發出異樣的聲音, “都說你自高自大了,還不信!”
“小杬,你讓我們說你什麼好!你這一年多都在做些什麼!你父親留給你這偌大個幻月教不是讓你這麼來糟蹋的!”在地上的蠶蛹嗤笑出聲的同時, 朱雀長老恨鐵不成鋼的開口。
“長老這話是從何說起?”沒有理會躺在地上耍寶的人,符思杬眉頭緊縮但是目光坦然的看向作爲三人代表的朱雀長老。
“被妖女所迷, 挑起正邪紛爭;爲妖女所惑, 妄殺教□□臣。停妻再娶, 棄亡父遺言於不顧;虐妻殺子,視親生骨肉爲草芥!這一樁樁一件件, 你說哪個不是你做的!”
“!”乍一聽見這些控訴,符思杬除了驚異還是驚異。前面那些不提,老生常談了,但是後面那個虐殺親子是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有了孩子他怎麼不知道!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是不是!”假如現在手裡有東西, 估計朱雀長老能順手就照着符思杬的臉砸過去。旁邊沒有說話的青龍白虎兩位長老同樣臉拉得老長, 恨不得一柺子敲醒被迷暈了頭的符思杬。
對這些指控, 符思杬是不屑於解釋的, 即便問話的是他向來敬重的長老。但是對於最後一項指控, 符思杬卻不能不開口反駁,畢竟寒煙還在頂上坐着呢, 剛剛纔有人暗示寒煙無法生子,緊接着爆出自己有過孩子,就算今天的事情能夠善了,在寒煙那裡自己恐怕已經被重重寫上一筆了,“朱雀長老,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哪裡會有什麼孩子?”
“我親自給蓉丫頭安的胎,蓉丫頭難產接生婆沒轍了最後也是我把孩子保下的,怎麼可能弄錯!我本以爲符大哥在天有靈,你總算有了血脈傳承,也算了結我們一般老傢伙的一樁心事。哪知道你就爲了這麼一個妖女,”伸手指向寒煙,“逼得蓉丫頭把孩子藏到附近的村子裡還不罷休,最後還讓人滅了撫養孩子那一整戶人家!人家都說幻月教主冷血無情,我們幾個糟老頭子還不信,看着你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你不過是表情少了些,對我們這些老傢伙還是很念舊的。可是現在我不得不信,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村落,收養,滅門?符思杬突然想到昨晚上暗衛帶回來的消息。“人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殺的。至於念舊,那也是看情況的,假如幾位長老勾結外人禍亂我教,逼不得已本教主也會大義滅親!”
“人當然不是你生的,那是蓉丫頭的功勞!人家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爲你生下骨肉,結果你做了什麼?刑堂七號房,那是人待的地方嗎!”不知道朱雀長老是不是回憶起三年前符蓉誕下的那個粉雕玉琢的男嬰,連眼圈都紅了,“你知不知道,那孩子……那孩子一直等着叫你一聲爹爹……”
“孩子不是我的!”見朱雀長老失態,符思杬心裡其實也不好受。不管怎麼說幾位長老對自己有恩,今天的情況看起來也是受了奸人矇蔽,說開了還是有挽回的餘地的。別看符思杬嘴上說大義滅親,但是真要他親手解決了三位長老,還的確要做上好一番心理建設。
“符蓉是阮勍殺的!”不屑解釋的符思杬最後還是憋出了這麼一句,算是給三位長老一個交代。
“你是說孩子是小勍的?不可能!要不是小勍拼死從火海里抱出孩子,我們幾個老傢伙連孩子的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小勍怎麼可能殺了自己的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朱雀長老顯然被符思杬的話打擊到了,嘟嘟囔囔的語無倫次,伸手抓住身邊白虎長老的袖子,“老哥哥,這事一定是弄錯了,是吧!”
“剛纔長老不還指控我殺子嗎,怎麼到了阮勍這裡就成了虎毒不食子?什麼時候幾位長老和我教叛徒關係這麼好了,還小勍小勍的,以前你們不都叫他白眼狼嗎!”話裡行間符思杬聽出來今天這一出又是阮勍搞的鬼,時隔五年捲土重來,不知道這次阮勍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三人頓時語塞。難道讓他們說從符思杬離山之後,阮勍就長跪在他們閉關的門外乞求原諒,然後他們三個上了年紀的老傢伙連心都變軟了,實在看不過去就答應了?還是說他們下山尋找玄武時,阮勍一路上鞍前馬後照顧的體貼周到?抑或說他們被阮勍不顧個人安危搶救仇敵孩子所感動,悲憤下就答應阮勍找符思杬給孩子報仇?
幾個人默默無語,但是不代表地上的爬行動物也一樣老實,“師父啊,我就說那個人賊眉鼠眼的不安好心,你們偏說是我跟那娃娃不親所以體會不到你們的心情。現在怎麼樣,被人匡了吧?還好小爺我精明,看他們往山上塞得人就知道那個什麼阮勍根本就沒打算把幻月教留下,要不然——”
“夠了,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死了!”被戳中痛腳的三位長老一人給了年輕人一腳。畢竟他們跟符思杬的感情比阮勍深厚的多,經過符思杬這麼一提醒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各門各派雜合起來的精英,三位長老不說完全懷疑起阮勍,至少也懷疑了十之七八。
但是他們說什麼也不肯承認自己是老糊塗了,竟然被個小輩簡單幾句挑撥就傷了幻月教的根本。不過幸好朱雀長老這個徒弟收的不錯,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絕不含糊,發現不對勁之後在上次符思杬派暗衛來打探消息時偷偷放水,讓葉欽成功的把消息傳遞了出去,也算是沒有繼續擴大損失。
給自己找好了藉口,三位長老瞬間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理虧了,誰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只要及時挽救不就結了?有了底氣,他們把自己下令讓葉欽送出去的那些堂主到分舵躲避不許出現在跖孤山方圓五十里之內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卻單單想起來他們口中的妖女還沒有解決。
朱雀長老作爲三人的代言人老臉一拉,重重咳了一聲,“先不說這些,小杬啊,就算我們幾個老傢伙其他的事情冤枉了你,但是這個妖女絕對不能留!”
“長老慎言!您也知道月兒對我的重要性,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見朱雀長老還想說什麼,符思杬大手一揮,“您要是想對月兒的身世指指點點,那就大可不必繼續浪費脣舌。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對於上一輩之間的恩怨我也不好多說,但是孰是孰非我心裡清楚!”
“小杬!你果然中毒不輕!那個妖女說的話怎麼能信!她外祖父就是個妖精,她能好到哪裡去——”不知道是看見符思杬本來已經轉緩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還是朱雀長老良心發現,終究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放過了寒煙,朱雀長老語氣輕柔下來,換成了商量的口吻:“行了,我不多說了還不成。但是,小杬,要想讓我們三個老頭子同意這個妖女進門,你必須納妾。其實我們早就不指望你能聽得進我們的話,估計教主夫人的位置你也不會打算換個人坐。我們人老了,說話也不頂用了,但是想抱孫子的心你總得體諒體諒吧。納個妾,留個後,然後你愛怎麼寵這個妖女就怎麼寵,我們老哥幾個會後山抱孩子去,眼不見心不煩!”
“朱雀長老!現在是什麼時候,說這個你不覺得不太恰當嗎?”難道真的是老糊塗了,怎麼說着說着說到納妾上面去了?符思杬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無奈無語等等詞來形容了,地上躺着不知道哪門哪派的人,山外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更不要提聖地那裡還有一個阮勍不知道在倒弄什麼。難道這三位長老以爲解釋清了誤會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符思杬開始懷疑等這件事了之後是否需要讓人給三位長老把把脈,看看是不是腦子裡出了什麼問題。
符思杬倒也沒猜錯,在三位長老看來今天的事就是教內的小摩擦加上叛徒的挑撥。如今各堂堂主沒有傷亡,誤會澄清,只剩下找叛徒算賬。而阮勍潛藏能力一流,找到他不是近期可以完成的事情,那麼現在也不剩下什麼必須要解決的事情。再加上三位長老痛失孫兒,急需新的生命降生來撫慰他們,於是,當務之急就變成了給符思杬擴充後宮,讓符思杬廣撒雨露播種插秧。
這時,除了被地上那個不知名姓的年輕人指出無子時變了臉色再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旁邊靜靜觀看的寒煙說話了:“這位——啊,朱雀長老,你口口聲聲說思杬只有納妾纔會有後,你就認定我生不出孩子?萬一我有了一子半女——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嫡子和長子你準備扶哪個?”
“月兒!”符思杬轉身不贊同的看着寒煙,“我不會納妾,你不要說什麼嫡子庶子的讓人平白誤會!假如我有了孩兒那就一定是你身上的肉,假如我命中無子那也是我符思杬殺孽太重,誰也別想用這個藉口逼我納妾來爲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