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十八阿哥了。倒下去的一瞬間,西婭的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一連幾天,西婭都把自己關在帳子裡,任誰去叫都是不理不睬,胤禛也不例外。
在十三就快要忍不住衝進帳裡去找她時,卻傳來太子躲在康熙的帳殿外窺視的消息。衆人皆不明白這太子到底爲何狀況頻出,爲何已被禁了足卻又在大半夜的跑去窺視康熙。難不成真的是爲了早些即位?這三十來年的太子他真的當夠了?
康熙對太子的忍耐已經到至極點,再加上十八阿哥的離世,終於在一口鮮血迸出之後下定了廢儲的決心,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竟會來得這樣的快。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在返京途中駐布爾哈蘇臺行宮時,康熙召集了衆王公及大臣,垂淚宣佈胤礽種種罪狀——
“似此不孝不仁,太祖,世祖所締造,朕所平治之天下,斷不可付此人!”
至此,貌似胤礽的太子生涯就此做罷,可是隻有西婭知道,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
終於回宮,可康熙卻在第一時間召見了朱三太子,地點也別有深意地選在了南薰殿。
此時的朱慈煥已是位年過七十的白髮老者,老到即使連康熙見了他的模樣也是連連搖頭——
“看來,你就算是有反清的心也沒有復明的力了……朱三太子……找了你多少年,今日,總算是可以面對面跟你說說話兒了。”
朱慈煥悽然一嘆,雙膝跪拜:
“皇上,草民給您行禮了。草民只是鄉下的一個私塾先生,根本不姓朱啊。”
“哈哈~”康熙一聲爽朗的笑,“行啦!都進了宮了……這倘若是一般的老百姓見了朕,只怕是早就嚇得雙腿發軟,哪還說得來你這些話。對了,你叫什麼來着?”
“王之明。哦,王之明……明之王,好名字!崇禎皇帝的兒子,是不該忘本的……朱慈煥!朕沒叫錯吧!”
“這……這……”
康熙的伸手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這這的了,都這把歲數了,還瞞它做甚?”
頹然跌坐在一張椅子上,朱慈煥的面色灰白一片。
康熙張手一揮,繼續道:
“這裡是南薰殿,你應該很熟悉,據說,這裡是前明皇子們讀書的地方……朱慈煥……這書……你讀着了幾年呢?”
猛地回頭,一瞬間,兒時的記憶又在腦中翻涌而起,兄弟姐妹的誦書聲,先生的諄諄教誨,一聲一聲一句一句地重現在了眼前……再一回神,已是淚流滿面。
康熙壓住了他的肩頭,情緒這才平穩了下來。
“……快七十年啦……唉!……沒錯,我就是朱慈煥……”說着,擡頭看了看康熙,然後出料意料的,這前明的朱三太子竟帶着滿成的誠懇之色跪在了康熙面前——
“皇上,草民叩謝您了!”
康熙微笑:
“你,和你的家人已經都被朕關在了宗人府大牢裡,何來言謝呢?”
朱慈煥一個頭磕了下去,道:
“聖上有大恩於前明……按理說,前朝陵墓就算是被毀了也是……也是說得過去的,可是聖上不但對它加以修建,還屈躬祭奠,如此大恩,怎能不謝?”
“哈哈~~”又是一陣笑,“朱三哪,既然有如此之心,卻爲何還要在民間蓄意謀反呢?”
朱慈煥搖搖頭:
“皇上,您方纔也說了,像我這樣的,就算是有反清之心……也沒有復明之力了。我已七十有餘的人了,年輕力壯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謀反,如今天下已定,太平盛事正當前,我……我還謀什麼反啊!”
“可是民間卻常會冒出打着你朱三太子旗號的反清之士,這又是爲何?”
“唉!”長嘆一聲,“皇上,我當真是不知道啊!若真要怪,那……那也怪我,怪我當初竟僥倖從宮裡逃了出來……皇上,雖說現在纔將老朽一家抓起來,但想必,皇上早幾年就已經查到老朽的下落了吧!那請問皇上,據您對老朽的觀察,這若要謀反,必會徵兵屯糧,老朽……參加了哪一項啊?”
疑問之意指於康熙,他也並不怒,略沉了會兒便道:
“是啊!早在幾年前就已知道你的下落,而自朕登基已來冒出的幾股反清復明的草寇也確實與你無關……朱三哪!”康熙一探身,“你知道嗎?本來……朕想放過你,讓你逸養天年。可是……你犯了一個大忌,讓朕不得不下了殺你的決心。”
見朱慈煥一臉的茫然,康熙搖搖頭——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身世告知後人。你可知道,倘若他們不知道這些個前因後果,那這一生,將會是平平靜靜的就過了去,可一旦知道了……”
“皇上!”朱慈煥大急,“皇上啊!老朽悔之晚矣啊!……那是在一次醉酒之後,不甚透露給了小孫京生,可是……可是他對這身世並不在意,真無意謀反哪!……”
正說着,康熙突然向他一指——
“對!京生!就是這個王京生!若不是他,你今天不會站在這裡。”
見朱慈煥要開口說話,康熙一擡手將他攔住——
“他是無意謀反,可……也怪朕,竟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你知道嗎?朕有個閨女,名叫伊爾因,排行第十三,是朕最寶貝的十三格格,陰錯陽差,竟跟那王京生日久生了情……倘若王京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是裝做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卻時刻惦記着自己是前明的遺孫,就連送給十三格格的定情信物也是帶着前明的象徵之物,你說……朕該拿你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