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眼睛中閃過一絲憐憫,而後吐出了四個字:雞犬不留。
於伯洋不是最早跟我們一起混的兄弟,但每次打仗他都身先士卒,而且還不止一次的替我擋過刀子,這個人我是的確信得過的。
儘管有時候他的脾氣很暴躁,但絕對不是一個嗜殺成性的人,又怎麼會遷怒白森的家人呢?即便這話是從吳晨嘴裡說出來的,但我仍然不信。
吳晨似乎也不意外,說道:“別說你不信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連我自己也不會相信,那天於伯洋打來電話,說解決掉了白森,兄弟們別提多高興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收到消息之後,連忙趕了過去,準備清理現場,可到了白森的小區才發現,不止是白森,他的情婦,還有兩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娃兒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渾身都是傷痕,想必死前一定被人折磨過一番,試問,究竟有多麼變態的人,纔會對兩個小孩下這麼重的手?我……”
“住口!”我連忙打斷,深深吸了兩口氣,說道:“這一切都是你親眼所見嗎?真的是於伯洋動的手嗎?”
吳晨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說出來,我趕到的時候,於伯洋的手下還沒離開,甚至還在對白森的情婦拍照,說要賣給八卦週刊,讓白森聲譽掃地。雖然這一切不是於伯洋親自動的手,但是手下人肯定都是照着他的意思辦的。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出來混的,最講的就是規矩,其次纔是義氣,雖然我們目前的勢力在b市可以一手遮天,可是一旦犯了衆怒,也會瞬間成爲衆矢之的,到最後,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心血都要付之東流了,若是這件事的確是於伯洋做的,那麼他無疑將我們推到了萬劫不復之地。
本來我是不想過多幹預的,現在看來,事態的發展已經容不得我坐視不管了。
想罷,我順手拿起外套,說道:“馬上去開車,天黑之前務必回到b市。”
吳晨一凜,隨即連忙打電話讓兄弟把車開了過來。
俗話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道上的兄弟們若是知道了於伯洋的所作所爲,肯定會對社團有微詞,張雲瀟若是趁着這個機會反攻b市,必定是衆望所歸,到時候我們幾乎沒有勝算。我心中着急,因此也沒來得急跟韓鐵男打招呼,便匆匆忙忙的向b市趕去。
一路無話,天剛黑,我們便趕回了b市,雖然只離開了一個月的時間,但我此次回來,卻被嚇了一跳,只見大大小小的商鋪前邊都掛着白燈籠,有些人不敢這麼明目張膽,但霓虹燈也不再亮了,整個b市似乎都變成了死城。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吳晨說道:“你知道的,b市所有的生意都有黑社會的背景,白森被於伯洋殺掉之後,這件事情就傳開了,大家紛紛說於伯洋的不是,甚至有人打匿名電話,說什麼如果不讓於伯洋下臺,咱們就是在跟整個b市爲敵,他們掛起白燈籠,表面上是憑弔白森,其實是掛給我們看的。”
我冷哼一聲,心中也有一些不屑,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祭奠來死人還需要掛燈籠嗎?這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的跟我們較量,也就只能玩玩這種小把戲了,雖然這件事的確是於伯洋有錯在前,但我們未必也會怕他們。
吳晨不知道我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問道:“咱們是先回火鳳ktv,還是先去白森的靈堂?”
靈堂?
我不由得一愣,按照吳晨所說,他去s市之前,白森就已經死掉一個多禮拜了,現在算起來至少有十幾天了,連頭七都過了,爲什麼還會有靈堂?
吳晨說白森死了,但他手底下的人還在,他們說了,一日不殺掉於伯洋,就一日不給他們的老大下葬,這段時間以來,兄弟們幾乎每天都在靈堂外轉悠,雙方之間時常有摩擦,流血事件每天都會發生,要不是那裡有警察站崗,早就幹起來了。
我說既然兄弟們都在,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回ktv了,直接去靈堂吧,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應該給這個曾經的對手上柱香。
吳晨撇了撇嘴,卻沒有說什麼。
高開區是b市最繁華的地段,到處都是高樓大廈,然而一棟建築物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就是白家的祠堂。
這座祠堂始建於明朝,至今已有七百年曆史,仍然是古色生香的,按理來說,它在這個地段已經阻礙了市中心的規劃,早就應該拆遷了,但是白家卻動用自己的關係,將它保了下來,非但如此,祠堂周遭一條街內,不管是任何車輛路過,都不能鳴喇叭,就算是市局的領導路過,也要進去燒柱香。
這已經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了,若是有人不照做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送進醫院。
千萬不要以爲我是在開玩笑,白家在b區就是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我甚至聽說文革的時候,不少文物和建築都被砸了,但這裡卻完好無損的保存了下來,甚至連紅衛兵都不敢進入。
如今,白森的屍首就被停放在這裡。
隔着很遠,我就聽到了那邊的吵鬧聲,兩隊人馬涇渭分明的站在兩邊,不停的叫囂着,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而一隊警察則被夾在中間,不停的勸說着,甚至有些人已經掛彩了,我也不禁有些好笑,做經常做到這種地步,也着實夠窩囊了。
我在人羣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於伯洋,也沒有見到其他兄弟的身影,便徑直走了過去。
俗話說人過一千,無邊無沿,人過一萬,徹地連天,這裡的人雖然沒有那麼多,但粗略看去,兩方人馬加起來至少也有三五百好人,摩肩接踵的,別說走過去了,就算是想找一個立足之地都很困難。
無奈之下,我只好向吳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想個辦法。
吳晨點了點頭,隨即掏出手槍,對着空中就是三槍。
人聲鼎沸的大街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然而也只是一秒鐘而已,大家不知道誰開的槍,因此紛紛亮出了兵器,大戰一觸即發。
我也不由得一愣,隨即用胳膊頂了頂吳晨,低聲說道:“我讓你想個辦法,誰讓你開槍了?難道你沒看到警察在這裡嗎?”
吳晨隨意的聳了聳肩,說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再說警察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呢?”
說着,他還裝模作樣的在人羣中看了看,那幾個警察顯然認識吳晨,很聰明的就將腦袋轉向了其他地方,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
我也不禁暗自納罕,這才離開了一個月,底下的兄弟們就如此囂張了,若是再多走今天,那還了得?俗話說槍打出頭鳥,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事兒。
看來是時候約束一下兄弟們了!
心中想着,我便向祠堂走去。
外邊的這一層人,都是我們的兄弟,但卻根本沒有幾個人認識我,還好他們認識吳晨,因此也沒有阻攔,到了祠堂前邊就不一樣了,十幾名大漢就如人牆一般堵在了那裡,對着我和吳晨怒目而視。
看樣子如果不是有警察在場的話,他們隨手都有可能衝上來。
我笑了笑,說道:“兄弟,不要緊張,我們只是想來給白老大上柱香而已,不想惹事兒。”
我的話說的已經夠客氣了,可他顯然不買賬了,冷冷的掃了我一眼,說道:“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讓吳晨出來!”
這可就尷尬了,他爲什麼會認爲吳晨是我的老大呢?難不成我長得很像打手?
即便是平常不苟言笑的吳晨,此時也有些忍俊不禁了,隨即邁着一種十分囂張的步伐走了過來。
就這麼說吧,你若是大街上看到有人這麼走路,絕對會忍不住打他一頓。
人的名,樹的影,自從經歷過特殊訓練之後,吳晨帶領的這十幾個人多次出手,無往不利,名聲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因此不少人都認識他,此時見到他走了過來,都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
吳晨笑了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傑哥,做老大的就要有氣勢,以後你得學着點了。”說罷,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哪裡像是老大了,分明就是一隻大尾巴狼!
吳晨的身份大家都知道的,此時見到他竟然對我如此恭敬,白森手下那些人顯然吃了一驚,紛紛交頭接耳,猜測着我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不揶揄,直接走到剛纔說話的那人面前,笑道:“現在我有資格跟你說話了嗎?”
他驚疑不定的望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然而剛一張嘴,便聽到祠堂裡邊有人說道:“黃老大竟然來上香,那是給我們白老大面子,這個臉可不能不接着,裡邊請!”
他的聲音格外洪亮,人還沒到,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話音剛落,便有一人排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