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外之意,擺明了是在說張雲瀟是詐死,而且語氣也十分篤定。
帝國之夜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裡邊的員工一共七十餘人,無一倖免,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甚至各大報紙上也報道過,可他憑什麼認爲張雲瀟沒死呢?
吳永軒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這麼說,一定是掌握了什麼消息。
心中這麼想着,我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驚疑之色。
吳永軒輕笑一聲,說道:“你該不會告訴我張雲瀟詐死的事情你不知情吧?”
我說據我所知,張雲瀟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中,而且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你憑什麼認爲他能活下來?如果你是傻二的話,恐怕也不會留下他的活口吧?
吳永軒說沒錯,以傻二的爲人,他絕對不會留下禍根,可據我所知,那場火併不是他放的,那晚他的確曾經跟張雲瀟打過一仗,但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也不知怎麼的,帝國之夜突然間就起火了,你說這事怪不怪?
一邊說着,他一邊饒有興致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早已經看透了一切。
我說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不要在這裡賣關子了。
吳永軒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若有所指的說道:“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自從聯盟成立之後,張雲瀟的勢力被削弱了不少,但又怎麼可能只有區區七十人?難不成你以爲他就靠這七十個人就能在b市這種地方佔據一席之地嗎?”
被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從那晚過後,我果真沒聽到過張雲瀟的一點消息,甚至連他的那些手下都銷聲匿跡了。而且傻二臨死之前也曾經說過,他沒有殺張雲瀟,他既然有心尋死,也就沒有必要騙我了,既然這麼說了,那一定就是事實。
當時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現在想起來,果真是疑點重重。
心中雖然這麼想着,我嘴上卻說道:“即便大火不是傻二放的,那也不能證明張雲瀟是詐死啊?他的仇人這麼多,想要他命的人也大有人在,說不定就有人趁機報復,放了那把火。
吳永軒呵呵一笑,說道:“這話說出來,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沒錯,的確有很多人想要張雲瀟死,但他們也只敢想想而已,即便是把張雲瀟五花大綁的放在他們的眼前,恐怕都沒人有膽子動手,更不用說偷襲、放火了。否則憑他一個張雲瀟,又怎麼可能白手起家,數年間就稱霸一方?”
吳永軒分析的絲絲入扣,不由得人不信,我揉了揉額頭,問道:“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你有什麼憑據嗎?”
吳永軒就是因爲沒有證據,所以我才問你的,以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他若是有什麼計劃,第一個該告訴的就是你,相反,他若是沒有告訴你的話,那他擺明了就沒有把你當兄弟,又或者說你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麼鐵。
他這話擺明了是在挑撥離間,如果是在以前的話,我肯定會一個大嘴巴抽過去,但是此時我卻忍住了,因爲我知道他說的也很有道理。
驀地,我心念一動,想到了昨天傻二死後,我曾經接到過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儘管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仍然覺得很熟悉,現在想起來,倒真與張雲瀟的聲音有點相似。
難不成張雲瀟真的是詐死嗎?可是他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問。吳永軒說道:“試想一下,傻二、吳永昂、白森,個個都挖空心思的想要了張雲瀟的性命,即便是在他全盛時期,也絕對無法對付三個,更何況是現在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除了假死託生、金蟬脫殼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來逃過這一劫了,畢竟沒有人會跟一個死人過不去,只是張雲瀟這一詐死,傻二、吳永昂等人就將目光投在你身上了,這是一個兄弟該做的事情嗎?”
雖然沒有明言,但是吳永軒的意思擺明了是在說張雲瀟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兄弟,從始至終都是在利用我。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內心裡真的有幾分相信了。
一時間,我的心中五味雜陳。
李欣然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過我,張雲瀟爲人多麼狠毒,多麼的不擇手段,我一直不願意相信。
現在想起來,以他的地位,爲什麼會對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中生另眼看待?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替我扛着,若說兄弟情義,那時候我們剛剛認識,哪有什麼情義可言,要說是他樂於助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要知道,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雷鋒,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一直以來都被我視爲偶像的張雲瀟,到頭來也不過是將我當成一件犧牲品而已,就像他當初看管黑煤窯的時候,被他丟在礦井裡的那些窯工一樣。
想通這點,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哭的是自己的無知,竟然被張雲瀟騙了這麼久,笑的是自己的單純,竟然天真的以爲你付出真心,別人也就會用真心來對待你。
見到我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吳永軒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儘管已經盡力僞裝,但我分明看到了他揚起的嘴角,似乎是在爲什麼事情而得意。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的目的達成了,現在滿意了嗎?”
被我這麼一說,吳永軒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關心你才說的這番話,只是不想你再被人利用罷了。”
“讓我不受張雲瀟的利用,然後心甘情願的任憑你擺佈嗎?”
我向前走了兩步,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了?咱們非親非故,你爲什麼要提醒我?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咱們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或許張雲瀟真的利用了我,但是你又何嘗不是呢?從咱們認識第一天開始,你就挾持夏穎,讓我幫你做兩件事情,說白了,你也只是將我當成一件工具而已。而且還是一件招致則來,揮着則去的工具,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再打什麼主意,但我還是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一旦將我惹怒,我保證讓你見到我最猙獰的一面。”
張雲瀟的事情弄得我很不爽,因此這番話說的一點餘地都沒有給他留下。
其實這些話已經在我心裡憋了好一陣子了,現在說出來,一下子就輕鬆了,我最討厭他裝大尾巴狼的樣子,似乎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見到他這個模樣,我就沒來由的生氣。
聽了我赤裸裸的詰責,吳永軒瞬語塞,就像第一次認識我似的,將我從頭到尾又打量了一遍,扁了扁嘴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冷笑一聲,說道:“千萬不要把別人當成傻瓜,在你的眼中或許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但你又怎麼知道你自己不是在棋盤之中?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受任何人的擺佈,吳永昂這件事擺平之後,你我自此分道揚鑣,你休想讓我做任何事情。”
說罷,我站直了身體,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別提心裡邊有多痛快了。
一直以來,我都在受人擺佈,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了很多事情,何曾有一件事情是自己真心願意做的?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人,要爲自己而活。
或許是因爲過於激動,因此我說話的聲音也特別高,自然一句不漏的傳到了其他兄弟的耳朵裡。
陳宇向我悄悄豎起大拇指,說道:“男兒本色,好樣的!”
於伯洋就更加不用說了,他本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過來就摟住了我的肩膀,看他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在我臉上親上一口,還好被我躲開了。
我說剋制點,這麼多兄弟看着呢!
“剋制個屁,有個哲人曾經說過,人不輕狂枉少年,可你看看咱們這兩年都做了什麼事情?先是被薛麗欺負,咱們被迫還擊,後來又被白家打壓,然後被迫還手,似乎沒有一件事情是咱們主動做的,而你,一旦有了時間就去拍蔣傑的馬屁,就去跟張雲瀟、張國輝搞好關係,甚至連跟我們一起喝酒的時間多沒有了,我們知道你是爲了社團的發展考慮,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嗎?”
於伯洋向來不喜歡多話,但這時候卻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想必這些話一定在他心裡憋了很久了,一邊說着,他的眼眶都紅潤了,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其他兄弟雖然沒有說話,但也一個個攥着拳頭,倔強的仰着頭。
這些兄弟,都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而已,正是惹是生非的年紀,可是因爲我的原因,他們都被迫收起了鋒芒,戰戰兢兢地在社會的夾層中討生活,他們的確有理由委屈。
我發誓,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