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東鳳城, 他們繼續往東走。
“到下一個城鎮還要多久啊?”文清初坐在馬車上,覺得全身上下都給顛得快要散架了。再加上有時風餐露宿,休息的不是很好, 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冼駱之愛憐地摟住他, 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靠着他, 這纔沒幾天, 已經有些瘦下來了。冼駱之知道這個身體之前不是很好, 長年臥牀吃藥,能調理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可以看出連赫均的用心了。他這一路上也不敢大意,讓隨行的御醫不時地開些滋補的藥給水墨吃。
“今晚就可以到了, 再忍一忍。要不睡一會?”
“這都睡了大半天了,我一點兒也不困!我們講講話解悶吧!”文清初睜着眼睛看他, 眼裡滿滿寫着“八卦八卦”。
冼駱之好笑地問他:“你想知道什麼?”
“你以前的事啊!比如, 你以前住在哪裡?你是跟誰學的功夫?”文清初理直氣壯地說。他把所有事都跟冼駱之說了, 應當禮尚往來嘛!
冼駱之幫他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慢慢開口道:“我很小的時候, 就被父皇送到了太崇派。我師父冼義山是太崇派掌門,對我恩重如山。那時父皇未免我被奸人所害,於是不賜我國姓,我孃親又死得早,於是師傅讓我跟着他姓冼, 又教我武功, 把我撫養長大。有機會我想帶你去見見他老人家。”
文清初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些許低落, 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竟是天涯淪落人啊!他用手掌拍拍冼駱之的後背以示鼓舞。
冼駱之捏捏他的耳垂, 意外地發現這個肉呼呼的地方手感特別好。文清初見他完全沒有一絲傷感,反倒興致勃勃玩起他的耳朵, 不由怒火“噌噌”竄起,這個人,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這分明是在逗着他玩兒。這個人,真是讓人火大••••••
伸手掰開冼駱之捏住他耳朵的手,文清初有些猙獰道:“我就不該同情你••••••你這個,你這個••••••”
冼駱之看人給他氣的小臉都紅通通的,覺得又可愛又不捨,忙轉移話題道:“陸升回報說,連府一切都好。你的信他們已經收到了。”
“真的?那陸升有沒有寄回大哥他們的信?”文清初果然成功給吸引了過來,一臉激動地問他。出門沒多久他就寫了信回去,跟大哥他們解釋解釋,以免他們擔心。
冼駱之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臉上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大哥沒有寫回信,他忙着呢!”
“啊?大哥••••••”
是的,文清初是不知道,他大哥已經“忙”得連擔心他的時間都沒有了,而讓他這麼忙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陸升入住連府。
這幾天來,連赫均都是早出晚歸,披星戴月的。下人們都被大少爺的辛勤感動激勵了,檫桌子的擦得更乾淨了,打掃庭院的掃得更利落了。只有連書亦有些不解,樓裡這幾天生意都不忙,又有他在那邊看着,大哥就算休息幾天都沒有問題。可是大哥還是一如既往,或者說是更甚從前,天天往外面跑,彷彿府裡有什麼洪水猛獸。
連赫均回到連府,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他揮退下人,自己輕手輕腳地往園子裡走去,動作安靜而敏捷。
“小均,怎麼這麼晚啊?可讓我好等啊!”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連赫均卻猶如見了鬼一般,立刻掉頭往後走。
“小均,等等我呀!”陸升一看到人跑了,立馬甩開袖子追了上來。還別說,一個天天早出晚歸的,自然跑不過一個吃飽了就睡、休養得神清氣爽的人。這不,沒一會兒,陸升就趕到連赫均前頭,他轉身停下,雙臂張開,做出擁抱狀,把連赫均噁心得立馬停下來。上幾次的經驗告訴他,跟這個人有一絲毫的肢體接觸,都會給自身帶來不幸,甚至是毀滅性的災難。最好的做法就是有多遠就離這個人多遠。
“小均,我住進來都幾天了,你也不理我。你說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認識你一個人,你都不跟我說話,那我該是多寂寞啊!”陸升說着還做出一臉深閨怨婦狀,好像連赫均就是他那個出門在外,另結新歡的夫君一般。
連赫均臉上的肌肉有些難以控制地抽動起來,表情有些猙獰。他可以指天發誓,眼前這個人,從住進來的第一天,就和府裡上上下下混成一堆。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又有幾個小鬼纏着他講故事,又不時跟府裡的女婢打打情,罵罵俏(哦,他絕對不是什麼所謂的吃醋心理)。這個人在府裡呆得那個風生水起啊,生活無比的滋潤,再呆多幾天估計都該有兩個下巴了。
而他在說什麼寂寞寂寞的,這種人,沒被拖出去埋了都該偷笑了。(原諒他情緒有些失控,實在是給這人噁心到了。)
緩了好半天,連赫均才穩下情緒,冷言道:“陸升,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給我記住。我讓你住進來,是爲了讓水墨安心,不是看在羅剎王的面子上。所以,不要以爲我不敢趕你出去!”
陸升愣住了,張着嘴看着他,好一會兒纔開心道:“小均,你今天好熱情啊!你這次說了五十三個字啊五十三個啊!我就說嘛,小均咱們都這麼熟了,你就不要害羞嘛!••••••”說着還一臉的“嬌羞”。
連赫均頸上青筋凸起,他真的有把這個人給撕開的衝動。甩了甩衣袖,連赫均不再理他,轉身就走。身後的陸升一臉滿足的笑容,快步跑上來跟着他,不時地羅嗦幾句,甚至還搭搭他的肩膀,拍拍他的手臂。
兩人漸漸遠去,只留下神秘的背影,漸漸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