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靜租的房子裡,我站在窗邊,看着齊傲的車在樓下待了好一會兒,纔開走了,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我也知道,他跟輕語的事,我不能插手,不然輕語想必會更惱怒。
我能理解輕語的心情,男朋友在牀上喊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饒是誰都受不了,心情煩躁得不行,我撥通了辛娜的電話,她聲音不似以往冷靜,竟多了好些疲憊。
“辛娜,出什麼事了嗎?”
“周明真你在哪,限你一小時之內到我家,我有事跟你說。”
“呃,什麼事啊?”
我心裡一虛,不會是我騙她說在小公司做文員的事暴露了吧?
“一句兩句說不清,你快過來就是了!”
她語氣急躁,我不敢再廢話,趕緊應聲,急吼吼地出了門。
路上我一直思考,辛娜到底是知道了我工作的事還是知道了,我被人下藥的事……
要是辛娜知道我騙她,會給我上辛家十八刑中的哪一種,我會不會死得很慘?
到辛娜家,一開門我差點沒認出她來,一身睡衣,髮絲凌亂,黑眼圈濃重,我嚇了一跳:“辛、辛娜,你不會是被人……”
欺負了吧?
話沒說完,辛娜一把把我拽進房裡:“我能被人欺負?開玩笑,一向都是別人祈禱不要被我欺負了。”
她嘴硬地說着,我看看四周,雖然並不凌亂,但也不是辛娜一向一絲不苟的性格,我小心地看看她的臉色,問:“娜娜,到底出什麼事了?”
辛娜窩在大沙發裡,悶悶的說我說:“我一直以爲許霖把照片給沈麗的事,是他們兩個狼狽爲奸……”
“難道不是嗎?”
“我以爲這事是你被沈麗那個小賤人算計了,沒想到,連我都被算計了。”
我大驚:“不是吧,沈麗算計你?”
沈麗頂多算個狐狸精,辛娜的段數可是快成仙了,怎麼可能被沈麗算計?
“難道有誰給沈麗出主意?”我問,“不然憑她自己,怎麼算計得了你?”
辛娜長長嘆口氣:“不是,明真,你肯定想不到,是我媽。”
辛娜她媽早就看中了許霖,她媽媽尋覓良久,發現許家不管是財力還是權力,還是許霖的商業能力,在圈裡都是最適合成親家的,奈何許霖那小子,在感情方面幼稚得很,一直還向往自由做主,還相信只要相愛什麼都不是問題。
辛娜她媽深知,對許霖這種人,不能強迫,越是逼他,他反抗得救越厲害,但薑還是老的辣,她媽媽爲了促成這樁婚事,連沈麗都利用了進去,當然還有我這個倒黴蛋。
辛娜幽幽地看着我:“我以爲自己翅膀硬了,沒想到咱們倆辦的那些事,我媽竟然都知道,她明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還不惜連你都牽扯進來了,不就是個許霖嗎,至於嗎……”
我還怔愣愣地沒反應過來,辛娜戳我一下:“明真,我也不知道我媽這麼過分,你……”
“你媽真是太牛了!”我幾乎要星星眼了,照片的事我早就不在乎了,現在滿心都是對辛娜媽媽的崇拜之情。
“周明真,你傻了嗎?”辛娜像看瘋子一樣看着我,“受刺激過重了?”
“不是啊辛娜,你想啊,先是要了解許霖接手的那家公司的合作關係,然後分析找出沈麗這條線,再怎麼給沈麗點提示,讓她找到許霖這條線……你媽真是太厲害了!要擱在以前,指不定比諸葛亮還厲害啊,這心機……”
我暗想,一定要把這事寫我小說裡,這小陰謀真是太厲害了。
辛娜拉着臉:“你就沒有別的感覺?沒有被耍的感覺?”
我搖搖頭,要是沈麗的話,我會有被耍的感覺,但沒想到,真正的*oss是辛娜她媽,怎麼說呢,她就好像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那種,我這個草履蟲只能仰望,級別差的太多,生不起反抗心。
“周明真,你真是……”辛娜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着,看她鬱悶的樣子,說道:“你不要亂想了,你媽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好呀,許霖現在對你可是死心塌地,你這段時間把他折騰的也夠厲害,你跟許霖這事要成了,別那麼在意過程嘛,多看看結果。”
她擰着眉:“我就是心裡不舒服。”
辛娜她媽太強勢,對辛娜自小嚴格得不行,即使辛娜門門課成績保持第一,那些課外課程琴棋書畫什麼的也沒落下,但極少得到她媽一句表揚,辛娜慢慢不再奢望得到她媽的讚賞,不過心裡卻在較勁。
這幾年,辛娜自己找了工作,在公司做得順風順水,小有成績,或許心裡覺得應該達到了跟她媽差不多的水平,沒想到在婚姻大事上,她媽爲了跟許家成親家,又算計了這麼一大圈。
辛娜一方面覺得對不起我,害我白白受累,另一方面,也忍不住挫敗,原來她媽媽的心機實力遠不是她可以比擬的,辛娜難得的,挫敗感十足。
我只能安慰她,這是薑還是老的辣,等你到你媽那個年紀,說不定都修煉成武則天了。
辛娜心情好了一點,白我一眼:“虧得你心情這麼輕鬆,我以爲安易風病倒了,你會擔心得不行,沒想到我低估了你啊……”
“你說什麼?!”
我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急聲問:“安易風病倒了?嚴重嗎?什麼時候?”
她看着我:“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
想到安易風昨晚那個電話,怪不得聲音那麼沙啞,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但是怎麼都說不出關心的話……
“你跟我說跟安易風分手了,因爲覺得你們兩個不合適,你是不是騙我了?”辛娜目光如炬,“周明真,不會是你出軌,安易風才那麼傷心的吧?”
我瞞得住被下藥的事,但怎麼瞞得住跟安易風分手的事,就跟辛娜說了一個最普遍的分手理由——性格不合。
“不是出軌……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跟我說,安易風怎麼回事?!”
他不是走的義無反顧嗎?
不是連安靜跟他的解釋都不理的嗎?
不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的嗎?
那爲什麼,還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
“上週安易風雖然加班挺瘋狂,但還算正常吧,這周不光是瘋狂了,簡直是玩命啊,聽說他們公司的管理層也快崩潰了,我認識的一個主管跟我說,凌晨兩點,他正睡得香,安易風跟人打電話問工作的事,不光折騰自己公司的,我們這些合作的也挺慘,這廝最近特狠,好多合約能把人壓榨死……”
“辛娜,他的病……”
辛娜恍然:“嘖嘖,還這麼關心他啊,怪我,跟你發起牢騷了,他那麼玩命,聽說病了幾天了,也不去醫院,不眠不休的,身體肯定撐不住啊,發高燒聽說都迷糊了……”
“他在哪個醫院?”
“就申躍那家,那醫院是申家的,肯定被送那去了……”
“那個辛娜,我……”
辛娜抱着胳膊坐在沙發上,已經變回了精神煥發的戰士,她不懷好意地瞅着我:“怎麼,你個重色輕友的,這是打算去看他了嗎?放心吧,那是咱們這兒最好的醫院了,死不了人的,話說你們倆不是分手了嗎?你這副表情是怎麼回事?”
我被她問得無法招架,不過看她毒舌的模樣,也放下心來,這纔是辛娜的正常狀態。
“以後再跟你說啊”,我一邊穿外套一邊往門口走,不等她反應,抓起包出了門。
我就去看一眼,偷偷看一眼,就算是一般朋友,知道進了醫院也得去看看不是。
我這麼自我安慰,公交車一直不來,狠狠心攔了輛出租車。
一路催着司機師傅,終於半個小時之後到了醫院,問到了安易風的病房,就急吼吼地跑去了,到了門口,我才停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準備推門進去……
“哥,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就放不下一個女人……”
裡面傳來說話聲,是安靜的聲音。
“明真住我那裡,那天我勸了她一晚上,但她死活不肯跟你和好,我都跟她說過了,你不在意她跟申躍那些事了……”
“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腦中轟的一聲……
“我跟我哥說了,都是沈麗搞的鬼,是我錯怪你了,可是他……”
“哥他說,他讓我別再解釋了……”
安靜明明跟我說的是……
腦中再也無法思考,巨大的憤怒包圍了我,猛地推開門,瞪着裡面正在削蘋果的女人:“安靜,你再說一遍?!”
安靜手裡的蘋果落了地,她站起來,嘴巴蠕動着說不出話,面如死灰。
“小真……”
安易風掙扎着坐起身,病號服歪歪斜斜,一根細細的紅繩映入我的眼睛。
那是我之前栓鑰匙的編織繩,此時靜靜戴在他的脖子裡。
我想起那個午後,我對他說:“真是太謝謝你啦,我正愁着呢,不過你見到拴在鑰匙上的繩子了嗎?”
“額,沒有。”
溫溫的陽光照進來,安易風逆着光,陽光下他的耳朵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