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年紀輕輕,守着一家小客棧,我心裡其實是有點看不上他的,當然,單說臉的話,我還是相當看得上的。
後來相處起來,覺得他挺紳士,也沒有我想象當中的頹廢,他對我也照顧,慢慢的,就把他當成了朋友,那個時候的我,萬萬想不到,一年多以後,我會爲了跟他約個會,在理髮店坐四五個小時整頭髮。
“市裡有家連鎖的理髮店,大學的時候我在那裡辦過一張會員卡,裡面還有剩的錢一直沒動,我是爲了把這錢全花掉纔去做頭髮的”,我這麼對蘇雲水說。
她賊笑着,顯然不信我:“哎呦,都把大學時候的會員卡找出來了,真是,嘖嘖,沒想到你對安大先生這麼用心呢~”
招架不住蘇雲水幾乎要發射激光的眼睛,我趕緊出了門。
“呵呵,我纔不是爲了明天的約會呢”,我又嘟囔一句。
以前週末的時候,齊傲也總纏着我出去,美其名曰約會,但我一點其他感覺也沒有,只覺得是跟好朋友愉快玩耍,但安易風一說要跟我約會,我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先是站在鏡子前前後左右地打量,然後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合適,圓乎乎的臉和身材,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了,至於身高體重,更是暫時變不了,我看來看去,能迅速改變的,除了衣服,也只有髮型了。
去理髮店做頭髮,對於我這種安於現狀生活一成不變的人來說,真的是種很大的挑戰,雖然我想換髮型已經想了大半年了,但一直擔心這擔心那的,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行動。
這家理髮店的理髮師還是分等級的,最高級的還要加設計費,我一咬牙,要了個最高級的,好在那理髮師顏值高,就算剪得普普通通,也養眼。
跟帥哥理髮師溝通的時候,我一再表示“不要太誇張的,一定不要誇張的,唯一的要求就是顯得臉小一點……”
然後他就給我燙了個髮型。
這輩子第一次嘗試燙頭髮,心裡的忐忑無法言說,理髮師的小助理一直在旁邊上定型啊什麼的,這個小助理也是新來的,看起來年紀比我小,他上完定型之後,搬個凳子在我旁邊坐下,說:“請把手拿出來。”
我不明所以:“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公司規定,在客人做髮型等待的時間,要爲客人做手部按摩。”
好吧,除了跟着辛娜做過兩次spa,我還真的沒單獨做過什麼按摩,這個時候看着那個小夥子有點無措的模樣,我很淡定的把手遞過去,小助理給我塗上精油,做起了按摩。
說實話,我有點不好意思了,陌生男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的手塗得滑溜溜的,然後捏來捏去……
我就裝作毫不在意地四處打量,心想這助理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他也低着頭不看我,在我說了有會員卡之後,隨意聊了兩句就沒話說了,我猜他們公司這麼規定是就是借按摩之名,忽悠人辦會員卡的。
我對這個髮型抱着太大的希望,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等再次洗了頭髮,理髮師吹好之後,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了,天都黑了,我看着鏡子裡幾乎是爆炸頭的自己,欲哭無淚……
我可不可以再要求燙回去……
店裡的工作人員一致認爲我這個髮型簡直美爆了。
小助理在一邊有點忐忑地看着我,好吧,雖然關鍵步驟是首席理髮師完成的,但好多工作也是小助理做的,看我拉着臉的模樣,他的表情像是快哭了,我咬咬牙,嚥下那句“美爆了美爆了,爆你個菊花啊”,默默去刷了卡。
小助理一直把我送出了門,說了好幾句謝謝,我還能說什麼,只能想着看來我得連夜去買頂帽子了。
下了公交車,到了我們那條街的時候,我儘量往人羣中間走,就怕旁邊的商販們認出我來,這麼個形象,我在這條街還怎麼混,無奈天不遂人願,經過茶館的時候,一個穿着淺綠色風衣的女人正從門口出來,不是沈麗是誰。
我別過臉去,低着頭加快腳步,無奈那女人眼神實在好,跑得也快,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駕馭那雙高度駭人的鞋的。
沈麗顯然認出了我,在家門口躲躲藏藏這麼慫的事我可不想做,索性奧首挺胸跟她打招呼:“沈老闆又來視察了呀。”
她眼神在我爆炸未遂的頭髮上來回轉,淺笑一聲:“明真,你這是從哪裡買的假髮?品味這麼獨特?”
“是我自己的頭髮,假髮哪能做得這麼精美呢”,我睜着眼睛說瞎話嘴硬得不行。
她伸手過來拉我:“既然路過了,進來坐坐唄,不用擔心,我請客。”
她讓我進的,自然是她家茶館,沒錯,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就是我請過安易風,然後打碎了茶杯的那家茶館。
她說我請客的時候,眯着眼睛擡着下巴,生怕我看不出她在寒磣我,不過我倒是真的捨不得去喝茶,她這種態度我還真不在意。
“按理說你要請客,我不該拒絕,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沈老闆了。”
我可真沒時間陪這小妖精周旋,我還趕着回去找我的帽子呢。
沈麗手上用力,尖尖的指甲幾乎嵌進我的皮膚,我皺眉,拉開她的手:“這是幾個意思?”
“聽說你現在是易風哥哥的女朋友啊。”
“然後呢?”
“你還沒見過安伯父安伯母吧”,沈麗毫不掩飾她的挑釁。
這個,那位安伯父我應該是見過了……
想起那個地中海的老男人就是沈麗口中的安伯父,我有點糾結,他被我跟辛娜坑了這麼一下,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出我。
“呵呵,看你的表情就是沒見過呢吧,易風哥哥這些年交過的女朋友不止你一個,男人嘛,就是好新鮮,做他女朋友簡單,想嫁給他……”她用一個“好自爲之”的表情作爲這段話的結尾。
“謝謝你的提醒啊,嫁不嫁安易風什麼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現在我是他女朋友”,我對她呲牙,晃晃我的爆炸頭,“跟你說實話吧,這個髮型,其實是安易風非要讓我做的,他說他就喜歡這種調調……”
滿意地看着沈麗驚愕的表情,我捂着臉飛快地跑了。
以前沈麗怎麼針對我,我都沒有太大感覺,畢竟那時候是她把我當做了假想敵,但現在不同了,就算是名義上的也好,安易風怎麼說都是我男朋友了,沈麗這麼左一句易風哥哥右一句易風哥哥的,我想不在意也難。
我頂着新發型回到小客棧,蘇雲水正跟大媽聊天,倆人愣是第一眼沒認出我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雲水直接笑翻在小沙發上,大媽不解:“這是時尚?我果然是老了,別說,還真欣賞不了……”
我不死心:“真的有那麼難看?”
“哈哈,不難看不難看”,蘇雲水捂着肚子艱難地回答我,“就是乍一看,還以爲你被炸了,哈哈。”
“好吧,我還是去找帽子吧。”
我沒有這個季節戴的帽子,只有夏天和冬天,已經十一月了,還是戴冬天的沒那麼怪異。
我把頭髮紮起來,試圖都塞進帽子,但怎麼看都像是化療過的人特意戴上帽子遮掩那樣……
折騰一番,還是不滿意,我試探着給安易風打了電話。
“喂,安易風,你睡了嗎?”
“還有幾份文件要處理,你怎麼還沒睡,就算明天要約會,也不用這麼激動啊。”
一聽他還在工作,我原本想的“委婉含蓄”地試探方針看來不能執行了,索性開門見山:“你還在工作,那麼忙,好吧,我長話短說了,安易風,我把頭髮燙毀了,不光是有礙觀瞻,簡直到了影響市容的程度,你確定明天要跟我一起出去嗎?”
他聲音提高:“你今天去做頭髮了?”
“嗯……”
“下午?我給你打電話之後?”
“嗯……”
“小真,咳咳,那個,你……”
“有話就說”,我忍住沒有講後面一句。
他似乎忍着笑,說:“沒想到你那麼在意明天的約會,小真,別說你髮型變了,你就是把頭髮剃了我也不會改變主意,我想見的是你,又不是你頭髮。”
算我沒有看錯這廝,果然是個不以貌取人的有內涵的男人啊,我正感慨,就聽他繼續說:“以後在我面前,不用擔心形象問題,你什麼邋遢的樣子我沒見過。”
我想想也是,我沒有化妝的習慣,他唯一見過我化妝的時候,是在申躍和安靜的訂婚宴,其他時候,雖然不是不修邊幅,但也沒有在意過形象。
“衣服什麼的,怎麼舒服怎麼穿”,他認真說,“畢竟不穿的時候都見過了……”
“安!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