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塵同梨纖陌之間的怪異持續了很久,將近整整兩年,雙方的父母家人都看在眼裡。每次白陸繁和顏玉都要在自己的兒子跟前嘮叨幾句,“臭小子,你到底在搞什麼,爲什麼我未來兒媳婦都不來看我們了,你們是不是鬧脾氣了。”
白若塵哪裡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梨纖陌,很是無辜,“你們想太多了。”
當然,白陸繁不可能就這麼放過自己兒子的,他決定讓自己的兒子和未來兒媳婦重修於好,於是便讓自己的夫人顏玉做了梨纖陌最愛吃的糕點。
“你今天回嶽麓山的時候,順便去一趟蓬萊,把這個交給纖纖。”白陸繁遞給白若塵一個包裹,裡面裝的全是熱騰騰飄着香氣的點心。
雖然白若塵不偏愛這些,可是瞧見自家父君如此鍾愛那丫頭,他有些不爽。
心裡暗道,梨纖陌那臭丫頭到底哪裡好了,怎麼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寶,不僅長得不好看,脾氣也特別差,而且還喜歡亂改決定,朝秦暮楚。
反正在白若塵心裡,梨纖陌已經被批評的一無是處了。原本白若塵之所以會答應去嶽麓山,也就是因爲梨纖陌說要去那的,可誰知道等他去了那以後發現那丫頭根本就是騙他的。
從小到大梨纖陌就像跟屁蟲一樣跟着自己,可是忽然有一天卻像是變了樣似得,不和他說話,也不搭理自己,白若塵很不爽。
可白若塵一向不喜形於色,他的情緒全部都隱藏在心裡。
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見到梨纖陌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那麼醜!秉着這樣的念頭,白若塵答應了他爹,拎着那袋子糕點就離開了東極。
卻說蓬萊山,梨纖陌過得倒也有滋有味,每天跟着師兄師妹們一塊修行,什麼煩惱也沒有。
在蓬萊,與梨纖陌玩的最好的姑娘叫秦桑。
秦桑不是天上的神仙,她只是一個有着仙根的普通人。
許是因爲性情相同,梨纖陌來蓬萊沒幾天便和秦桑混熟了。
秦桑雖不愛說話,卻是百般照顧梨纖陌的,更有緣的是兩人住在同一個屋子裡,而且還是跟着同一個師傅修行。
蓬萊仙山有兩位長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而梨纖陌和秦桑兩人的師傅是其中一個執念長老的大弟子冷尋。
有關於這位年輕師傅的八卦,梨纖陌倒是聽過一些的,而且還是秦桑告訴她的。
冷尋來自何處並無人知曉,只知道是執念長老在蓬萊仙山入口撿到的,後來便收養了下來。
師傅冷尋很是年輕,也就才比梨纖陌大兩萬歲而已,可是所會的倒是比她多的多。
梨纖陌第一次見到冷尋的時候,幾乎喊出聲,因爲自己的年輕師傅真的是長得很漂亮,要不是聽到了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她倒真的以爲是個漂亮姐姐。
夜深人靜,竹林小屋燃着一盞小燈。
練了一整天劍術,梨纖陌早就累得躺倒在牀,話都不願意多說兩句。
“太累了!你說師傅怎麼能夠如此狠心,好歹我們也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怪不得叫冷尋呢!”梨纖陌對着正疊衣服的秦桑吐槽。
燭光照耀下的秦桑,美得與衆不同,誠然如有一顆漢子般心的梨纖陌也晃了心神。平日裡的秦桑給人的感覺總是冷冷的,讓人不好靠近,可是梨纖陌知道那是因爲秦桑內心的恐懼和孤獨。
“桑桑,你不累麼?快點休息吧,衣服反正明天也要穿得。”對於秦桑的賢妻良母行爲,梨纖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出聲打斷。
秦桑聞言,側過頭來看了眼梨纖陌應道,“我不累,衣服總要疊整齊來纔好,反正明天正好放假,可以多休息下。”
原來明天放假!梨纖陌一臉恍然大悟地樣子,這些日子太忙了以至於她都幾乎忘記了每月十五都是有一天假期這樣的振奮人心的事情。
聽到有假,梨纖陌的瞌睡蟲像是直接被趕走了,心情很好似得坐了起來。
“明天放假,桑桑你有什麼計劃麼?”
“還沒有,我也不知道去哪。”秦桑把摺好的衣服放進了櫃子裡隨即才走到牀榻邊,脫了鞋爬進被窩。
一間屋子,住兩個人,兩張牀榻。
“我也不知道去哪?”梨纖陌叫秦桑躺下了,她也躺進了自己的被窩裡。
兩張牀榻靠的很近,秦桑自然瞧清楚了梨纖陌的神色,有些迷茫,有些猶豫不決,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秦桑問道。
梨纖陌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原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包括秦桑。
“還說沒有,你的臉上都已經寫滿了三個字。”
“什麼字?”
秦桑幽幽說道:“有心事。”
“噗。”梨纖陌倒是被一本正經的秦桑給逗笑了,“我還以爲你能讀心術呢。”
“和我說說吧,有些事情放在心裡久了會把自己給悶壞的。”
“我只是在想明天要不要回南極。”梨纖陌有些無力地開口,她很想回南極看看孃親和父君,還有哥哥,當然還有小妹妹,可是她害怕會遇見白若塵。
如果遇見了的話,還
真的是很尷尬,都不知道要怎麼相處了,不過幸運的是白若塵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喜歡一個人,而且是偷偷地喜歡,着實太辛苦了,她想過放棄的,可是總是做不到,每每做夢也會夢見白若塵那日說的話。
其實她一直都不自信,雖然很多人都寵她愛她,可是白若塵卻很討厭她。
小時候雖然不懂事,但有的事情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那時候她纔將將去學堂唸書沒到一個月,原本帶了很好吃的冰糖葫蘆去給白若塵。
“哥哥,吃糖。”小小年紀的梨纖陌想把自己手裡的糖遞給白若塵。
可是白若塵則是緊皺着眉頭,一臉嫌惡地看着她,“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那時候的梨纖陌以爲自己愛吃的東西給喜歡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以爲是白若塵不好意思,便又堅持地把冰糖葫蘆推到白若塵的面前。
“我都說了我不要!”白若塵幾乎暴怒,聲音大地將梨纖陌嚇了好大一跳,旁邊的其他人都停下來看着,還有人發出嘲笑的聲音。
梨纖陌委屈地大哭,可憐巴巴的流了一臉眼淚鼻涕。可是還是很執着地把糖葫蘆遞給白若塵,“哥哥你吃。”邊說邊靠近白若塵。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若塵會一把將她手裡的糖葫蘆給拿了去,然後隨手一扔。
梨纖陌本就個子小,白若塵袖子一揮,手推到了她,梨纖陌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是第一次,梨纖陌感覺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自己,尤其是她的漂亮哥哥很討厭她。
可鬧了幾天脾氣以後,梨纖陌便又屁顛屁顛地跟在了白若塵的身後,簡直是沒臉沒皮。
回憶起從前的事情,梨纖陌真正是爲自己感到羞愧,怎麼就這般沒臉沒皮了。
秦桑瞧見梨纖陌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裡,肩膀一抽一抽的,以爲她哭了,連忙出聲問道“你怎麼了?怎麼還哭了?”
梨纖陌擡起了腦袋,哪裡有半點哭過的痕跡。
“我沒有哭,要哭也是被自己蠢哭的。”
“我覺得你今天很不對勁,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如果把我當成朋友的話,就老實告訴我。”秦桑很是認真地說道。
就告訴秦桑吧,如果再不說出來,她真的快要被悶死了。
“桑桑,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原本想明天回家看看的,可是又害怕遇到某個人,所以就猶豫要不要回去。”
秦桑莫名,這害怕遇到某個人是什麼意思?
“你害怕遇到某個人?那個人同你是什麼關係?你們結怨了還是……”秦桑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那個人一定是個男的,而且還是你喜歡的人。”
“……”梨纖陌眼睛都大了,秦桑怎麼可以這般聰明,這都猜到了。
“是啊,不過是我以前喜歡的,我現在不打算喜歡他了。”
秦桑輕笑,“別自欺欺人了,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說,你還喜不喜歡他。”
喜歡一個人,她又何曾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明明知道沒有結果,明明說好了要放棄,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眼巴巴地希望有一天自己喜歡的人能夠喜歡自己。秦桑望着趴在那的傻丫頭,暗自心道。
“桑桑,你不要揭穿我,我雖然知道很難做到,但我一直都在嘗試。”梨纖陌很是煩躁,真是偏偏想起了不該想的人,“算了,明天還是待在蓬萊吧,之前我們不是約好了去後山溫泉泡澡的麼,要不明天我們便一塊去吧?”
“也好,泡一泡,省得你腰痠胳膊痛。”
“桑桑,師傅如此操練我們,爲什麼每次就我覺得累,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呢。”這真是梨纖陌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因爲我比你早來兩年,我已經習慣了,其實師傅人很好的。”也許秦桑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提到那人時,她的眼睛裡都是閃着光的,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不過梨纖陌自然是沒有發現秦桑的變化,她給自己揉着肩膀,邊出聲應道:“師傅每天都沉着臉,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是啊,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秦桑在心裡這樣問自己。
窗外的月亮高掛,屋子裡安靜一片,兩個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熟了,偶爾屋外的蟲鳴聲傳來。
梨纖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向白若塵表達自己的心意,可是白若塵卻一把將她給推開了,她沒留神便倒在了地上。
轉而忽然下起了大雨,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可是白若塵卻棄她於不顧。
“白若塵,我喜歡你!”她倒在血水裡,對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大喊。
可是梨纖陌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梨纖陌,別再糾纏我!我討厭你,很討厭!”
做了一整夜的噩夢,梨纖陌是哭着醒來的,整個人慌神,因爲夢境太過真實了。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如今卻再次夢見了白若塵。
屋子裡安靜的很,秦桑不在屋子裡,梨纖陌從牀榻上爬起來,穿戴整齊洗漱好正準備去前院找秦桑,可纔剛走出屋,便與那人打了個照面。
依舊一身素衣的白若塵站在不足五
米處,秦桑與其站在一塊。
梨纖陌腦子轉的有些慢,幾乎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怎麼一大早就見到了白若塵。
倒還是秦桑出聲打破這怪異的氛圍。
“纖陌,你哥哥他來看你,我便把他領到這裡來了。”
哥哥?梨纖陌在心裡苦澀一笑,白若塵算什麼她哥哥,如果確切來講,她同他還真的是什麼關係也沒有。
“他不是我哥哥……”
“謝謝你帶路了,我同她還有些事情要說。”梨纖陌還來不及開口說完,白若塵便出聲打斷了她。
秦桑自然是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尋常,尤其是她總覺得這位公子也許就是讓梨纖陌昨夜鬱悶的那位,她很識相地離開了。
風聲入耳,竹葉晃動,發出唰唰的聲音。
白若塵盯着梨纖陌,上下打量了許久也沒有移開視線。
一年沒見,這丫頭倒是長高了不少,不過看起來瘦了很多,以前臉都是圓嘟嘟的,現在完全變成尖的了。
白若塵好看的眉皺了皺,心道這丫頭莫不是學那些人減肥?
“噥,給你。”白若塵緩步走到梨纖陌的跟前,將包裹遞到她的跟前。
“什麼?”梨纖陌滿眼的不解。
白若塵蹙着眉,很是彆扭地說道:“我娘給你做的點心,叫我送來給你的。”
梨纖陌小心翼翼地從白若塵手裡接過包裹,生怕自己會碰到他的手,接過以後低着頭說了聲,“替我向顏姨說聲謝謝。”說完,梨纖陌便要進屋。
不過梨纖陌這反應倒是弄得白若塵很不爽,他大老遠來送吃的,就是這樣的待遇,水也不給喝一口?
“梨纖陌,你什麼意思?”要是再看不出來梨纖陌的彆扭,白若塵就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傻瓜了。這一整年,他還是今天見到她一面,而他也是去過很多次南極的,可是從來沒有遇見過梨纖陌,每每他去南極,聽到的都是梨纖陌在蓬萊,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他就不信梨纖陌會這般勤快,真的就願意待在蓬萊。
梨纖陌嚇了一跳,轉身回頭,按捺自己的心神,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才擡頭與白若塵對視。
“我怎麼了?”梨纖陌平靜開口。
好一句她怎麼了?白若塵冷笑。如果他知道她怎麼了,那還真是見了鬼了。
“梨纖陌,你到底什麼意思?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聽你父君說你原本打算去嶽麓山,你爲什麼沒去?”白若塵幾乎是逼問。
他爲什麼要問這個?梨纖陌幾乎以爲白若塵是在質問她,可是她只覺是自己想多了。
“我忽然就不想去了。”梨纖陌保持微笑應道。
可是這樣的笑容只會讓白若塵鬱悶和惱火。
說去學堂的是她梨纖陌,不去的是她,說去嶽麓山的是她,如今不去的依然是她。
“梨纖陌,你就是這樣的,總是說一就是二。之前爲什麼好端端地不去學堂了?”
“不想去了,就不去了。”
還真是簡單的,白若塵只覺自己快要被這臭丫頭給氣瘋了。
“很好,東西我已經送到了,就這樣吧。”說完,白若塵轉身便往竹林深處走去。
直到白若塵的身影再也瞧不見時,梨纖陌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很沒用地跑進了屋,痛哭出聲。
她有多想見到他,連做夢都想,可是卻又不能去想。
他問她爲什麼不去學堂了,當然是因爲他,她害怕自己會讓他不高興,怕他尷尬,所以知道白若塵也會去嶽麓山時,她直接來了蓬萊。
她知道白若塵也許不高興了,大概覺得她騙了他,可是絕不會因爲喜歡而生氣的,她早就已經有自知之明瞭。
秦桑回來時,瞧見梨纖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啃糕點,着實被嚇了一大跳,以爲她被欺負了,連忙跑到梨纖陌跟前,將她檢查了一遍,出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剛纔那人是誰?不會被欺負了吧?”
紅着眼睛,梨纖陌看起來很是委屈,她對着秦桑搖了搖頭,“我沒有哭,我只是吃了這糕點,有些想家了。”
如此蹩腳的藉口,秦桑又怎麼可能會信。
“你別以爲能夠騙得了我,我猜是和那位有關係吧?”
梨纖陌知道秦桑一向聰明,對於她能夠猜到,並沒有覺得很意外。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秦桑直接當做是梨纖陌承認了。
“那人到底是誰呀?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不是你哥麼?”
“什麼我哥,他什麼也不是。”
嘴硬的丫頭,秦桑輕笑,“好啦,我已經猜到了,那位應該就是與你有婚約的白若塵?”
“我們的婚約已經取消了,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秦桑拍了拍梨纖陌的肩頭,“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我知道他挺關心你的。臨走時,我碰見他了,知道我同你住一起,特意囑託我要好好照顧你。”
梨纖陌訝異,“真的?他有那麼好心?”
秦桑點頭,“真的。”
“我知道了,大概是我父君交代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