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第一次睡這麼熟,他記得上次還是小0去出差,他瞞着小0去找他,他們激情了一夜,兩人抱着睡覺。
他漸漸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臉邊是一張地毯,沙發凳腳在他面前豎着,無限放大,接着他發現,整個世界都是豎着的——
陳淮現在躺在地上。
“草——”
他的腦子裡一陣暈眩,晃了晃手,卻發現左手上銬着個手銬,和沙發凳腳連着,他動的時候,手銬跟着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全身上下都像被打了一頓,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他用右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慢慢環視一週。
似乎是個包廂,周圍黑漆漆一片,只有門口有窗子,外面漏了點光進來,滿屋子煙味,他最討厭的就是煙味,再加上喝過酒,喉嚨不太舒服,咳嗽了幾聲。
腦子裡先爲別人做了個凌遲,誰把他綁在這自己非揭開
外面似乎隱隱有徐磊的聲音,他剛想應兩聲,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那個老李,陳淮醉是醉,人臉倒是記得很清楚。
“你什麼意思?”陳淮痠痛的身體撐起來,單腿彎着,渾身頹廢,身上都是酒氣,將被銬住的手晃了晃,發出清脆的響聲,佈滿血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這個老李。
老李手上似乎拿了個醫藥箱,往他面前的茶几一放,完全忽略他的話,然後到另外一邊的去開包廂裡的燈。
燈光驟亮,陳淮在黑暗的光線下待慣了,擡了擡胳膊遮住眼睛,“你他媽啞巴?不會說話?”
酒勁兒是散了,但脾氣依舊暴躁,加上剛失戀,借酒澆愁卻暈了被人銬在這兒,任誰都不會有什麼好脾氣。
仍舊沒回音。
牆邊傳來滴滴的兩聲,陳淮估計他是在調溫度,順着袖子看了眼,他纔看清了這個包廂的全貌。
裝修非常性冷淡。
面前是一幅寬大的屏幕,面前兩張黑色茶几,黑色真皮沙發,右邊是個深色酒櫃,滿滿當當全是酒,瓶子上全是英文,右邊擺的是幾件西方雕塑,反正陳淮是欣賞不來,一般把房間裝飾成這樣的不是裝逼犯就是個傻逼,鑑於手上的手銬,他更相信對方是個傻逼。
老李調了溫度之後就走了,全程眼神都沒往陳淮這邊瞟一下。
陳淮在地毯上躺得久了,身上凍得像塊冰,空調一打,就暖和了很多。
他把手銬扯了扯,框框兩下,但是紋絲不動,手倒是被他扯破塊皮,裡面滲出點血,他煩躁地用手摁了摁,把血摁掉了。
媽的,手機也不見了。
他等了一會兒,果然來了人。
腳步聲臨近,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似乎和門口的人說了什麼,接着“滴”的一下,門開進來。
來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臉上帶着傷,顴骨處是青黑色的印子,眉尾處有個血痕,身高估計有188多,陳淮覺得這個傻逼比自己高點還壯點,叫什麼來着,傅什麼,傅修。
陳淮冷眼看着這人,一臉防備。
不過對方也沒理他,徑直走到他面前,本來陳淮還以爲他過來找事,緊繃着手臂,準備只要他一接近就給他一拳,結果傅修根本沒過來,從他面前拎走了那個醫藥箱,坐到另一邊的沙發,雙腿跨開,兩隻手肘靠在腿上,半彎着腰。
他打開了醫藥箱,從裡面拿出碘伏和創可貼。
開碘伏的時候,他纔好像想起屋子裡還有陳淮這個人的存在,回頭朝他看了一眼,瞳孔烏沉,這樣的角度看,眉眼極其鋒利,不過聲音卻很沉穩緩和,“你叫什麼名字?”
“關你屁事兒。”
傅修依舊看着他,眼睛裡沒任何情緒,但就是無端地讓陳淮背後發了一陣寒。
陳淮在心裡罵了一聲,之前確實是自己魯莽了,沒搞清楚這人什麼來頭,就莽莽撞撞地上去給人一拳,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人家不弄他纔怪,至少也要找個黑漆漆的巷子,麻袋往他頭上一套,想揍幾拳揍幾拳,到時候還沒地兒找人去,讓他知道知道給別人帶綠帽是什麼下場。
不過他竟然也沒惱,“我叫傅修,單人傅,修理的修。”
“誰他媽想聽你自我介紹,銬着我想幹嘛,直說吧你。”
傅修收回視線,從抽了根消毒棉籤,沾了碘伏,往自己的眉尾沾了一下,“你以前見過我?”
除開小0的事兒,陳淮覺得自己和這個人天生就八字不合,聽他慢吞吞說話的聲音自己心裡就一股火氣,“給老子鬆綁。”
聽到這兒時,傅修終於停下了塗碘伏的手,連問兩個問題都被陳淮嗆了回去,臉上的痕跡還在,始作俑者卻沒半點兒愧疚之意。
陳淮看終於激到了這個人,想再罵他兩句,把他騙到身邊來揍兩拳,不過包廂裡卻突然響起了一陣鈴聲,而且方向在傅修的身邊。
聽到鈴聲後陳淮臉色一變,這鈴聲是陳淮專門給小0設的,巧就巧在,這手機現在他媽的在傅修的身上。
“草,你把手機還給我!”
陳淮這兩天給小0打了這麼多個電話他一個沒接,現在卻來了電話,真他媽不是時候。
“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
傅修將他的手機從口袋中拿出來,然後看了陳淮一眼,這個人是半點兒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朋友?”手機界面上的備註是“媳婦兒”,之前陳淮給小0該過不少騷騷的備註,但是小0不喜歡,老是讓他改,所以陳淮就定了個看起來最不騷的備註。
傅修像是沒看見那個“男”字,面色如常地看着他,彷彿是在問他晚餐吃點什麼。
不過陳淮可沒這麼冷靜,他使勁捶了一下被銬住的那隻手,一副“再不過來我弄死你”的表情,“草你媽!把手機給老子。”
“你要接嗎?”傅修將手機向他示意了一下,問道。
“廢話,你耳朵是塞屎了嗎?”陳淮沒好氣。
傅修點了一下頭,從沙發站起來朝他走過去。
走近了陳淮才發現傅修耳朵背後有個黑色的東西,好像是個紋身,看着就不像什麼好人,帶有紋身的那隻耳朵上戴着一隻銀色的環形耳飾,不過不是很明顯。
然後傅修在離他兩步的地方停下,這個距離正好叫陳淮夠不到。
還沒等陳淮反應,他就按下了接聽鍵,開了外擴。
“喂?”
陳淮一個激動,但是顧及到電話對面的人,他伸出手對傅修比了箇中指,只能對傅修做了個“草你媽”的口型,表情活像想把傅修生吞活剝了。
電話對面好像一下就聽出了傅修的聲音,回覆的聲音頓了一下,連聲音也比平時柔了許多,似乎是不敢置信,“修、修哥?”
傅修看着陳淮的表情,對電話裡:“你是?”
“我,我叫林睿,”電話對面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修哥,這不是陳淮的電話嗎,你怎麼會接到她的電話?”
“陳淮,”陳淮的名字在傅修的舌尖上滾了一圈,他的視線放在了陳淮被銬住的那隻手上,“他惹了點麻煩,在我這。”
“他、他給你添什麼麻煩了,修哥,我是他朋友,他性子比較衝動,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陳淮愣了一下,“朋友”,到他口中他林睿口中陳淮就只變成了朋友。
“要不,修哥,我待會兒來你這兒接他吧。”
傅修注意到陳淮臉上的失意:“他還不能走。”
“陳淮,陳淮他惹什麼事兒了?修哥,你能先讓他聽個電話嗎?”林睿顯然是急了,以爲陳淮只是小事,沒想到卻被留了人下來,但是馬上又冷靜下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般,“謝謝修哥。”
傅修居高臨下看着陳淮,聽完之後將手機遞給他,“讓你聽。”
傅修站着,情緒平和,人高馬大,陳淮是坐在地面的,一臉不爽和懊惱,兩個人的情緒形成了明顯的對比,所以傅修給他手機的時候,他拿手機的力道用得很重。
手機回到他的手上,臉色才緩和一些,“小睿。”
想到傅修,陳淮看了一眼他,把手機外擴給關了。
“陳淮,你又幹什麼了?”手機到了他這兒,林睿的語氣變差,剛纔對着傅修的那股子柔和勁兒不知道去了哪兒,“修哥你也敢惹,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你不要命了?”
林睿的口氣雖然差,但是陳淮還是聽得出他話裡的擔心,跟他打哈哈,“沒事兒,沒幹啥,我管他什麼人,天王老子我都不怕,你擔心我啊?”
說的時候陳淮下意識地瞟了往傅修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後發現對方也正在看着他。
林睿:“擔心你?要不是徐磊剛纔一直打電話到我店裡你覺得我會管你?我們分手了你搞清楚點。”
陳淮依舊好臉色,聽到林睿的聲音之後心情好了不少,“你能打電話來就是好的,我現在有事,待會兒再打給你,聽話昂。”
林睿忍無可忍:“陳淮,我問了徐磊,他說你打人了,你是不是打傅修了?你腦子有病吧,你幹嘛去打傅修?”
陳淮:“這你就別管了,我愛打誰打誰,做學生的時候又不是沒打過,我跟他解決完就來找你,不許再躲着我了知道嗎?再見。”
還沒等林睿說完他就美滋滋地把電話摁了,一臉“媳婦打電話給我超開心”的模樣,不過面對着傅修就立馬又換了張臉,他把手機揣進兜裡,“你打算怎麼辦吧,要多少醫藥費,老子有錢,開個價吧。”
傅修看了看陳淮身上的衣飾,確實不像什麼沒錢的人,“你能出多少錢?”
陳淮往傅修臉上掃了眼,“三千,夠我再給你兩拳了吧?”
傅修搖了搖頭,“不夠。”
陳淮:“你要訛我?”
傅修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口:“不止這個。”
陳淮:“你他媽女人?一拳給你全身都打骨折了?”
傅修看着他笑了笑,然後從自己的手腕上解下腕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用手指點了點,“我從來不訛人,把這個腕錶原價賠給我,你就可以走了。”
陳淮一眼就看出這塊表是件奢侈品,深黑的錶盤,機械腕錶,PATEK PHILIPPE,百達翡麗,不過表面已經幾乎快碎成渣了。
陳淮冷眼看着他:“我可不記得我把你表也給打了。”
傅修:“你喝了這麼多酒,不記得也很正常。”
“你他媽就是誠心的吧,這表我不認,”陳淮一拳捶在沙發上,被手銬銬住的那隻手只能垂着,幾乎充血成紅色,手背上鼓起幾根青筋,“而且就算是我的責任,我可以負責幫你修,原價叫我賠一隻,你也有臉。”
傅修:“你不認沒關係,當時現場有很多人,我隨便找一個出來就能證明是你弄壞了這隻腕錶,你賠錢只是早晚的事情。”
“至於你說的修表,我勸你還是少費這個力氣了,如果你賠不起原價,我可以適當給你打點折。”
傅修在他身邊的沙發坐下來,兩條腿修長,黑色皮靴,黑色短袖下的手臂帶着飽滿的肌肉感,他雙腿跨開,手臂靠在結實的大腿上,慢條斯理地玩着手上的尾戒,陳淮這纔想起來,傅修之前來的時候臉上戴着眼鏡,現在摘掉了,眉眼看起來比才更凌厲更壓抑一點,
陳淮:“草你媽,你看不起誰呢?而且我爲什麼打你,你自己心裡沒點逼數?”
傅修看着他:“這我還真不知道,爲什麼?”
“先把老子鬆開。”
傅修:“你跑了怎麼辦?”
陳淮:“跑你媽,肇事逃逸這種事情老子還真幹不出來。”
傅修點頭,“手銬鑰匙就在你口袋裡,自己開吧。”
陳淮:“?”合着把他銬這麼久在耍他玩呢?
他摸了摸,果然從胸口那兒的口袋摸出一個鑰匙,三兩下就給解了開,漲紅的手腕有個紅色的小傷口,不僅泛麻還隱隱刺痛,他扭了扭,覺得手腕恢復了血流。
傅修:“這下可以說了吧?”
陳淮冷冷地勾嘴角:“說,我他媽說給你好好聽聽。”他伸了舌頭往嘴邊舔了一下,從地毯上站起來,拎着手銬就朝傅修甩過去。
陳淮的身體素質不錯,面前這個人雖然長得比他高比他壯,但陳淮感覺他也就是空架子,自己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傅修坐在沙發上,位置比陳淮站起來要低得多,他躲得快,手銬在他臉邊堪堪擦過去。
接着又是一拳,陳淮下手重,本以爲這拳總該揍到這個姓姓傅的臉上去,結果他的手腕硬生生被傅修掰了過去,接着被摁到沙發上去,喉嚨一緊,傅修已經跨在他的他的身上,往下一沉,壓住他的雙腿,完全沒給他反抗的機會。
“草你媽!”陳淮一用力,空着的那隻手往他揍去,不過下場都是一樣——被他抓了摁到柔軟的沙發墊上。
陳淮猛地升上來一股怒氣,蓄在腹部往上一掙,終究還是沒能轉敗爲勝。
陳淮狼狽地被他摁在了沙發墊上,手腕被緊緊抓住,兩隻手傳來一陣陣麻意,反抗無門。
“別動。”傅修低下頭,他壓着陳淮,兩個人靠得很近。
“草你媽。”三個字從陳淮的牙縫裡蹦出來,“你要幹嘛?變態。”
傅修將鼻子湊近他,頓了一下,“你用的什麼香水?”
從小到大做慣了1的陳淮從來都是他壓別人,別人從來沒機會壓他,現在卻被這變態壓得死死的,有問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胃裡一陣噁心,“關你屁事兒,你他媽屬狗的吧?專門聞人什麼味道?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