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飛揚奇怪地看着他,“葉哥哥爲什麼要走?葉哥哥,你要等我啊,等我比爺爺還優秀,到時候我一定能治好你!”
葉添沒說話,也沒答應慕飛揚的要求。
常年與藥材爲伍的野丫頭根本就不知道,他遲早會離開的,兒時的玩伴,是不能陪伴她到永遠。
因爲最終,他們都會長大。
會有自己不同的人生。
到那個時候,他應該回到臨海,而她會成爲一個優秀的醫生——至於爲了誰,恐怕早就忘記了。
沈閒和雲亭留在內陸,從秋天一直到下第一場雪時,沈閒的眼前終於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模模糊糊可以看見點影子。
這足以讓雲亭興奮不已!
慕老的藥是有效果的,沈閒有復明的機會!
沈閒的眼前改善後,他似乎對中醫也有了興趣,閒暇無事竟然也和慕老探討醫學相關。
一個是古稀之年的中醫大家。
一個是傳奇般的醫學天才。
雖然分屬中西兩家,但對醫學的見解是一樣的。
慕飛揚在旁邊聽着,竟然也能聽得進去,並且時常有些想法。
沈閒自然也發現了慕飛揚的天賦,時不時的解答慕飛揚提出的問題,並且毫不吝嗇的教給慕飛揚需要她沒辦法從慕老那裡得到的知識。
隆冬臘月。
北方的天氣異常寒冷。
葉添身體羸弱,常年生活在溫夏的臨海,對於會下雪結冰的北方,感覺非常不適應。
“葉哥哥!”
門被一腳踢開,慕飛揚哈着寒氣,抱了一個大炭盆進來。
把炭盆放好,立刻轉身關門。
其實屋子裡是有暖氣設備的,外面零下二十度,屋子裡零上二十度,可葉添還是被冬天的寒氣引發了寒虛症狀。
整個人躺在牀上,渾身冷的好似冰塊一樣。
“葉哥哥。”
慕飛揚穿的像個小棉糰子,跑到牀邊,看着雙眼緊閉的葉添。
咬下了厚手套,慕飛揚暖暖的小手碰了一下葉添的臉頰。
好冰!
慕飛揚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影響到葉添,只能趴在他牀邊急急地問:“葉哥哥,你還覺得冷嗎?你等着,我再去給你拿一個炭盆。”
說完,抓着手套就跑出去了。
沈閒的眼睛比之前還要好一些,已經能模糊地看見點人影了。
他和慕老在院子裡說話,慕老的手裡拿着把剪刀,正剪着一支迎寒綻放的臘梅。
慕飛揚從廚房裡抱出了一大盒子炭,把它們統統丟進小爐子裡,用酒精點燃,然後趴在地上拿着個扇子猛扇。
必須要等炭火完全燒起來纔不會有煙……
“咳咳——”
慕飛揚被升起的煙嗆得治咳嗽,趴在地上也沒覺得涼,使出了最大力氣扇,等炭火燒起來就可以裝進炭盆裡給葉添了。
“小添的病不要緊吧?”
把茶壺和杯子從慕老的書房取出來,給慕老到了一杯茶後,雲亭看着慕飛揚的舉動問了句。
“寒虛是不可避免的,”慕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嘆一聲,“那孩子底子不好,越是不好,就越是小心精細,這樣是不行的,現在就得讓他好好處在粗糙的環境裡,一邊調理,一邊養生,纔是長久之計啊。”
“其實他根本不該出生,”沈閒淡淡道:“我很早以前就說過,哪怕他出生了,也永遠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健康長大。”
“那也無妨,身體不好總可以想辦法,只不過……”慕老欲言又止。
雲亭端着一杯熱茶,吹了吹,放在沈閒嘴邊爲他喝,轉頭看慕老,“只不過什麼?”
慕老皺了皺眉,輕出一口氣,“只不過,他性子太淡,腦子又太好,慧極易夭啊……”
沈閒就着雲亭的手喝了一口茶,好奇的問:“這是怎麼說?”
“這就是中醫講的平衡,萬物均衡,則萬物生,萬物失衡,則萬物滅,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把事情看得這樣淡,偏偏心性卻很重,將來恐怕會迷失了自己。”
雲亭含笑着說:“雖然我不懂中醫,但我也知道,凡事先人後己,也許一個聰明人可以把別人的事看得很透,可對於自己的事,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發現答案的,老先生也不用擔心,他的父母都是一等一的人物,總有人能點透他。”
沈閒冷笑,“這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
被人的事看得透,自己的事就迷障,說的其實就是雲亭自己吧。
雲亭把喝過茶溫溫的杯子放在他手裡讓他握着,輕聲道:“這是經驗,也是教訓。”
沈閒握着茶杯,對慕老說道:“有件事,我想徵得老先生的同意。”
“說吧。”慕老笑着喝茶。
“老先生是中醫大家,我精通西醫,可惜老先生年紀大了,我眼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痊癒,您的一身醫術有了傳人,可我至今也沒有找到能接任我的孩子,飛揚天賦很高,我想收她做徒弟。雖然她的成就不一定能超過我,可她身兼中西兩醫,一定比您和我能走的更遠。”
慕老喝茶的動作頓一下,又想了想,說:“你有心要培養飛揚,那是飛揚的際遇,不過飛揚這孩子……我總擔心她太過冒失,將來會鑄成大錯,我是老了,活不了多久,你要收她做徒弟,可就等於給自己綁了個責任。””您放心,有我們在,總不會讓她被人欺負了,我們也只收這一個徒弟。”雲亭笑着說。
慕老是早早就看出雲亭和沈閒的關係了。
更看得出,雲亭和沈閒收了飛揚,那就一定是如子女般護着。
他這把年紀,飛揚還這麼小,總要爲她考慮考慮。
沈閒和雲亭,無論是出身還是身份,都無人可及,飛揚如果能交給他們,也是不錯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點,慕老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說完,朗聲道:“飛揚,過來。”
“等等!”
慕飛揚根本不知道有天大的好事砸在了自己頭上,丟下扇子,帶着厚手套,抱着炭盆就往葉添屋子裡跑。
“這孩子……”慕老笑着搖頭。
把炭盆放好,慕飛揚自己熱的不行,脫了棉衣走到葉添牀邊,手指碰了碰葉添的臉頰,還是覺得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