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權衡利弊後如我所願,果然是吻了我第二下。
他身上令人着迷的冷香縈繞在我身邊,取代醫院裡終年不散的腐朽氣息,讓我貪戀不已。
這一吻過後,我和顧少卿不着痕跡的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無形的火焰同時稍熄,總算有了談正事的餘地。
“顧天澤是怎麼回事?”被顧夕夜囚禁五個月,外面的形勢變化的實在太快,快的我幾乎看不懂了。
我銘心自問,感覺自己彷彿是和這個世界快要脫軌。
“三個月前,我通過一些手段得知你的下落,在最短時間內和顧天澤完成結盟,他借了我人手和門路來和顧夕夜抗爭。”顧少卿並不介意幫我分析眼下的情況,說到話尾處挑眉看我,似乎在等我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訕訕的張了張嘴,又頹然羞赧的垂下頭去。
既然我的安全已經得到保障,那麼確實是有個如鯁在喉的問題,不吐不快的急於開口。
誠然我提出問題的心思是很純潔清白的,可惜問題涉及到的人物卻不太清白……起碼在顧少卿眼中,我和對方的關係從來都算不上清白。
心中躊躇的想着要不要等等去問別人算了,但是思及顧少卿爲了救我所做出的一切我知道和永遠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我還是咬緊牙關的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期期艾艾的抿着脣:“那個,你知道……秦焱在哪裡麼?”
不等他回答,我搶先搖着唯一能動的那隻手,擺手的同時在這盛夏季節中帶來一點清爽的微風:“不不不,我絕不是因爲擔心他才問的,呃,好吧,我是有那麼一點擔心,不過這擔心並不出於任何曖昧的原因,沒錯!只是出於朋友的情誼!”
顧少卿狹長的眸子不悅的眯起,漆黑如墨的瞳孔定定的將我望着,淡淡的開口道:“你越是這麼緊張,就越顯得你口不對心。”
我脆弱的小心肝立馬來了個三級跳,搖頭擺尾的終止他更多遐想,涎着臉傻笑:“怎麼會!我可是早拜倒在顧總你的西裝褲下,仰慕之心日月可鑑啊,你鄙視我的人格沒有關係,起碼要對自己的魅力有所認知才行……”
看來我之前的猶豫是沒錯的,這種時刻提出有關另一個男人的問題,實在是很不解風情。
“閉嘴。”顧少卿擡手揉了揉眉心,打斷我沒說完的三百字:“我知道秦焱的下落。”
我立刻收聲,琢磨着要不要加一句願聞其詳。
可我現在已經算是不識趣的典範,再大着膽子往顧少卿的槍口上撞,他要是氣急敗壞的把我直接從窗口丟出去可怎麼辦,這裡可是十八樓啊。
好在顧少卿沒有和我打啞謎的心思,眼神沉沉的頓了約莫一分鐘,大人大量的繼續道:“在我丟下那堆爛攤子回國以前,他正留在那代替我。”
我眨了半天的眼睛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同時很想不明白他和秦焱是怎麼發展了友誼關係的。
“你還記得我用來贖回你的顧家賬本?”
我怔忪的想了想,回憶起顧老爺子關於騙局的說法,點了點頭。
顧少卿垂了眉眼,長長的睫掩飾住他眸中的複雜,波瀾不驚的說:“我給他的那份是真的,不是老爺子轉交給我,是我路上親自拷貝過的。”
我愣了足有三分鐘的時間,才找回自己驚訝過度而乾巴巴的聲音:“老爺子要是知道,八成要氣的瘋了。”
“嗯。”顧少卿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的確,這是一步險棋。只是那個時候他以你爲質,我也想不出除了乖乖聽話以外,更好的辦法了。”
我的臉上頓時感到了燒灼一般的熱度,掩飾性的低頭咳了咳,彆彆扭扭的揉着被角問:“這麼說,我比顧家更重要了?”
他高深莫測的睞我一眼,不置可否的別開眸子:“也許。”
“喂,也許是什麼意思?給我個肯定的答案啊。我都慘成這樣你還要欺負我!”氣鼓鼓的丟開被角,我一個接一個的朝他丟着怨念的小眼神:“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顧少卿若無其事的將我的怨念全盤接受,低沉磁性的嗓音中夾雜着點點笑意:“他大概本來打算過一陣子我和顧天澤爭出個勝負,再將賬本拿出來公佈於衆,將顧家這些年的積累盡數充公。不過你失蹤的實在不巧,還偏偏落在最不妙的敵人手裡,逼得他不得不改變戰略,和我以及顧天澤聯手準備。”
也就是說,在秦焱原本的計劃中,不光是想除掉顧老爺子,還打算讓顧家聲名狼藉,替秦家拿回失去的財產啊。
這計劃現在想來,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惜,又遇上了我這個命中的災星,不光是把他的準備攪得七零八落,還讓他不得不點頭答應與顧家的人合作。
然而這份深情厚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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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今日的我無力承擔,受之有愧。
見我頹唐的陷入短暫的沉默,顧少卿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按在帶着薄繭的掌心中心狠手辣的揉了幾回。
我疼的齜牙咧嘴,又自知在他面前失態,只好可憐兮兮的掛着慘笑:“沒沒沒,我只是盤算一下該怎麼謝他……”
“哦?那是打算怎麼謝纔好?”顧少卿冷着一張俊顏,看過來的視線也是陰測測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我連忙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同時習慣性的兩手齊出,準備抱緊他勁瘦的腰假哭一場,以表我的忠心耿耿。
打着石膏的手臂輕輕一動,驟然襲來的劇痛令我毫無防備的倒吸一口冷氣,額前立刻有冷汗滲出。
顧少卿的神色瞬間緩和下來,帶着幾分不耐睨我一眼,伸手托住我的石膏胳膊放回原位。
整個過程中我咬緊牙關不肯叫痛,他的眉頭卻皺的很緊,是在暗暗的替我害疼。
修長的手指收回時順便整理好我翻卷起來的衣角,顧少卿不再賣關子,言簡意賅的說:“顧天澤最初是打算和顧夕夜交換一番利益,把你換出來殺掉,完成老爺子最後一個任務,順順利利的接手顧家的全部財富。”
“但是顧夕夜不肯放人,並且當衆讓他沒臉,根本沒有和他交易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我這邊也同樣人手不足,許諾了給顧天澤三分之一的顧家。當時顧天澤左思右想沒有立即同意,而秦焱出面威脅會將兩家的賬本公之於衆,讓我們顧家所有人一無所獲,他才捏着鼻子認下了。”
“至於剩餘的三分之二,秦焱功不可沒,再加上以往那些舊事,我送了他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一歸給宮管家,一方面讓他放棄老爺子的臨終受命,一方面也算答謝他這些年來爲顧家付出的辛勞。”
我板着手指開始計算:“三分之一再加上三分之一……顧總,怎麼辦,貌似你這個最被顧老爺子期待的繼承人不在這三分之一以內。”
顧家這些年在顧老爺子的英明帶領下蒸蒸日上,用各種手段吞掉的企業財團不計其數,哪怕是三分之一,也絕對是我畢生都想象不到的龐大數字。
如果拋開我這個以外因素不談,秦焱絕對拿不到顧家真正的賬本,就算拿到了,他也絕對活不到將事情公之於衆的那一天。
而顧夕夜對顧家的歸屬權毫無興趣,只想一心一意的在他的島上當土皇帝,留下顧少卿與顧天澤公平競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但是,這一切本應照着這樣進行,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卻因爲我的存在被完全打亂了軌跡。
我的命,真的值這個價麼……
“是啊。”顧少卿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看來你米蟲的日子過到頭了。”
我顫着肩膀笑出聲來,藉着擡手掩脣的動作快速的眨掉眼中的一點淚花,低聲笑着問:“那你還養得起我嗎?”
顧少卿也笑,長腿交疊的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着我,眉目間的深情一如既往:“養不起,棄養你覺得怎麼樣?”
“不要嘛,我很好養的,還可以少吃一點,四菜一湯的標準就差不多了!”
他壓着笑意淡淡道:“四菜一湯還叫少吃一點,難不成你是慈禧轉世嗎?”
“那沒有湯也可以,這是我的底線,你不要再逼我了!”
正當我準備適時向他投去求收養的無辜眼神,顧少卿身上的手機不識趣的響起。
他擡手對我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眉眼間的神色眨眼間轉化爲凝重,放下腿坐直身子接聽了手機:“怎麼了?”
手機那邊不知道彙報了什麼不好的消息,顧少卿聽着聽着,削薄的脣抿成一線。
他站起身來沉重快速的瞥我一眼,轉身毫不遲疑的往門外走去。
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門同時向內開啓。
“你……”寧安安一身華服出現在門口,被突然出現的顧少卿嚇了一跳,挪着小碎步讓了開去。
我和她一起目送了顧少卿挺拔頎長的背影,又同時轉回眸子和對方對視。
她莫名其妙的愣了一會,接着興致勃勃的拍了個巴掌:“哈,我老公沒說錯,你果然傷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