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一鳴的心情,最終我還是捏着鼻子接下了這樁苦差事,條件是和顧少卿同行。
一鳴對這種浪費資源的行爲十分不解,並且壯着膽子提出他的看法:“小白,與其你和義父去一起挨批,倒不如輪着去對心臟還比較好……”
顧少卿被他這善解人意的安排氣樂了,將通知書卷成一卷敲他的肩膀:“你小子不能少打幾次架麼?或者乾脆做的讓人拿不出證據,要麼狠一點讓人不敢上告也是好的。”
“喂,你還說我會是壞的影響!”聯想到顧少卿少年時打羣架的狠勁,我渾身激靈着打了個冷顫,覺得陸一鳴萬萬不可學習他義父心狠手黑這一套:“不過遇到非打不可的架也是不能認慫的,在保全你自身安全的基礎上,你可以選擇抽冷子來一發斷子絕孫腳嘛,力道要注意一下,別真害得人家斷子絕孫就成……”
此言一出,顧少卿和陸一鳴感同身受,同時不自在的僵硬一瞬,又若無其事的恢復正常。
“……你這主意又比我好了多少?”顧少卿用眼色對我表達鄙視,考慮到我的反對適當更改了他的意見:“那麼做的讓人拿不出證據總沒問題了,我記得你那學校大得很,總會有監控照顧不到的地方的。”
這句提點讓陸一鳴眼前一亮,茅塞頓開的大點其頭:“義父,我明白了。”
眼睜睜的看着祖國的花朵被教壞,我痛心疾首的蹦到陸一鳴的面前上下掃視,撥開他的衣領向內放射目光。
“小白!”陸一鳴一把捂住領口,一副失了身的黃花大姑娘模樣,一聲不吭的鑽到顧少卿身後去了。
“你幹嘛,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而已,難不成你以爲我重口味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了嗎?”雙手叉腰做河東獅吼狀,我鼓起臉頰瞪視着從顧少卿身後露出個腦袋的陸一鳴,突然發現這二位的關係似乎在五個月內有了長足的進步:“你們二位的感情好像很不錯,討厭,憑什麼把我一個人排除在外!”
“誰讓你跑去玩了五個月纔回來,還在玩的過程中摔成重傷,要是不去不就沒事了?”陸一鳴早已揭穿我是隻紙老虎的事實,傲嬌的瞪了回來:“你那麼可憐巴巴的從飛機上下來,知不知道差點沒嚇死我。”
“……對不起嘛。”我心懷歉疚的放軟了聲調,回想起陸一鳴第一眼看到我時憋紅了的眼圈。
沒辦法,顧少卿不可能和陸一鳴說我被綁架了的實話,於是爲了找到合理的解釋,就變成我不負責任的一個人溜出去玩,又不幸在半途出了意外。
陸一鳴神色動搖的望着我,猶猶豫豫的晃了晃顧少卿的手臂:“義父,她真的知道錯了嗎?”
“不一定,據我對她的瞭解而言,這個人的眼淚是最不可信的,油嘴滑舌令人頭痛,反倒是偶爾一不留神的真心話,纔算是千金難買、貨真價實。”
他說的雲淡風輕,我聽着卻是冷汗都要嚇出來了。
想不到顧少卿不動聲色間把我看得這麼透,難不成是下半輩子吃定我的節奏?
陸一鳴皺着眉頭努力理解,鄭重其事的點了下小腦袋:“義父說得對,小白,你要是還沒有得到教訓,那我真是看錯你了!”
“別別別,我真的得到教訓了,快看我真誠的大眼睛!”
被顧夕夜囚禁當做實驗體的日子何等的不堪回首,要是再落到他手裡一次,我是真的寧願一死了之。
陸一鳴很較真的盯着我研究半晌,半信半疑的再次搖了搖顧少卿:“義父,這次就相信小白好了,我覺得她這次說的是真心話。”
用得着特意強調‘這次’嗎!
我憤憤不平的擺出義憤填膺狀,眼中飽含不被信任的困擾和痛苦。
心中暗暗覺得日子越來越難混了,光是一個顧少卿還嫌不夠,再被他言傳身教出一個乾兒子,我的演技豈不是要束之高閣?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嗯……”顧少卿慢條斯理的拖了個長音,眸子含笑的與我對視,置身事外的點評道:“我覺得她的眼神太誠懇了一點,心裡也許在打着什麼壞主意,但是應該和受教訓的事無關。”
“那就好。”陸一鳴在短時間內對顧少卿佩服的五體投地,深以爲然的表示相信,走過來彆扭的拉了拉我的手:“你乖一點,不然下次不理你了。”
我感激涕零的握住他的小手,語氣鏗鏘的說:“好,我發誓!”
顧少卿在旁邊涼涼的笑:“一鳴,她發誓也向來是不算數的,你如果擔心她會突然的不告而別,還是多盯緊她比較好。”
陸一鳴徐徐綻放的笑意頓時僵在脣角,哼了一聲甩開我,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脣角抽搐的望着陸一鳴的背影,轉身扎着雙手去找顧少卿算賬。
不等我痛訴自己的人格受到污衊,顧少卿搶先一步擡起眸子,墨般純粹的瞳孔掩映在纖長的睫毛下,俊美之極的看向我:“小白,我有說錯麼?”
我凝視着他的容貌愣了足足半分鐘,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沒。”
顧少卿心滿意足的微微頷首,將陸一鳴的通知書疊成方塊塞進我睡衣的口袋,擦肩而過時拍了拍我的發頂,用哄孩子的語氣溫柔道:“很好,下樓吃飯。”
我被蠱惑的二話不說,直接跟着他走了。
隨着陸一鳴的迴歸,別墅裡除了保鏢外的一干人等也紛紛現身,熱鬧的程度頓時高了一個級別。
顧少卿一個小時前親自做的四菜一湯被廚師妥善的重新加熱,全部放在我的面前,將其他花團錦簇的菜品分別放在顧少卿和陸一鳴的旁邊。
陸一鳴對這種差別待遇並不介意,我卻怪不好意思的,伸長筷子從我的盤子裡撥了一半的排骨給他:“來,嚐嚐你義父的廚藝。”
“這是……義父做的?”陸一鳴的筷子僵在半空,一副受到打擊不可置信的模樣:“義父,你會做菜麼?”
我在一旁看着暗中偷笑,之前我就發現陸一鳴是個彆扭傲嬌的小屁孩,最近又把在外時永遠冷靜睿智的顧少卿當做人生偶像,肯定沒想到偶像還有這麼貼近生活的一面。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容易和年長的男人親近的時候,我作爲弱勢羣體,正處在一不留神就會被排擠在外的危險邊緣。
很好,先讓顧少卿的人設在他心中崩塌,接着我就可以趁虛而入,將他拉進自己的陣營了!
顧少卿輕笑着瞥我一眼,將我那點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轉而對陸一鳴淡淡道:“嚐嚐,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多做一份。”
陸一鳴還沒從打擊中回過神來,愣愣的用筷子夾起排骨,機械式的放進口中嚼了嚼。
顯然,令人驚奇的好味道攥住了他的心神,以至於他不假思索的吃了第二塊,並且吃到第三塊的時候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停下筷子:“很好吃,多謝義父,不過不用了。”
顧少卿既然把陸一鳴當成家裡的一份子看待,護短的本性使他看不慣一鳴生疏的樣子,再次慢悠悠的瞥我一眼:“沒事,反正某些人一日三餐都在麻煩我,多你一個也沒什麼區別。”
奈何我這個‘某人’向來臉皮很厚,裝着聽不懂的樣子對着面前的美味大動筷子,權當沒聽到他在說些什麼。
陸一鳴抿嘴偷笑的在我和顧少卿之間看了個來回,遵守着餐桌禮儀不說話了。
隔日,我和顧少卿起了個大早,神色鄭重的朝着陸一鳴的學校出發。
上次校長送我離開時那恭送瘟神的表情還歷歷在目,我幾乎能想象得出對方再看到我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果不其然,車子開進學校沒多久,校長便不得不出來恭迎顧少卿的大駕,臉上虛僞的笑容在看到我時立馬便的如喪考批,挪着步子半天也不願湊過來。
顧少卿神色微訝的挑了挑眉頭,在我耳邊輕聲問道:“你上次來的時候,都怎麼迫害人家的?”
“我哪裡有迫害他,還不是他一開始就擺出一副‘都是一鳴的錯’的囂張嘴臉,那個學生的家長也氣人的要命,我才忍不住小懲大誡了一下下,估計他是被那個家長事後報復,把賬算在我身上了吧。”
無辜又委屈的進行一番辯解,我笑眯眯的等到校長邁着方步走到面前,趕着上前和對方來了個握手會晤:“不好意思,又麻煩您。”
要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思,纔不想搭理這個禿頭的中年大叔,但誰讓陸一鳴還留在這裡上學,相當於有人質在對方的手上,想不客氣都是不可能的。
“白小姐,呵呵,又見面了。”校長皮笑肉不笑的牽了牽脣角,直接將我指給上次見過的外教:“有關於一鳴同學的事情,您二位直接和他談就可以,其實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是常事,不過一鳴這孩子把這常事都快變成日常了,來這裡讀書的孩子家境又都不普通,讓我們夾在中間很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