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隻老狐狸。
說到底不過是誰都不想得罪,想當兩不招惹的第三方,有什麼事情都交給學生家長獨立解決,真是對不起每年收的贊助費。
顧少卿在此之前來過幾次,對於校長這個套路算是相當熟悉,無所謂的嗯了一聲:“一鳴這次打的又是哪家的孩子?”
校長長吁短嘆:“不巧,還是那位宿敵。”
宿敵?
難不成是那位小胖子君!
想起自己上一次的光榮事蹟,我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對那位小胖子的抗壓能力感到吃驚。
一般情況下,他應該明白最大的靠山林先生已經五體投地的輸在了我的顏值之下,怎麼還有膽子吃力不討好的繼續敵對陸一鳴?光是每次被一鳴拳腳相加就夠受的了吧?
“林驚鴻?”顧少卿一語道出小胖子的真名,難得不悅的嘆了口氣:“林夫人也到了?”
“到了到了,正在會客室等着見您。”校長嘿嘿笑着搓了搓手,那眼尾的餘光掃了掃我:“顧先生,您要把令夫人一起帶去?還是讓白小姐另找個地方休息片刻?”
我的直覺在大多時刻頗爲敏銳,此刻似笑非笑的迎上校長略顯猥瑣的目光:“哦?林先生不來了嗎?”
“自從上次您來過以後,林先生就沒在來過了。”一提這個,校長委委屈屈的頗爲怨念,畢竟以林先生的身份和顧少卿這樣的天之驕子天差地別,但對於學校的經營來說卻是幫得上忙的,然而自從上次被校長看到他花瓶扎屁股的醜態,估計恨的餘生都不會再提供什麼力所能及的幫助。
顧少卿聽到這裡挑了挑眉頭,一雙桃花眸中明滅不定的閃過思緒,最終定格在一派瞭然上:“小白,你又做過什麼好事?”
“我還想問你那個林夫人是怎麼回事呢。”這種時機唯有先發制人,我爐火純青的嘟起嘴巴,將醋吃的淋漓盡致:“快點帶我去見她。”
說來這林家夫妻也算是奇人了,雖說豪門中這種夫妻倆合作生個孩子,接下來各玩各的互不相干的情景也挺常見,但怎麼選擇面如此狹隘,不是我就是顧少卿呢?
會客室前,林夫人早早把礙事的小胖子丟回班級聽課,在顧少卿來到走廊中的第一時間濃妝豔抹的撞開門跑了出來,明明是年過三十,神情卻還保有着少女的癡態,一疊聲深情無限的喚着:“顧先生,你總算來了。”
顧少卿對於此等熱情橫眉冷對,接着長臂一探將埋伏在拐角處的我拎了過去,順手攬在他的身前,淡淡含笑道:“林夫人,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妻子白謹言。”
白謹言這個稱呼從他口中講出略有生疏,然而當着外人的面,我最好還是不要叫身份證以外的名字比較好。
這一點生疏連我都能聽得出來,林夫人的笑容先是一怔而後和緩,幾乎要做出個喜上眉梢的表情來,半點都不介意我這個在她眼中名存實亡的電燈泡存在:“白小姐是吧?以前還真是從沒見過你,將令公子丟給事務繁忙的顧先生一個人照顧,身爲女人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沒,其實我也照顧過的。”對於潑到身上的髒水零容忍,我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脣角,遊刃有餘的說:“還順便照顧過你的丈夫,你沒發現他不再來開家長會了嗎?”
林夫人那燦爛的笑意接二連三的受到這許多打擊,總算面目沉沉的壓住脣角,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將我打量一遍:“你對我丈夫做了什麼?”
“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麼,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他對花瓶做了什麼。”
林夫人不知想起些什麼,臉色一變再變:“……白小姐,和我想象中不同,你倒是挺厲害的。”
“過獎過獎,其實我還有厲害以外的其他優點,比如說我根本不介意你藉着孩子打架的事來見顧少卿,是因爲我根本不擔心他的視力有問題。”說到這,我擡手向後親暱的摸了一把顧少卿的胸膛,繼續笑眯眯:“有了我這麼個嬌妻,他還怎麼可能會移情別戀其他的大嬸?”
顧少卿眉眼不動的聽了我這番高見,縱容的將我忙着吃豆腐的小手攥進他的掌心:“昨天的謙虛丟到哪去了?”
“有些時候謙虛沒有囂張來的更有意義。”我嘻嘻哈哈的撓他的掌心,挑着眼角示威的瞥了林夫人一眼,估摸着恩愛秀的差不多,該讓對方心中拔草死心。
林夫人作爲一位中上階級的夫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咬着脣憤憤的退回會客室裡,重整旗鼓的嚴肅道:“顧先生,我們來談一談孩子之間的問題,今天我沒有那麼多閒暇時間,要儘快趕回去。”
我嘿嘿嘿的看着情敵敗退,感慨這滋味無論重演多少次還是那麼的新鮮有趣。
興沖沖的往會客室前進,沒防備右手被人拉了一下。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顧少卿並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十指相握的與我並肩而行。
這親暱的姿態讓我不自在的側過臉去,裝着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看天看地。
“二位的感情還真是很好。”林夫人眼睜睜的看着我們親密無間的在她對面落座,一張白臉拉的很長:“令公子和我家不成器的小子總這樣下去也是不行的,依我看,能不能請二位退讓一步,給令公子轉個學呢?”
“轉學?”我沒好氣的撇了撇嘴:“林夫人,江海條件最好的學校非這裡莫屬了,憑什麼我家一鳴要給你的小胖子讓路?要是他因爲轉學耽誤升學,進而影響後半生的前途,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令公子後半生的前途還需要考慮?”林夫人宛如聽到什麼笑話一樣,掩着脣冷冰冰的看我:“只要顧先生還在,令公子即便一生花天酒地也沒關係。”
“我可沒打算把一鳴培養成你丈夫那樣出色的人物,所以轉學是不可能的,你要是真看着我家一鳴各種不爽,那麼給小胖子轉學好了,我沒有意見哦。”
“你……”林夫人氣的啞口無言,又拿我沒什麼辦法,只好轉向顧少卿道:“顧先生,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其實在家裡請家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顧少卿笑着端起桌上冒着熱氣的茶杯飲了一口:“她說不考慮,那就是不考慮的。”
事態至此進入僵直,林夫人賭氣的放下狠話來:“那就這樣吧,我也是不會給兒子轉學的,下次再有什麼狀況,大不了我們常常見面也就是了。”
說完,她拎起手包踩着高跟鞋,推開門篤篤篤的走遠了。
我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端起顧少卿碰過的茶杯喝了一口,優哉遊哉的笑:“你還騙我說家長會很令人發愁,這不是完完全全的碾壓嘛。”
“你大概是對家長會有什麼誤解。”顧少卿伸手在我的脣角輕蹭一下,抹去一滴溫熱的水珠:“老師隨後就來,到時候還麻煩你大展神威,把他懟的啞口無言。”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和顧少卿垂頭喪氣的接受了狂風暴雨般的數落,被老師苦口婆心的教誨壓的喘不過氣來。
苦着臉連連道歉,我自覺比對方矮了半頭,小心翼翼的投降道:“抱歉抱歉,我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發誓回去就抽一鳴這小子一頓,保證讓他不再給老師您添麻煩。”
顧少卿冷眼旁觀樂得清閒,狹長的眸子意味深長的衝我眨了眨,含義深刻非常。
“我請二位來的意思並非讓您進行棍棒教育,而是二位有沒有想過一鳴同學這樣的性格會不會是什麼心理疾病導致的?在我的國家,看心理醫生是件很常見也並不丟人的事情,如果去看看心理醫生,也許會有所幫助。”
不得不承認,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也正因爲太有道理,才令我深思熟慮的想了又想,最後爲難的點了下頭:“我會試着問問他的。”
和小胖子之類的富家小少爺相比,一鳴的過去實在是……
我暗自決定先應付着,執行不執行反正不是老師能控制得了的。
“不用。”顧少卿擡手製止:“我相信他自己能調整過來的,下週三讓你們校長去錦亭見我,我會籤一張新的支票。”
看在錢的份上,萬事都好商量。
喋喋不休過正痛飲茶水的老師咳了咳,表示會及時向校長傳達顧少卿的意思,客客氣氣的將我們送出了校門。
回到車上,我迷惑不解的朝着顧少卿看去:“明明用錢就能解決的問題,你幹嘛還要拉着我來聽他嘮叨?”
顧少卿發動車子,眼望前方的淡淡說:“一鳴那小子童年時期遭逢鉅變,心思隱忍又不愛說話,我也不能派人二十四小時的盯着他,只好這樣旁敲側擊的多瞭解一點他的情況。”
我饒有趣味的盯着他瞧:“你這個義父還真是稱職,看來我這個小白相差甚遠,難怪一鳴懶得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