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猝不及防的就來了。
我反應過來時,腳下迅速下沉沒了重心,嚇得連着聲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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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周圍冒起來老高一片灰塵,我被嗆得咳嗽起來,什麼也喊不出來了,剛一閉眼,就感覺自己被人摟在了懷裡。
這感覺太熟悉了,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去看。
井錚半跪在到處都是尖銳凸起的廢墟上,鮮血淋淋的手正摁住我的後腦勺,把我護在他身前,還大聲破音的喊着我名字。
我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
見我對她的呼喊沒響應,井錚的手又抖了起來,從我腦後移到我臉上,使勁拍了拍,繼續大聲喊着潘茴潘茴,我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我沒事,別喊了,你沒事吧……”我連忙出聲,仰起臉緊張的看井錚。
這一看我才發現,井錚的頭盔歪着,有一掠血跡順着他頭頂正流在一側臉頰上,他還滿臉都是汗,表情很痛苦的正看着我。
再往他身後瞧,不知道什麼時候,井錚身後多出來幾塊橫七豎八搭在一起的倒塌牆壁,我們兩個被困在很狹窄的一處空隙裡。
剛纔的餘震,讓我們兩個人掉進了這片廢墟里,不再是站在表面上了。
井錚咳嗽了一聲,聲音嘶啞的問我有沒有受傷,一邊問一邊已經動手在我身上摸了起來,經過敏感部位也不避諱,輕車熟路的。
我咬着嘴脣,看着井錚在我身上忙個不停地樣子,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刻,我一點都不害怕了,覺得心裡被某種舒服的感覺全部塞滿,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暫時拋到腦後去了。
頭頂上,突然傳來吳戈的聲音,他也在扯着嗓子喊人,先喊了我名字,跟着又喊了井錚的。
井錚的手停在我脖子上,很輕柔的捏了捏,擡頭衝着吳戈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這兒呢,我們都沒事!”
吳戈和護工小夥的臉,很快出現在我們頭頂的空隙上方。
“那孩子沒事吧……”井錚上來就問起之前等着救援的那個男學生。
吳戈瞥了我一眼後,視線就沒移開,回答井錚的時候,似有若無的衝着我笑了一下,“還好,還老樣子,你兩都沒事吧……”
沒聽見井錚的回答,我看着吳戈,心頭突然一緊,趕緊轉移目光去看還摟着我的井錚,就看見他緊緊閉着嘴脣,脖頸線條很酷的仰着,盯着頭頂上方的吳戈。
我心裡暗笑,忽然想起我和井錚念大學那會兒,他也這麼看過我們系一個追求我的男生。
他,難道吃醋了,吃我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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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看樣子都沒事,那趕緊的,那邊還等着呢……”吳戈自己回答了自己後,爬起來扭頭就走,也沒管我和井錚要怎麼爬上去。
我正有點犯愁,井錚已經動了起來,他扶着我把我拉起來,我一站起來才明白,爲啥吳戈不理我們就走了。
其實,我和井錚掉下來的地方,距離廢墟表面也沒多深,井錚的身高一站起來,半個人都露出去了。他鬆開我,自己先爬上去,然後和等在上面的護工小夥,一起把我也拉了上去。
大家都沒空沒心思說話。
上去之後,井錚只看了我一眼,就轉頭去看那個還埋在廢墟里的男學生了,走之前還惡狠狠地警告我,別跟過去。
“別過來添亂,滾遠點兒站着!”
旁邊的護工小夥訝異的看着我和井錚,看我被這麼粗俗的罵了一句還嘴角掛着笑,懵了一下後,臉上跟着露出了懂得的表情。
對那個男孩的救援,隨即開始。
我站在一邊緊張的看着,看着那兩個趕過來的醫生忙着給男孩露出來的胳膊紮上點滴,吳戈和井錚還有另外一個消防員,正在商量最後的救援方案。
這裡沒辦法上來大型的挖掘設備,最終商量的結果,就是徒手去把孩子給挖出來。
井錚時不時就會咳嗽幾聲,我擔心的看着他,怕打擾他也不敢過去問,只能乾着急,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咳嗽,能幫他一起去救人。
兩個小時後。
雙腿都被壓斷的男孩終於被救出來了,井錚把他從廢墟里推上來時,孩子已經昏迷了,等在一邊的醫生馬上接手搶救。
我終於也有了用武之地,跑過去幫忙舉着吊瓶,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廢墟上走着,都顧不上回頭去看看井錚。
幫着救人的這一刻,我是真的忘記了自己的事情,心裡只希望這孩子能保住命,趕緊得到救治。
一路跟着回到醫療帳篷那邊,已經有醫生跑着迎了上來,我和其他人停下來呼呼喘氣,這時候才猛地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事。
我恐懼的轉頭朝那片廢墟看過去,腳下跟着就要朝那邊跑起來。我得回去看井錚,還不知道他什麼樣了呢。
一旁的護工小夥攔住我,緊張的跟我說讓我去找醫生,我不耐煩的瞪他一眼,“我又沒受傷,看什麼醫生!”
“老闆,你的腳,你看看你的腳,怎麼沒受傷……”護工小夥已經蹲在我腳邊,大聲跟我喊着,我這才低下頭注意自己的腳。
不看還好,等我看到自己左腳的運動鞋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後,頓時就覺得鑽心的疼痛陣陣襲來,嘴裡嘶嘶的直抽冷氣。
我小心翼翼的擡起受傷的左腳,擺出金雞獨立的姿勢,鼻子發酸,臉色發白。
我突然切換成這幅模樣,可把護工小夥嚇到了,他扶着我說要揹我去找醫生,我搖頭不肯讓他背,低着頭,眼圈一下子就全紅了。
要是井錚這會兒在我身邊,該多好。
護工小夥着急的跟我喊都這樣了還叫什麼勁呢,說着就要把我往身上背,我拿手推開他,兩個人正糾纏着,腳下的大地忽然又晃動了起來。
周圍所有人的動作,包括我和護工小夥,都靜止了下來。
只是忙着救人的人們,只是瞬間的停止後,就再次繼續自己正做的事情了。
餘震也就這麼過去了。
我最終拗不過護工小夥,被他揹着送到了醫療帳篷裡,有護士過來看我們,聽完了情況後擡頭看看我,“在這坐着等一下,我找大夫給你處理傷口。”
護工小夥着急,跟着護士一起去找大夫,生怕人家忙起來就把我給忘了,我一個人坐在塑料凳子上等着。
我對面的一個臨時簡易手術室裡,走出來兩三個穿着手術服,渾身沾血的醫生,打頭的是個女醫生,出來剛要摘口罩,就看見了我。
她的視線停在我臉上,單手摘了口罩。
我和舒婉婉,又遇上了。
她朝我走過來,什麼都沒說,目光已經注意到我受傷的左腳,走過來就蹲下去看傷口。
“怎麼受傷的,多久了,有人接診了嗎?”舒婉婉連着問完,仰頭看我。
我看到她眼睛裡也佈滿了紅血絲,肯定忙着救人也沒怎麼休息過。
“我也不知道,剛纔有護士去喊大夫了。”我說完,舒婉婉的手指已經朝我傷腳摸了上來,我下意識的就往後一縮,結果這麼一動,更疼了。
“不介意我來吧。”舒婉婉站起身,微笑看着我徵詢意見。
我乾笑兩下,“舒醫生剛做完手術,還是趕緊休息一下吧,我這點小傷沒事,我等別的大夫就行。”
我是真的不願意讓她來給我處理傷口。
“放心,我不會把潘小姐漂亮的腳給變醜的。”舒婉婉笑着說完,轉頭就喊了護士過來,讓我跟着去處置傷口。
護工小夥正好這時候跑了回來,說暫時沒醫生有空過來,說完看見舒婉婉了,他瞧瞧我的臉色,扶起我就往處置臺那邊走。
走到半路,護工小夥在我耳邊小聲說,“老闆,你跟舒醫生沒事吧。”
我緊閉嘴脣忍着腳上的疼痛,狠狠瞪了護工小夥一眼。
初步的檢查處置後,舒婉婉告訴我,我的腳是被尖利物透過鞋面紮了一下,傷口不算淺,流血有點多,但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需要縫針。
“會疼,會留下點疤痕,我會盡量處理的好一些。”舒婉婉跟我解釋完,停下來看着我,手上戴着手套半舉在身邊。
“我們老闆,是爲了救人才受傷的。”護工小夥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舒婉婉瞧他一眼,隔着口罩說,“這裡除了救人的,就是被救的。”言下之意,我因爲救人腳受傷了,有什麼特殊的,根本不必特意說出來。
護工小夥訕訕的看着我,沒話了。
“那趕緊動手吧,別因爲我耽誤舒醫生去救更需要救的人。”我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腳面,明明心裡很怕,可嘴上還是逞強說得很硬氣。
絕對不能在這個女人眼前丟面兒。
要給我打麻藥時,我拒絕了,說直接來就行,給救援前線節省點藥品,我就不用了。
舒婉婉看我的眼神裡沒什麼情緒,“不打麻藥會很疼的,你因爲疼抽搐了,還會影響我縫合的結果……你可不是他,受不了的。”
我盯着舒婉婉的眼神,明白她說的“他”指的就是井錚,我和她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給沒打麻藥的井錚縫合傷口呢。
“有什麼受不了的,以前我們一起爬山,我受傷了他給我處理傷口,也是什麼麻藥都沒打,我也挺住了……很多事情,真是不能單純看表面的。”
我們兩個,各自語帶雙關的說完,氣氛開始變得有點尷尬了。
護工小夥和一起處理我傷口的護士都不說話,最後還是我和舒婉婉心照不宣的差不多一起笑起來化解了一切。
我正打算裝酷的說不用打麻藥趕緊縫吧,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還有人用好難聽的嘶啞聲音在講話。
“別聽她的,打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