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巧趴伏在地上,低聲嗚咽。睜開眼,眼前是被她的汗打溼了的地板,和那堆被撕破的宮裝。無力的趴伏回去,眼前浮過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不住的轉動,她分不清是誰,也不知該抓住誰,淚在眼裡滾了兩滾,順着面頰滑落。狠聲道:“容華,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姓白的,古越,我所受的,一定要在你們父子身上討回來。”屋外女子聽到這兒,正要離開,突然看見香巧身邊破衣下露出一個香囊一角。女子戴香囊本沒什麼特別,但大多人戴香囊除了爲了添香外,還圖個吉利,所以所用色彩大多用鮮豔的喜慶之色,而這露出的一角香囊,色澤晦暗,與香巧平時所穿的豔麗宮裝,極爲不協調。
白筱視線落在那角香囊上,心有所動,不再挪開。慢吸了口氣,飄然入屋。香巧以爲是北皇去而復回,嚇得一哆嗦,面白如稿紙,擡眼看來,吃了一驚,“白筱!”忍痛摸了身邊破衣遮身。眼裡慢慢滲上殺氣,她最不願被人知道的事,居然落在了她的眼中。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從宮裡出來的白筱,她出了宮,得知風荻正往‘竹隱’的方向去,便吩咐候在宮外的曲崢帶了被綁成糉子的珠兒回‘榮府’,而她自己則換衫騎了馬追上風荻,暗中跟蹤他前來‘竹隱’。風荻在明,她在暗,不料竟發現了潛在暗處的北皇,這一發現,她不知是驚還是喜,更多的是憂……雖然早料到北皇潛伏在京中,只是不知藏身何處,這時見了只不過得到了證實,並不能知道更多。
證實了他潛在京中,卻這麼長時間不做任何行動,更讓人擔憂。本想跟蹤北皇,查他藏身之處,然北皇能在京中這麼長時間不爲容華和古越的人所知,可見其有多謹慎,對他佈下的暗稍一無所知,冒然跟去,查不到他的下落不說,還打草驚蛇,才棄北皇而尋香巧。白筱淡淡的掃了地上的香巧一眼,慢慢走到桌邊坐下,不再看她,“你去更衣吧,我不習慣跟你這麼說話。有人來看見,不大好看。”香巧以爲她要出言羞辱於她,不料她竟放她去穿衣,神情微微變動,抓了撕破的衣裳,將身子裹了,飛快的奔進裡間屏風後,打水清洗更衣。
白筱靜坐在那裡,視線落在香巧方纔所躺的地上,那兒還殘留着香巧未能盡數收去的破衣片,破衣下壓着半邊做工精緻的香囊,上面所繡圖案很是別緻,卻非她們人族常用的花繪等事物圖案。上前將那香囊提起細看,眼裡閃過一抹驚詫,這圖案竟於她在太平村時看到珠兒房中幔帳上的圖案十分相似。向裡間望了一眼,將香囊收入袖中,坐回原處。又坐了一陣,香巧才從裡面出來,收拾妥當的她,已經恢復神色淡定,立在珠簾門口將白筱打量一陣,才走到她桌對面坐下,自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着。
臉上是淡定,手卻微微的在抖。白筱笑了,這虎,畫來畫去也只是畫了個皮,這皮下面,全不是這回事,也不揭她的短,“想殺我?”“小女子怎麼敢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香巧斜眼看着白筱,當真巴不得巴上致她於死地。心裡打了千把個結,如果不將她除了,今天的事透到容華和古越那兒,那二人怕是再也不會正眼看她一眼,她在這裡便再無容身之地。但如果殺了她,一旦被北皇所知,以北皇的手段,死對她而言是輕鬆的,就怕到時生不如死,想死也死不了。
心不對口,白筱又是一笑,“我今天來,只是帶個話給你。”“什麼話?”白筱越是不以爲然,香巧越是心驚,如果白筱沒有十足的把握,且能這麼淡定自若。“珠兒向你問聲好。”香巧手一抖,手中端着的茶潑了出來,溼了她胸前衣裳,強作鎮定,放下茶杯,掏了絲帕出來拭胸前的水跡,“哪個珠兒?”白筱偏臉將她看着,直接對她的裝模作樣無視了,接着道:“珠兒說你離開太平村有些日子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看看。”香巧拭着水的手也停了下來,臉色變了一變,沉聲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更不知道什麼太平村。
”白筱又笑了笑,站起身,“話我傳了,我得走了。”說完當真朝着門口走。香巧怔看着她,她來難道當真就是傳話,沒有別的所圖?白筱走到門口,又回過頭,“我還差點忘了件事,她還有一句話,要我問你,你偷學她的本事,用的可好?”聲音依然平和。香巧再坐不住,嗖的站起身,再沒了從容,“她還說什麼?”白筱看在眼裡,暗抽了口冷氣,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不過看樣子,不大高興。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好自爲之。”香巧追上來,搶在她前面,雙後一合,關了房門。
白筱暗暗戒備,退開一步,只要香巧發難,她便可以抽出暗藏在身上的匕首。香巧背靠着門,聽了一陣,不見外面有動靜,逼視着白筱,“她怎麼可能告訴你這些?”白筱已然明瞭,自己所料不錯,這個香巧與珠兒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而珠兒對香巧極爲不屑,必是香巧做了什麼對不住珠兒的事。她向曲崢詢問過,活屍是楚巫的邪術,而珠兒正是楚巫一族的巫女,又且能不識這些東西,楚巫的巫人的巫術從不外傳。然容華一口咬定,那些活屍並非珠兒所爲,以此來看,巫人的巫術必定外泄,是由他人所爲。
方纔看到那香囊,念頭急閃,難道這其中關係與香巧有關?有了這想頭,纔出言試探,不料果然香巧神色有異。略做沉吟,道:“她在我手上,我叫人對她做了些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