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縱馬到青兒身邊,低聲道:“城外另有車馬候着,馬伕是容華的人,他知道地方。到了地方,你上那輛車,尋個地方等我一陣。我有點事要辦,你留下記號,我辦了事便去尋你。”
說完不等青兒回答,縱馬飛奔離去。
“喂……”青兒握着髮帶朝她揚了揚手,轉眼便只見捲起的煙塵,垂下手皺眉一跺腳,“這丫頭,總這麼神神怪怪的,也不知又抽了哪條筋。”
容華回到‘熙和軒’看向焦急等在門口的婉娘,眉頭微皺,神色凝重,“何時發現的?”
婉娘神色慌亂,六魂無主,見他回來,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公子離開不久,婦人實在害怕,才喚人去尋公子。”
容華輕點了點頭,“你等我一等。”進屋除下身上寬大的外袍,隨手搭上一側屏風,換上行動方便的束身箭袖窄袍,束了腰帶,背了藥箱,吩咐藥童,“你去藥圃,拿熱水袋給玄草棚加溫,就在那兒守着,大約一個時辰,玄草開花,你採上七朵加茯苓搗汁候着。我一會兒會叫艾姑娘過來取。”
藥童應着去了。
容華回頭望了眼掩着的房門,有一種隱隱的不安,這時卻也顧不上,大步出了院門向後山方向而去。
婉娘匆匆追在他身後。
白筱到了南朝宮外,一個供採辦宮人出入的偏門附近,見守宮門的幾個護軍都是陌生臉孔,心裡已有了盤算。
帶馬繞開,尋了個無人處,下了馬,將馬趕開,摸出以前進出宮所用的腰牌捏在手中,泰然走向宮門。
護軍見她面生,上前攔下。
她亮出腰牌。
護軍雖然認不得白筱,但見她貌若天仙,持的又是太子親賜的玉牌,只道是在太子面前受寵的負責採辦的大宮女,哪敢相攔。
這腰牌是容華離開南朝前給她的,已經許久不曾用過。
後來她離開南朝,容華也不曾向她索取,她也就一直留在了身邊,不時拿出來看看摸摸,就象他仍在自己身邊。
不想今日倒又派上了用場。
白筱於宮中住了不短的日子,對宮中道路很是熟悉,避着多宮人過往的大路,心撿少人的小道向後山繞去,眼見要到山前,停了下來。
這麼撞過去,也過不了容華佈下的花瘴,調頭向‘熙和軒’奔去。
容華和古越從不在‘熙和軒’藏有秘密,所以他們不在時,也不擔心有人前來查探,自也不會有更多的護衛看守。
白筱輕車熟路,進了院子,步上臺階,正要推開虛掩着的房門。
裡面一陣男子沉促的呼吸聲和女子的呻吟聲傳出,細細綿綿,時急時啞,讓人耳紅耳赤。
白筱微微一愣,摸了門的手僵住了,渾身血液瞬間凝住。
臉色瞬間白了下去,‘熙和軒’只得容華和古越居住。
前兩日古越接到急報,有緊急戰事需要他去親征,第二日便匆匆帶兵離京,此時並不在京中。
那屋中之人,只能是容華……
一時間心裡一陣冷一陣熱,不知是何種滋味,只覺得有千百把刀刃在心間割過。
在門口杵了半晌纔回過神來,轉身就走。
步下臺階又覺不對勁。
‘熙和軒’只得容華和古越常宿,以她過去所知,他二人均不會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在此留宿。
更不用說在這兒辦這種事。
就算是過去古越體內的相思鎖的毒發作,與香巧交/歡,也只是在外面解決,絕不肯往回引。
而容華性子內斂,在男女之事上,更不是隨性之人,又怎麼可能在這大白天的,不避下人,在此與女子歡/好。
如果不是他二人,只能是這院中的下人。
容華和古越表裡雖然親和,但軍紀嚴謹卻是出了名的,難道在他們眼皮底下還有人敢在他們牀榻上胡來?
心存迷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如此膽量。
重新轉了回來,將門輕輕推開一縫,向裡張望過去。
他此處寢宮不同於山下茅屋,並無屏風相隔,透過珠簾便隱約能見裡面牀榻。
羅帳半掩,只能看見半截交纏在一起的身體,隨着帶了着濃濃情/欲的喘息聲不住律/動,情/欲氣息暈染了開來,叫人看得心裡‘砰砰’亂跳,不敢多望。
懸在半空中的雪白玉腿刺得白筱眼痛。
視線回落,肚兜,褻褲胡亂堆了一地。
半搭在腳榻上的豔紅衣裳是珠兒常穿的,白筱將她囚禁了那些日子,對這件衣裳並不陌生,就是上次去看望莫問的時候還見她穿着。
白筱胸口一窒,再看壓在上面的白色衣袍,樸實無華,半翻開的袖領口,露出墨鬆繡紋。今天雖然只匆匆見了容華一面,卻也看清他身上所穿白袍正是這墨鬆繡紋。
她張了嘴,怎麼吸氣,肺裡都感覺不到有一絲空氣進入,整個心肺缺癢而緊緊收縮。
在她感到自己象是要窒息而亡的時候,象是有人拿着一把鈍斧,向她胸口劈下,一直劈進心窩,撕心裂肺的劇痛從心窩一直傳遍四肢百骸。
輕推門的手顫得不能自禁,身體象在冰裡漂着,滾水裡浮着,一冷一熱,汗溼了一身。
榻上女子不勝男子劇烈動作的輕‘嚶’了一聲,誘媚之聲令男子更加肆虐的大動。
被古越砸斷過的牀柱不勝他這般勇猛而爲,發出‘卡’的一聲響,白筱才七魂俱回,一雙手早冷如玄冰。
一道光暈晃來,白筱只覺得天眩地暈,腳下一個踉蹌,推着的門‘啪’的一聲合攏,裡面的聲音即時止住,接着便聽見有人翻身坐起。
白筱臉白如縞紙,強忍着涌到眼角的淚珠,不容它們示弱的滑下。
聽見裡面有人下牀,又聽見女子含糊的聲音傳出。
她心緒混亂,也沒能聽清什麼,不再逗留下去,急奔了出去,唯恐被他出來撞見。
如果這時候被他撞見,該如何面對他?
實在沒辦法能讓自己做到對方纔所見之事視而不見,泰然而處之。
聽見腳步聲向門口走來,更慌了神,閃身上樹,朝着宮外方向飛躍而去,只盼能有多快離開此處,便能有多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