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還隔得甚遠,看不得真切,但上面確實不見坐着人。白筱膝上一軟,差點跪了下去,也不去牽馬了,直接往前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尋到他。馬兒靈性,能自個跑回來,就能帶了她去尋風荻。風荻早目昏迷,在馬上一路顛過來,已是歪歪斜斜,要墜不墜。古越離的近,已然看見馬背上趴伏着的人影,眉頭一皺,怕驚了前面的馬,將上面的人跌了下來,拉住繮繩停住。那馬看見前方有人,越加的放快腳步,馬背上不由的又是一顛。風荻身體頓時失了平衡,從馬背上滾滑下來,重重的趴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古越伸掌在馬鞍上一撐躍身過去,將他翻轉過來,紅袍翻開,裡面白色錦褲早被鮮血染紅。他征戰多年,見慣生死,並不慌亂,伸指探向他的鼻翼,倒還有呼吸,心神略定。將他抱起,快步回走。白筱急趕過來,看着他抱着的風荻,鬆了口氣,再看他的臉色,慘白如縞紙,又慌了神,“他……”“死不了,快叫大夫。”古越腳下不停,活屍將近,他又不知去哪兒逛了來,弄成這副模樣,當真叫人頭大得很。風荻的隨從奔來將他接了過來,鍾大夫揹着藥箱,急急趕過來,爲他重新處理傷口。
白筱看着他的傷口,心驚肉跳,之前她給他裹傷時,雖然傷口裂得也是厲害,卻也不至於象現在這樣皮翻肉爛,也不知他這是怎麼弄的。擔心活屍到來,又不敢催促大夫,只能焦急一眼又一眼的向前方張望。古越也不閒着,吩咐所有人撥了空心蘆草莖,含在口中準備潛入水中。鍾大夫得到消息,知道時間緊迫,已是儘可能的快。白筱仍是覺得他象是慢動作一般,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好不容易等他給風荻處理好傷口,又灌了藥物,塞了茅草給他,指着他儘快下水。
再看風荻,仍然昏迷不醒,加上傷成這般如何泡得水,實在叫人心焦。正焦頭爛額,古越拿了張油紙和緯草過來,麻利的將風荻傷腿緊緊包裹住,紮了個結實。那手法麻利的不輸於鍾大夫。他擡頭見白筱一臉迷惑的將他看着,輕咳一聲,“這是我一個當兵的兄弟教的,他們行軍打仗,難免受傷,但行軍中,翻山過河的又是常事,所以就用這種辦法防止傷口惡化。他想着我經常在外奔跑,也少不得會遇上這樣那樣的事,就教了我,以防萬一,想不到當真派上用場。
”此時白筱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和訊問。看着風荻要死不活的樣子,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氣,這般模樣了,也不知道安生些,盡給人找麻煩,如果不是他死不得,真想將他丟在這兒,不加理會。插了根茅草到風荻口中,也不知他昏迷中能不能用口呼吸,只求別等活屍過去了,卻把他給淹死了。衆人牽了馬下了水,只等派到前面望風的探子回來便悶頭水下。只要悶入水中,就能隔去氣味,避開趕屍人的狗鼻子。浸入水中,方又發現了問題。人到是可以含了茅草下水,可是馬頭怎麼按得下水?就算強行按入水中,也是屏不了多久的氣息,到時弄出動靜,又豈能避過趕屍人的耳目。
白筱微一沉思,想起六子的話,眸子一亮,歡呼出聲,“黃鼠狼。”恰好這時古越也叫出‘黃鼠狼’三個字。二人心意相通,不禁相視一笑。六子叫她捉黃鼠狼原來竟是這個用處。忙吩咐人將裝着黃鼠狼的籠子擡了過來,置於湖邊,一會兒等趕屍人靠近之時,便設法搔它們的屁股,引它們放屁來遮掩馬兒的味道。白筱觀望四周,總覺得還是不夠妥當,又去取了一斗米粒,撒在附近岸邊的葦草中。沒一會兒功夫,飛來不少鳥兒,在葦草中穿梭尋食,葦草便不時的發出兮兮碩碩的聲音。
放下手中米鬥,見古越面朝着她,似有讚賞之色,難爲情的笑了笑,低聲道:“我怕這邊有動靜,他們派人下來查看。”古越輕點了點頭,“還是你心思細密。”白筱以前心眼也是不少,但不管做什麼,別人都覺得她身爲皇家的人,本該如此,極少有人贊她,聽他贊她,竟是打心眼裡開心。探子前來回報,說靠的近了。古越一個手勢,衆人各自含了蘆草潛入水中。雖然專門有人打點風荻,但白筱終是不放心,游到他身邊,親手捏了他的鼻子,又捂緊了他的嘴,迫他只能從蘆草中吸入空氣。
水中浮着砍割的大量葦草,他們潛在水中,能看見前方道上情景,而從上面望來,卻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一片亂草。過了半柱香時間,果然聽見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向這邊靠近。古越所帶隨從,盡是精選細選出來,隨他出生入死的鐵甲精兵,上次處理活屍一事,也都是在場的。而白筱這邊的人,全是容華從冷劍閣挑選出來的精英,也都是見多識廣之人。所以活屍一行雖然詭異可怖,竟無一人驚慌出聲,反而因爲見了對方的陣勢,愈加的穩如磐石,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這湖邊能聽見的聲音只得鳥兒鑽動葦草的聲音。趕屍人聞了一陣,甚是不爽的掩了鼻子。停了下來,朝着這邊望來。水中衆人緊盯着岸上向這邊張望的趕屍人,心裡七上八下,明白今天能否活命,就賭這一時,各自捏了把汗,哪敢有絲毫大意。白筱於水中望着那一雙雙陰惻的眼,後背陣陣發冷,如果他們下來查看,那就勢必露餡。這時突然感到掌下的風荻動了動,插在他口中的蘆杆,竟脫落出來。低頭看去,見他眼皮輕動,慢慢睜眼。腦門‘轟’的一熱,風荻昏迷中不知此時環境,如果這時動上一動,探出水面,她們所做的一切便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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