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隱藏住身體, 可無法隱藏身上的腥香,但若是那香濃得讓人無法呼吸也就讓人難以察覺他的方向。
嵐封靜靜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只有微微的風, 風中隱藏着凜烈的殺意。
不好!剎那間, 他與生俱有的靈感讓他免受一擊, 指尖的光劍又在黑夜裡劃過一道清冷的光, 如疾風閃電,足下一尖,騰空躍起向後移開。這一封一退, 讓他躲過了清律狠利的一擊。
但嵐封心裡的不安與眸中的驚疑在加大,有些駭然的看到自己的肩上的布料已被撕破, 慶幸的是沒有傷到他的身影, 可清律的妖力竟可以衝破他所設下的結界, 這讓嵐封的神色更加難看。
究竟是他太厲害,還是他的靈力減弱了?
可是當嵐封再一次聚起手中的靈力化爲光劍時, 便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你才發現嗎,你的靈力在悄悄的消散!我一直以爲我下的毒,對國師大人一點用都沒有呢,直至今日才發現,它是有用的, 只是藥性慢了些。要不國師大人怎麼連國之大難都感覺不到。”清律的身影仍是看不見, 但聲音卻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嵐封的靈力漸失, 清律的攻擊卻越見凌厲。當他又一次感覺到腥香與殺氣漸近, 退到一半時, 感覺到肩上一痛,彷彿被什麼抓了一把, 殷紅的血從肩上涌了出來,然而,四周依然是空蕩蕩的看不到絲毫的人影。
只有那濃濃的腥香,在身側纏繞,令人快要窒息。
妖毒發作得很快,肩上的傷口處,隱隱有些麻癢,受傷的手臂漸漸痠軟無力失去知覺。嵐封不得已,只得用沒受傷的手削去傷口周圍的血肉,痛總比無所知覺的強。
月色的冷芒又一次斬破虛空,帶起的冷寒,同樣逼得人不能呼吸,然而,清律卻輕巧的閃躲開來,躲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
漸漸的嵐封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而清律卻像是在戲耍他,不急着要他的命,而是欣賞着他狼狽躲閃的身體。
清律冷冷一笑,眸光落在嵐封的胸口上,微眯起的眼透出絲絲的殘虐,下一刻身影似流光的躍向嵐封,毫不費的又在他身上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而嵐封似乎已經無力躲閃開來。看來,他要取的東西時機到了。
清律霧化在黑夜裡的身影,漸漸的又融合成一個實體,他淡淡的看了狼狽不堪的嵐封一眼,沒有開口,低下了頭,黑髮散落下來,掩住他的側臉,眼中詭異莫測。
獸化的爪又化成了修長的手,如玉的指尖有着妖異的殷紅,溫熱的液體自指尖滴落,有着殘虐的美感。
“你的裡還是含着不少的靈力呢,味道很好,不過我想你身上有更好吃的東西吧。”他要他的心,吃了他的心後,那麼他的力量便不只是這般了吧。
清律將手指從脣邊放下,眸中泛出靜謐的邪氣。
嵐封不語,唯有眼眸深處,隱藏着什麼,像是悲涼的嘆息,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清律指尖輕彈,將手中的血珠彈開來,白影又消失了,再次出現時,卻是近在嵐封跟前,他們離得極近,那一瞬間,安靜的夜裡發出兩聲輕響,似利器穿破□□,沉悶得讓人心驚膽顫。
一直在下峰的嵐封也笑開來,不似清律的邪魅,而是很純淨的笑,一把暗沉得如血的短刃插在了清律的胸口,他從不輕易使用它,但從來不會忘記它的存在。
清律痛得連臉上的表情都凝聚了,他的手也插進了嵐封的胸口,兩人的脣中開始涌出大量的血。
他真該死!清律眸中有着懊悔和狠厲,兩人最終落得兩敗俱傷。
忽然間,夜空中傳來極輕極輕的風聲,有什麼進入這封閉的空間,然而準備什麼都不顧插入嵐封的手也忽然頓住。
那人瞬間就來到了他的身後,從背後洶涌而來的威脅、遠遠大過於面前的嵐封,然而他卻不能回頭,嵐封驚異的看着那人,有些不敢相信。
清律不敢隨意動彈,卻不知身後的是敵是友?
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清律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卻抓住了清律的手腕,然後緩緩的抽出來,嵐封悶哼了一聲,退後了幾步,那道暗色的匕首竟然消失在他的手中,那本就是他的血凝聚而成的。
清律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不是不動,而是那人封住他所有的妖力,難道她來了?清律大驚,不,不可能!她若是來了,不可能沒有妖氣的。可這也是不靈力,身後的人給他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幸好我來得還不算晚,要不便是今日的我,也救不得你了!”聶聞昕走到清律的面前,臉上的神情喜怒難辨,但清律卻是大喜的咳出更多的血來。
聶聞昕解開了他的禁制,清律捂脣彎下了腰,長長的發遮住了他的臉,沒有人看見那溼熱的液體從他臉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合着他嘴裡的血,流成一條細細的紅線,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嵐封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只是相較於清律大口的往外吐血,他卻是大口的把血吞回去,他的血中含着靈力,吐出的越多,他的損失就越大,儘管爲了保留這靈力讓人噁心得不得了,但他只能往肚子裡咽血。
嵐封剛剛驚異的也不是聶聞昕的出現,而是他所擁有的力量,既不是妖力也不是靈力,若不是他輕易的就制住這隻入了魔的青狐,他不會認爲聶聞昕有着強大的力量,因爲聶聞昕身上似乎沒有半點力量泄露出來,也不帶半點殺氣,但嵐封不敢保證下一刻他會不會痛下殺手,因爲顯然他們是認識的。
“清律跟爹爹回家好不好?”看着清律痛苦的彎下腰,地上的血越來越多,嵐封用血靈刀給予他的重創幾乎要了清律的半條命,不過妖不像人,治傷並不難,他們可以走捷徑,只是那條路上很兇危,且不知走到最後會是怎樣的。
清律仍是沒有擡頭,久久纔像是費了全部心力的吐出話語,卻有些模糊不清。
“爹爹太晚了,我的手上已經全是血了……..”點點的絕望從他模糊的話語中吐出,聽得嵐封也不禁惻然。
可憐如他,從頭到晚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又爲何要殺他,現在被妖打得半死,還在一旁可憐敵人,嵐封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不是被他給打壞了。他現在倒是記起來了,這不就是那次在郊外看到的狐狸一家麼?只是不知還有兩個是不是躲在暗處了。
聶聞昕輕輕的應聲,眸裡有深深的痛與自責,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隨即決定了什麼,隔着虛空的聶聞昕向清律身上點去,輕脆的聲音在夜裡響起,伴着清律慘烈的痛苦聲,在靜靜的夜裡格外駭人。
聽着那似乎是被一寸寸打斷骨頭的聲音,嵐封只覺得身體寒意更濃,青狐不是最善了嗎?可不善的時候就這麼嚇人麼。他現在只求自己儘管恢復此靈力與體力,否則他可真要成爲大清朝死得最早的一個國師了。
清律痛苦的倒在地上,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已被擰碎,咳出的血中有碎裂的內臟,聶聞昕走到他的跟前蹲下,將他的身體翻過來,視線落在他受了重傷的胸口上,聶聞昕將手伸了進去。
清律臉色蒼白的開始抽搐起來,眼中的悲憤與絕望交織在一起,聶聞昕抽出自己的手,沒有鬆開掌心,但隱約有一絲幽暗得如螢火的光亮透出來,腥甜的香越見濃郁,但似乎都有是從他的掌心中散發出來。
清律看着聶聞昕平靜中帶着悲涼的眼,眸中的絕望化成死灰,如果爹爹捏碎它,他連狐狸也做不成了,爹爹既然在的話,那麼大哥也還好吧,儘管不知道他們是怎樣逃過一劫的,可只要他們還活着就好了。
“寧兒……..”清律艱難的開口,聶聞昕的手在緩緩收緊,但聲音很柔和得如輕風。
“她很好,不要再擔心她了。你做的爹爹都知道,雖然方式並不對,可終是爲了她好,剩下的就交給爹爹吧……...”聶聞昕的掌心微微使力,碎裂聲響起,清律的身體最後猛然的一顫,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
星星點點的螢光從聶聞昕的手中飛出,美麗得不可思議,但只在那一瞬間,轉眼變消失無蹤了。
原本清律躺着的地方,有一隻渾身血跡斑斑的狐狸,聶聞昕將它小心翼翼的抱進懷裡,儘管它已經沒有了呼吸。
轉身看着嵐封一臉不解的目光,不想在做什麼解釋,他的心情並不佳。
“十日後,我會再來,你好好養傷吧!”光是他們或許還不行,但如果他肯幫忙的話,那麼問題就不大了。
嵐封點頭,雖然他的靈力大失,但他再笨也應該知道一定有什麼大事,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要發生了。要不原本是妖孽從不輕易進來的皇宮,怎麼會變得像集市一樣,隨意進進出出。
他得閉關十日,閉關前他得去一趟乾清宮,至少得讓尹禛知道宮裡的也不那麼太平,順便借點龍血給自己補補,他需要至陽的東西來壓住體內的妖毒,要不別說十日,他得回老家去休養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