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脣角氣得哆嗦着, 微微發顫的指尖正對着尹禛怒斥着“你竟然爲了一個野女人,忤逆哀家,堂堂大清朝的帝王竟然如此昏......”她不敢相信, 一向對她是百般禮讓的帝王, 今日變得如此冷硬的拒絕。
她是這大清朝最至高無上的女人, 聖母皇太后, 就連帝王也是要孝順她的!
她的怒火使得殿裡除尹禛之外的人全都趴在了地上, 死命的磕頭盼着這位主子消火,嬤嬤們一面磕着頭,一面嘴裡勸慰着怒火中燒的太后。
“啪!”太后的罵聲被器皿的碎裂聲打斷, 衆人驚懼的看着地上,地上有着不大的一灘茶水, 碎裂的青瓷茶碗也散在其中。
殿裡又一次徹底的安靜下來, 沉重得氣息讓人快要窒息。幽幽冷洌的茶香在空氣裡散開來,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擡頭看那摔破茶碗的人。尹禛平靜無波的收回了手, 往日幽深得不見底的眸中,現在卻是聚集了風暴。
“原來朕若不事事依着皇額娘那便是昏君了!”尹禛輕描淡寫的開口,與太后對視的眸中卻是冷若冰霜。
她從來沒有把他當成過兒子,只當是一件用着趁手的工具。只有在對他有要求的時候,纔會對他和顏悅色, 其他的時候卻是漠漠然, 毫不在意他這個帝王的感受如何。可笑的是, 他曾經一度真的把她看做是自己的親額娘, 定早晨昏的請安就不提了, 有了閒暇的時候,自己再累也會去後宮陪着聊聊, 就連爲她做大壽時,自己從內庫私掏的銀子,她怕是也不稀罕,不,她只會認爲這是他本應該做的。因爲她是這大清朝最至高無上的女人,可是這大清朝並不她的,他也不是一個傀儡,若說以前他只是有些失望,那麼今日他便是明悟了。
太后瞧着尹禛冰冷的眸,臉上的血色一寸寸的退去,發白的嘴脣更是哆嗦得說不出話來,“你,你好---”
這時跟在太后身邊,想來爲自己出氣的漱玉再也忍不住了,一向仗着太后寵愛,連皇后都不怕的她從地上站起身來,“皇帝哥哥何必爲了一個女人,傷了太后老人家的心,漱玉覺得今個這事.......”被人寵壞了的她,似乎沒有意識到,眼下並不是她可以隨意說話的時候,由其是這一切還是因她而起的。
尹禛瞧着她從容不迫的從地上起身,然後淡定自若的扶着太后坐回椅上。依照着往這般,太后一定會把她誇得天下無雙,而他也會在一旁附和吧,然後再賞賜一大堆的東西,安撫了小的,討好了老的,他的日子纔會清靜,可是現在----他要她們記住,什麼是他不能忍不能讓的!
尹禛緊抿的脣角終於鬆開來,而他吐出的每個字都似冰珠,帶着深寒的怒意“朕沒有讓你起身,也沒讓你答話,更不用着你來教朕該如何!”說罷冷眸一掃,原本就矮一節的衆人,頭就低得更下了。
漱玉第一次被人這麼訓斥,面色紅了又白,難堪的咬着脣瞅着太后,指望着太后老人家像往常一樣幫着她,卻不知惹怒了帝王的她大難臨頭。
“和碩格格的規矩是越學越回去了,規矩沒學好,多叫幾個嬤嬤教倒也罷了,可是以下犯上,有違祖制朕卻是斷不能容忍下去的,高福---”尹禛提高了聲音,激得跪在地上的高福僵硬了下身子,卻不得不起身應聲。
太后驚怒交加的把漱玉護在了身後,繃緊了的臉皮,硬巴巴的吐出幾個字“她哪裡以上犯上,有違祖制了?皇上這是在.....”太后顯然不認爲漱玉有什麼大錯,而尹禛不過是爲着找碴罷了。可眼下縱使她氣得無力也沒有辦法,從前的尹禛似乎從不與她爲難,就算是有着不合理的地方,他也便是忍着讓着了。可現在爲着一個女人,他竟然不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裡,今日一再而三的跟她置氣。
沒有嗎?尹禛看着太后緩緩的開口“她只是一個和碩格格,不是世子,更不是親王,你問問她馬車上的簾子是繡的什麼,她又帶了多少人來?”在宮裡就算是再小心的人,要想挑錯也不是找不着,更何況是一個被寵得忘記自己身份的格格!
尹禛這樣一點明,太后也做不得聲了,這事可大可小,皇上這是拿漱玉來保那女子,她若執意不肯放過那女子,漱玉也只怕會要吃一大虧。太后沉着臉猶豫了半響,最後只得忍下這口氣,帶着漱玉離開。
尹禛站在殿前冷凝的注視着太后一行人離去的背影,而剛剛像是被嚇掉了魂的高福,只是輕手輕腳的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但其實誰都明白,這後宮只怕是不在安寧了。
而睡在寢殿的顧寧在尹禛走後,便緩緩坐起身來,將抱在懷裡的坎肩,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頬摩挲着,上面依然還帶着淡淡的草木香,可每呼吸一次都讓她從心痛到肺裡,她將臉埋進坎肩“我不會原諒的,無論是誰.......”
走進來的尹禛,看着仍在哀慼中的她,只是輕輕的撥開紗帳在牀邊坐下“今天朕撕破了那最後一張遮掩的紙,竟沒料想的那般難受,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寧兒別再難過了。只要你好起來,朕可以答應你一件事,當然要在合理的範圍內.......”尹禛真的不會哄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許諾了。
顧寧聽了身體微僵,卻並沒有擡頭,因爲她的脣已咬破,滿口的血腥讓她沉默不語了很久後,才聽到她的聲音悶悶的傳出“皇上不可以失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