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正巧也看見了沐離,她緩緩的放下托起了的潔白皓腕,那潔白的手腕上仿若是瑩瑩的發着光,竟然將他的視線也吸引了去。沐離的容顏不似其他女子的嬌豔,有少女的嬌羞,面容俊美而又潔白,雙眼晶瑩澄澈,那雙眼睛甚爲靈動,那雙眼睛似是一片湖水,仿若有繁星落入眼睛裡面,總是盈盈的閃着光。
上次遠遠的打量沐離,只覺得她膚色如桃花,可今日看來,沐離面容清淡,倒是如同梨花的潔白。
楚離看着沐離揚着一抹笑,如沐春風一般,她手裡面拿着一本泛黃的書本,有些捲曲。沐離慌着手跟他道,“你也在啊。”她眨巴着眼睛,“你現在要吹簫嗎?”
楚離不慌不忙的只是看着她,卻見她往身後看了看,便伸手敏捷的翻出了窗戶來,一個旋轉身便輕巧的落在了地上。倒是看不出這個女子有這樣不錯的功夫,如若不練習三五年不會有這樣的成果啊。
楚離落在沐離身上的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倒是有些小看了這個女子。想必那位跟在她身邊的女子也是個高手,呵氣如蘭,一派的溫柔女子之氣,只覺得這女子柔弱不足畏懼,不過此時卻讓他頓時醒過來。
身懷絕技卻能夠藏着不讓人發現,沐離涉世未深,並不知道在外人面前隱藏自己的能力。看着越是平凡的人越是要將自己隱藏的更加好,這纔會將自己隱藏的更加好。
也正是這樣,楚離深思熟慮一番之後心裡面才鬆了一口氣。
沐離對他來說不過一個路人,不會有什麼影響。到底還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少女罷了。
沐離仰着頭,手放在身後淺笑盈盈,“你就在上面吹,我就在下面聽好不好。”
她想看着楚離,簫聲總是帶着哀怨與思念。那時候她總是不由得想起了上官楚寒,他在深夜時候躲在林子裡面吹簫是不是也和楚離一樣的動作或是神情。爲她爲流露出來的悲傷神情。那一瞬間沐離有些腳步不穩,黯然傷神間只覺得心裡面如什麼在絞着一般,只覺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
她臉色越漸的蒼白,每每回憶一次便覺得傷痛。
楚離已經拿了蕭,放在脣間緩緩的吹出一曲。那曲子在院落裡面響起的時候扶搖也將視線從書本上面移開來,只是那樣一瞬間她思維停止。手停頓在翻開的頁面上,閉眼側耳細聽着那曲子。
這曲子又吹起來了。
多久沒有聽到了呢?
她放下自己手裡面的書然後走出去,她推開沐離的門,果然那丫頭不在房間裡,可是窗戶卻是大大的開着的。她慢慢的走過去見到一抹鵝黃色的小身影站在院子裡面。
擡着頭憂桑的望着窗前吹簫的人。
雨聲一滴滴的滴着,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青石板上面響起,交錯而落,大珠小珠落玉盤和這簫聲倒是合起來甚爲諧和。
那男子面容清俊,卻又有一股桀驁不馴,俯視蒼生的凌厲之氣,年紀輕輕心胸卻有不少的抱負。
樂曲通人心,只是這曲子未免傷感,這樣一個優秀又傲氣的人身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心境。像是在一片荒漠之中,又像是一湖水,水面平靜不起波瀾,茫茫的水面之間看不到任何盡頭。
扶搖看着這兩個人,一個在上一個在樓下。相思相望不相親,扶搖腦海裡面一道驚雷劈過,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必須在沐離察覺之前將這一切迴歸到原來的地方。
她是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肩負着靈族的希望。她的一切,以後,未來容不得她爲自己做主。
天上又開始落起了小雨,起先還是細微的落着,而後倒是卷着一陣寒風斜斜的迎面吹來。沐離的衣裙又有些濡溼,她臉上有些溼潤,卻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冷風吹來她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臂膀,打了一個寒顫,縮着頭深深的凝望了楚離一眼便緩緩走開。
楚離在樓上看着沐離神色落寞的走開,和剛剛的神情完全不同,他眉頭也深深的皺起來,軍人渾身散發出來的威懾力也散發出來,也同時散發出了一抹孤寂。
他一個人站在窗邊看着沐離,他行軍打仗許多年,他猜得了敵軍的心思卻如何也猜不到沐離的心思。那個快樂的少女爲什麼變得落寞,而那落寞是爲了什麼?
是爲了誰?
楚離只覺得自己眼皮一跳,心裡面空空的落了下去,風輕雲淡的他不再是那麼風輕雲淡,爲了沐離的那抹目光竟然起了心思。
他手裡面的拳頭握緊,死死的扣在身後。
雨下的越來越大,比早上的雨下的更加大了一般,大顆大顆的砸下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瀰漫的霧氣下看不清遠處的山巒和道路。天青色煙雨裡面只沐離立在窗前,看着那下的越來越大的雨,心裡面也跟打了結一般。
扶搖進來的時候沐離都沒有察覺,站在桌子前面背對着門口,手指拿着茶杯蓋子一提一放,輕輕的發出了翠翠的聲響。白瓷茶杯邊上有勾畫的木蘭花,葉片修長而細長,杯子並不算是好,可這木蘭花卻勾勒的栩栩如生。
那潔白的瓷器更加襯得沐離的手指纖細潔白。
扶搖走到了沐離面前,捧着一件綠色的披風,那披風做的很是雅緻,綠色的顏色清淡又不出挑,很合適沐離這樣的年紀。她的容顏已經很盛,配上那些過於鮮豔的顏色到會讓沐離顯得俗氣。紅色是富貴色,象徵着高貴與典雅,不過她隱隱的有些排斥這個顏色。她不希望沐離有一天會因爲這富貴的顏色而走上與她母親一樣的路。
沐離眼睛有些微微的紅腫,她此刻雖說還是有些無法從之前的情緒裡面掙脫出來卻硬是擠出一抹笑,隨後落落大方的正視扶搖,風過無痕什麼也沒發生過。她離開的久,不過卻將皇室裡面掩藏自己情緒的手法學的很快。
那抹落寞在她眼底裡面一晃而過,隨後沐離便翻看扶搖手中的披風來,讚歎道,“姑姑,這披風真是漂亮。”
扶搖微微一笑,將那披風披到沐離身上,在她頸子處繫好,憐愛的說道。“這樣漂亮的東西配了你那纔是真正的尋到了好主子。”沐離精靈古怪,扶搖許是將自己的心性藏的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本性。
她平日雖是極力將自己變現的溫柔可人,又是一副慈善長者的模樣,和沐離相處的時候偶爾也會露出一些單純少女有的性子來。
“姑姑。”沐離拖長了聲音,扶搖的姿色那也是有目共睹的,眉骨清清,冰肌玉骨,遺世獨立,時光並沒有讓這個美人消失掉,反而讓她多了一份韻味。
“好了,少不好意思了。”扶搖說道,別過眼睛去自己坐下又提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苦澀,實在是不是什麼好茶,而泡茶的水也不好,水沒有燒開不說,這水的味道也沒有極北的水好喝,淡淡的一股苦味。
沐離也跟着坐下來,跟沒有長骨頭一樣攤着身子,她雙手捧着自己的臉唉聲嘆氣。
扶搖看着她,雖說極力保持着鎮定卻也有些擔憂,她看着茶杯裡面的水,握着那茶杯卻不喝,視線全部落在那些茶水上,她緩緩的說道。“剛剛有一個公子在吹簫,有一個女子就站在樓下,那情景真是好。”
沐離臉色一紅,知道扶搖說的是誰。
她不打自招便承認下來,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着,落在扶搖身上急急的解釋道,“姑姑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可別胡說。”
扶搖很少喜愛沐離,見着她這樣着急的樣子更加可愛,便忍不住的逗她。“哎呀,是啊,是我誤會了。不過那含情脈脈是什麼意思?”
她此刻問的明白,以後便是讓沐離看的更加清楚。
沐離並不懂只是跟着答道,“姑姑。”她急的快要跳腳,“真的不是那樣。”
“那你爲什麼哭?”扶搖問。
瑤光以前說過,若是一個女人會爲一個男子流下眼淚來,那必定是那女子愛上了那個男子。深深的將那個男子留在了心裡,從此便是揮之不去,無論他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傷痛,都能夠一一承擔,默默承受。
而沐離哭了,看着那個男子哭了。
這不能不讓她起疑,任何有關沐離的事情她都不能鬆懈。
“........”沐離搖頭,她眼裡面已經擒了一抹眼淚,淚汪汪的惹人憐愛。她不是爲了楚離,是看着楚離的動作想到了楚寒,那個看似冷漠的男子,她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過她,給過她安全感。
不過她這生只能對不起這個男子了,她讓他付出了真心,卻不能讓這顆真心好好的付出。而她只是想借着楚離再回憶楚寒的樣子罷了,想知道那個男子那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姑姑,不是那樣的。”沐離道。
扶搖見她雖然是難過,可是沐離既然這樣說她倒也就放下心來,緩了一口氣說道,“沐離,那個人不該是你的喜歡的人,你的身份註定讓你失去了喜歡人的權利,你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