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回到家。月末一個跨步撲過來,猴子一樣爬到她身上。
“姐姐,你今天好早哦。”他搖着小腦袋,滴溜溜的眼睛圍着五月轉。小孩子的自然的嬌嗔,着實討人喜歡。他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大姐姐。
聽到月末的聲音,懷裡抱着的又是他溫軟的身子。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不能否認,月末的出現的確驅散了不少李意帶來的不開心。
把他放下來。月末擡頭看着她,孩子的稚瞳。最有讓人放下戒心的資本,看人的時候永遠是。
“說罷是又惹娘不開心了?”
五月蹲下來,好讓自己和他能夠對視。
“我纔沒有呢。”果然是不習慣撒謊的小孩子。一開口就透露出自己的心慌。這個孩子,明明是快要十歲了。可是因爲營養的緣故,看起來和七歲的孩子差不多。個子也是不高。
“哦?那今天怎麼特意跑到院子外面來了呢?”五月淺淺一笑。
月末低頭:“孃的病又加重了。”
五月心底一沉。月末默默的擡頭,走過去,摟着她的肩。靠着上面,眼裡有些茫然和不捨:“大夫今天來了,他說娘福澤綿延,定能過得了今年的冬天。”
病情的加重,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五月胸口一窒。寒意撲天而來。
輕樓上她的肩,似在安慰他,又好似在安慰自己:“娘不會有事的,乖啊。”
月末不相信,眼裡的惶恐不減:“姐。我不要娘離開我,我不要娘死。”
雖然他聽不懂大夫說的是什麼,但是他知道,能讓大夫搖頭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一想到死這個字眼,他就更加覺得恐怖。
“姐,你賺好多錢好不好,那樣子娘就有救了。”
五月不言語。緊蹙的眉頭也可以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也處於極端之中。
“姐。你說話啊。”他纏上去,搖着她的身子。現在的他極度沒有安全感。
“咳咳……‘戚陳氏批了一件衣服走出們來。兩個孩子臉上的神情一覽無餘。聯想到今天早上大夫的話,也就瞭然於心。
“娘。”五月笑着喊道,毫無芥蒂的模樣,彷彿剛纔什麼也不知道。
“這個小子,怎麼你姐姐一回來你就纏上來,還真的是不能離開你姐姐一下子。”戚陳氏的話這樣子說的,但是話裡面的寵溺卻是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娘,大夫……”月末出口。但是被人刻意打斷。
“娘,這外頭,風大,日頭大的,還是回屋子裡去吧。”明明這天都已經過了晌午,這個藉口並不是很容易讓人信服。
“這也好。”戚陳氏點頭,走進屋子。
“錫蘭這是去哪兒了?”五月尋了張凳子坐下。並沒有看見另外額身影,好奇的問道。
“這個丫頭,最近也不知道是野到哪兒去了大白天的都不怎麼見到人。”戚陳氏說道。
月末歪歪頭,細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子上,發出鼓點一樣的聲音。
他極其喜歡這樣的聲音,似乎只有這種聲音才能把他從恐懼中帶出來。
“你若是有空,就陪陪我們,這兩姐弟的想見你一面都得等上十天半個月的。”
“恩。”
“好了,看這天太陽都要下山了,我取去準備點吃的去,你就陪陪你弟弟吧。”
“得嘞。”
五月走到藥鋪子的時候,新來的活計正準備打樣。一見有客人來到,殷勤的迎過來。
“姑娘,抓藥還
是看病?”
“我找你們掌櫃的。”
“姑娘,這,我們掌櫃的出門就診去了,只怕是一時間不能回來。”夥計回答得有些拘謹。
“那你們掌櫃的什麼時候能回來?”五月低聲詢問,有的東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這個恐怕不好說。”夥計一時間拿不準主意,含糊的說道。
“那我就在這兒等着罷。”
“可是,姑娘,你看這,我們就快要打樣了。”活計指了指外面快要下山的太陽,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五月耐着好脾氣繼續問:“那你知道你們掌櫃的是去哪裡了嗎?”
“這……這……小的就是真的不清楚了。”夥計一時爲難,眼前的姑娘也真的是太爲難人。若家裡面真的是有病人。這裡的大夫找不到也可以換上其他的大夫啊。要知道,這病痛之類的還真的是不能耽擱了。
“那店子裡面可是有誰知道你們掌櫃的是去哪裡了。”五月不甘心的繼續問道。
夥計被磨得有些不耐煩開口說話的語氣也有點不好:“我幫你問問看。”
五月立在一旁,她從來沒有想過生離死別距離自己那麼近。明明是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東西,卻要時時刻刻擔心哪一天就會突然間的不見。她甚至是不敢想象要是大夫說的是真的,自己將要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接受,她不敢,也不願。
你娘福澤綿延,定能過得了今年的冬天。這話裡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姑娘,這,掌櫃的去了賀員外哪兒,你若是現在趕過去,太陽下三之前還能趕回來。”不大一會兒,活計從賬房出來如蒙大赦。
五月謝過他,直朝着賀家的院子走去。
賀家當家的在聽見五月求見的時候,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直接揮手叫小廝想盡辦法打發掉。
餘暉正好。斜斜的透透過打在她的臉上。
賀家院子,西廂房。
“大夫,這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嗎?”五月不甘心,攔住準備離開的大夫。
“這,恕老夫無能爲力,你孃的病,這是積勞成疾。”大夫揮手,作勢想走。
“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五月追問。她不信,一個才三十歲的女人,難道上天就要奪走她的性命?
“你孃的病也只能養。”大夫還是嘆嘆氣,醫者父母心。但總有些時候的他們也是束手無力。
果然連大夫都說束手無力了嗎?可是,難道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娘被病魔吞噬,然後什麼也不能做?
她不甘心啊,可是她有能有什麼辦法?
“咦,丫頭,可是好長時間沒有見你了。”路上,五月還是遇見了段文韜。這個少年,一段時間不見似乎過得越發的義氣揚發。單單是他眉眼之間的那股子風采,就叫人不能忽視了去。
“你今天不上工?”
“上啊,可是現在都這麼晚了,作坊早下工了。”五月擡頭,零星的燈火昭示着夜晚的來臨。沒有月色的夜晚,星星格外的亮堂。
而李意就站在背光的地方,灼灼的眼光直白不加掩飾的看着這邊的兩個人。
五月第一反應:不好,李意可能又有什麼誤會。
果然,背光的李意如同天邊下來的神明,一步一步的靠近,帶着一種肅殺的寂靜:“是不是長時間的不見,思念就折磨得人越發的難過?”
“還是我要和你們說一聲,這大晚上的打擾了兩位的幽會,是不是個錯誤?”
五月受不了來自李意陰陽怪調的語氣。說話
的聲音也好不到哪裡去:“李意,你又胡說什麼。我們只是恰巧遇到。”
“恰巧到這陰暗的巷子口?”李意詰問。
“什麼巷子口。我給我娘找大夫來着。”五月不想他誤會。
“哎,丫頭,你孃的病還沒好啊。”段文韜不覺得拘謹,問着這話的時候反倒是有一種從來沒有過得熟稔。而這卻正是李意不能容忍。
“這段公子最近是太閒了還是日子過得不夠刺激?”李意出言諷刺。
“什麼太閒,太刺激的。我這是擔心,擔心你懂不懂?”
“擔心?恐怕你是擔心過頭了。”李意微微不啻。段文韜話裡面的挑釁不言而喻。
“什麼擔心過頭,這是朋友,爲朋友兩肋插刀。”
“所以,爲女人插朋友兩刀?”李意反問,如意的看見段文韜的臉色變化。
“你們兩個吵吵夠了沒有。”五月覺得很煩,這兩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好好相處過的時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無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在拳腳相向。
“你們要是吵夠了就回家吧,我娘病了,還等着我回家呢。”五月笑着說道,也不管兩個人的劍拔弩張,她娘需要她,而她也需要她娘。如此簡單而已。
李家後院。
“我說,李意,你要是真的在意這個小丫頭,好好對她不是就得了嗎?”李離一口氣的吃了好幾香蕉。香蕉的滋味很香,可是把對面的臉臭的人丟開的話,或許這是個更加好的享受。
“……”李意翻了一個白眼。
“哎,你那是什麼眼神?”李離很鬱悶。這話自己可是什麼都沒有說錯啊。
“這香蕉好吃吧。”
李離狐疑的點點頭。
“這要不我再叫丫鬟再給你來一點?”
李離搖頭:“還是不用了。我這肚子還留着晚上添肉呢。”
“既然這香蕉也不能堵住你的嘴,要不試試其他的?”李離順着李意手上的動作看過去,李意那個傢伙和閒適的一副表情等着自己。
孃的,這是怎麼回事?太陽打天邊出來了?這李意也難得有這麼好的時候?還是他有求於自己。李離樂了。要知道,這李意可是從來都沒有求過自己啊。
堂堂李家大少爺也有求人的時候,說出去那可是多自豪的一件事啊。想到這裡,李離的笑都不加掩飾的表現在臉上。當然,迎來的是李意鄙夷的目光。
不過,李離纔不會介意。
“這南方的果子好吃是好吃,不過,吃多了也是會拉肚子的,你還是少吃點的好。”李意不鹹不淡的說道。
李離狐疑的看過去:額,現在又是什麼狀況?李意什麼時候大發善心了?不過,李意這麼一提醒,自己還真的是覺得有點肚子不舒服了,該不會是真的吃多了吧。
求助的看向李意。
吃多了吧,這下好了,還是趕快上茅房吧。
李離總算是知道了,有時候話了一亂說,但是東西一定不能亂吃。
李離走後,院子裡面是一片的安靜。李意眸子淡淡的盯着某一處出神:若是真的喜歡那個丫頭,娶她過門不是得了嗎。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可是這裡的命運就真的能夠允許嗎?李甚是失敗了,但是他能夠保證李甚就一定能夠這樣子下去?李家的毒瘤不除,他的大仇未報。自己能有這種能力保護她不受欺負不受李家的人的歧視?還是能夠保證她一世無憂?
李意想了好久。緊握着手上的玉佩,青筋暴露。而後緩緩放開。起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