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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謝漪寧將杯子放回了櫃子裡, 然後試圖轉移話題,“爸爸呢?”

“停車去了,這個時候回來, 小區裡都沒什麼車位了。”謝家媽媽將信將疑, 換了拖鞋放好了包, 然後去洗手間洗手。

“媽媽, 今天彥彥住我們家。”謝漪寧跟着走了進去, 對着鏡子裡的謝媽媽說。

“你們這兩個小姑娘啊。”謝家媽媽不太贊同地搖搖頭,“從前還小的時候也沒什麼,可是現在都長大了, 大姑娘了,你讓她住在我們家裡面, 是有什麼悄悄話不能電話裡或者白天見面說啊?這讓你爸爸多尷尬。”

“爸爸很喜歡彥彥的, 而且有什麼好尷尬的, 從小就認識了。”謝漪寧嘀咕。

“哼,你說的倒輕鬆, 早上上廁所、洗漱的時候,萬一碰個不巧呢?”謝家媽媽的語氣有些諷刺,“算了,我知道你,友情比天大。”

“媽媽, 這樣的話說出來你覺得有意思嗎?”謝漪寧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我怎麼了, 我哪裡說錯了?”謝家媽媽扳起了臉, 然後又猛地想到了什麼, “怎麼她這麼早就要睡覺了?不會是她喝酒了吧?喝醉了不敢回家?”

“媽媽你瞎說什麼那。”謝漪寧下意識地扭過頭不看她, 下一刻又覺得這個動作似乎太過掩飾,只能頓了一頓, 然後順手就回過了身往客廳走去。

“我瞎說?是你心虛纔對吧?”謝家媽媽的聲音追了出來,冷嘲熱諷,“告訴你,我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夏依彥這個小姑娘,瘋瘋癲癲不說,一直都只知道打扮,現在又喝酒,你要被她帶壞掉的你知道嗎?”

謝漪寧不由得苦笑,“這些話你早幾年怎麼不說?”

“我說了你會聽嗎?”謝媽媽氣勢咄咄。

“你現在說了我又會不會聽呢?”謝漪寧隱隱也有了些怒意。

“你……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謝媽媽恨恨地瞪了謝漪寧一眼,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隨後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怎麼了?”謝爸爸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不由有些怔住了。

“不知道,”謝漪寧無奈地搖了搖頭,“彥彥住在我們家,媽媽不樂意,就這樣了……”

“好了,我知道了,”謝爸爸有些疲累地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最近你媽媽的心情起伏比較大,你不要總是和她頂嘴,有些事情,能忍就忍着吧,她壓力也大。”

“又有什麼事情了?”謝漪寧問。

“現在還不確定,等過幾天再告訴你吧。”謝爸爸笑笑說,“小孩子,不要總是問東問西的。”

“噢。”謝漪寧點點頭,“那爸爸,我回房間去了。”

“哎,等一下。”謝爸爸想了一想,還是喚住了她,“寧寧,你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溝通溝通。”

“噢。”謝漪寧心裡頭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溝通這種事情,詞彙是好的,而意圖其實是毫無關係的。

“寧寧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今天我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酒味。我知道這酒不是你喝的,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爸爸希望你自己可以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如今你也是個大人了,我也不好管你,你自己要注意,知道麼?”

看着謝爸爸無比苦口婆心的目光,謝漪寧自嘲地揚起了嘴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說完,轉身回了房間。

“你醒了?”謝漪寧看着坐在牀頭翻着小說的夏依彥,有些吃驚。

“嗯,其實是沒睡着。”夏依彥很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不過,沒想到我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小姑娘啊。”她意有所指地說。

“哎,你不要聽他們亂七八糟的話。大人們的邏輯是無法理解的。”謝漪寧趴在牀上,聞着被子裡淡淡的陽光味道,“明明前面還在說,你是個小孩子,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了,可是下一句就是你已經長大了,是個大人了,有些事情要自己注意。”說着,她無奈地擡起頭看着夏依彥,“其實他們自己心裡也很矛盾吧,不知道把我們當做大人還是小孩子來看。”

就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還沒有掙脫那白色的殼,卻已經長出了翅膀,那麼,該說它是蝴蝶,還是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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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夏依彥微笑安慰,“我家裡那兩隻也經常會說出這種話。”

“嗯。”謝漪寧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小明瑞——”這一天謝漪寧正在家教,就聽到有人打開了門走了進來,由於抱了一盒巨大的玩具擋住了臉,只聽得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裡劃過,然後落在了坐在謝漪寧懷裡看圖畫書的小男孩。

“姑姑。”小明瑞朝來人伸出了手,謝漪寧將他放回到了地上,看着他快步朝來人跑了過去。

“哎喲,想死姑姑了,來,先親一下。”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女生穿着桃紅色的束腰羽絨服,下面是一條黑色鉛筆褲,一雙高筒靴被扔在了門口。謝漪寧這纔看清了她的臉,很是秀氣甜美,讓人看着,不由自主就想要微笑。

“你好,你是明瑞的家教老師吧?我聽他媽媽說起過。”女生很是大方地朝謝漪寧點頭微笑,自我介紹道,“我是明瑞的姑姑,我叫凌羽桐。”

“你好,我是宋明瑞的家教老師,我叫謝漪寧。”

“那我就叫你小寧啦?你叫我羽桐就好了。”凌羽桐是個爽直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謝漪寧笑着點了點頭。“我們家這小魔王沒讓你太傷腦筋吧?我就和嫂子說,不如直接送去假期班算了,結果她說怕老師管不住。提起他啊,所有人都會一個頭兩個大。”

“姑姑,你不準說我壞話!”被抱在懷裡的宋明瑞掙扎着站到了地上,然後氣勢洶洶地看着凌羽桐。

“哈哈,我就是喜歡說你壞話,怎麼怎麼?你能把我怎麼樣?”凌羽桐搖頭晃腦地逗着宋明瑞,讓一旁的謝漪寧看着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的很好玩哎,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子,那感覺,好像西部牛仔在對決一樣。我恨不能撒一把沙子好製造一些效果。”謝漪寧家教結束之後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給呂時陽打了個電話,興高采烈地說。

“你的想象力更好玩。”呂時陽笑着說。

“對了,我過幾天要去北京。”呂時陽的話讓謝漪寧怔了一怔。

“不是說你媽媽來上海麼?”謝漪寧問。

“嗯,可是後來大伯他們說想去北京旅遊,然後就說索性一起去北京了吧。”呂時陽解釋,“也是昨天才確定下來的事情。”

“那,什麼時候走?”謝漪寧有些失落,無法迴避。還沒有相處夠,就要相隔兩地。其實也沒什麼嚴重的,不過就是幾天不能見到而已。

其實說起來,他們也沒有每天都見面啊。

只是,那種可以見面卻不見面的篤定,和,不能見面卻心心念念着的牽掛,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還沒有啓程,就已經想念。

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大後天。”呂時陽說,“表姐已經從公司訂好了機票。”

“嗯,那就去吧。”謝漪寧笑着說,“回來的時候可別結伴啊。男伴女伴都不行。”

“知道啦,大人。”呂時陽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暖暖的,彷彿是有風,吹得耳朵不禁有些癢。這“大人”二字總讓人覺得似乎還隱藏着什麼,沒有說出口,有種隱隱綽綽的朦朧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