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量力而行!”清脆的嗓音落到耳邊猶如冰水澆頭,她分不清是心頭的痛多一些,還是腳上的痛來得猛烈些,只是天地旋轉間,只想閉上眼,不去看他的冷漠,也不再去想自己的狼狽。
那個人,從來都是這樣!
秋語嬋驀地睜開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不安的蝴蝶振翅,臉色蒼白如雪,可是表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清冷得看不出異樣。
她直起身體,原來自己竟然在書房枕着手臂上睡着了。而原本壓在手臂下的宣紙被寬大的衣袖拂落,輕飄飄地落到了她的腳邊。
彎腰撿起來,她看着那幅畫,手指有些顫抖……
畫中人,寬袍廣袖,墨發如瀑,五官秀雅,容顏如雪,而嘴角噙笑,溫文爾雅恍若謫仙。秋語嬋苦澀地笑了笑,然後將宣紙緩緩地撕成兩半,慢慢地,像是凌遲般,原本完整的畫最後成爲了紙屑。
又夢到他了。
她站起來打開窗戶,外面陽光明媚,院子裡的春花不停搖曳,空氣裡還有槐花的香氣瀰漫,清新的空氣一下子似乎衝散了夢中那個人冷漠的話帶來的傷感。
這麼多年,反正已經習慣了,早就習慣了那個人的凌厲和漠然。
突然,一道粉紅的身影闖進視線裡,隨即那嘰嘰喳喳的聲音也在靜謐的空氣裡炸響:“語嬋,語嬋,你快來呀,快出來,溫塵哥哥回來了。”
秋語嬋打開門,倚在門沿上瞧着跑來的人,喘得厲害,不由好笑,“這麼急?你剛剛說什麼?”
凝煙站在臺階下彎腰氣喘吁吁,良久才嚥了咽口水,“溫塵哥哥回來了,就在莊子裡呢,伯父讓你過去。”
秋語嬋臉色一僵,“你說什麼?”
凝煙沒發現她的異常,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就打算往前走,邊走還邊解釋:“我說,溫塵哥哥回來了,我們快去看看吧。”
他,回來了?
秋語嬋垂下眼瞼,清眸裡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情緒複雜難懂,似欣喜,又彷彿無奈。
“好久都沒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變得怎麼樣了。”
“好想他呀。”
“幸好我跑來你們這裡來玩,否則那還不知道要等他等到什麼時候呢?”
“還是本小姐聰明啊。”
清幽小徑,她一個人嘰嘰喳喳不停自言自語,和凝煙在一起的好處就是她會不停說話來活躍氣氛,絕對不會出現無話可說的狀態,當然,這種情況下,作爲一向少語的語嬋來說,這種情況下,她是不需要說話的。
“凝煙,你放開我。”小路本來就極爲窄,根本無法容下兩人,並肩而走就會很擁擠。她掙扎抽出自己的手。
凝煙也不在乎,鬆了手,可是話題就轉到了她的手上,“語嬋,你的手爲什麼總是這麼涼呢?”
“有嗎?還好。”
“唉,反正你這人總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我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不是比我還會扯淡嗎?”
秋語嬋笑了笑,和她貧道:“胡說,我什麼時候比你會說啊?我可沒那個閒功夫。”
小徑走到了盡頭,長長的迴廊曲折卻寬敞,凝煙轉過身子一把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地接話:“你還真能忘,我記得五歲的時候你一個人自言自語都可以說上一天呢,那個時候伯父還擔心你是不是患上什麼怪病了,到處找大夫找偏方……”
她嘴角僵了僵,有嗎?沒有吧!
“不過後來你卻突然好了,也不再多話了,怎麼回事?這兩年我怎麼老覺得你比以前沉默了呢?”
“想太多。”秋語嬋吐出幾個字,不過馬上轉換話題,“對了,伯母身體還好嗎?上一次讓你帶回去的藥效果怎麼樣?”
果然,只要轉換話題後凝煙再也想不起來追究她沉默的原因,“還是老樣子,你那藥效果不錯,我正想問你那裡抓的呢。”
“那就行,一個朋友配的,你若是還要我就在多給你些。”
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路過的婢女也是極有分寸地讓路,不多話。而秋語嬋也實在是記不得小時候的“光輝事蹟”,至於這兩年性格的變化……倒不是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