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面子上訓斥趙河,但是憑藉趙河對官場,小白的模樣到了太原就是挨坑的對象,楊旭自然先給他尋摸一個瞭解官場的師爺,隨時提點他。
城外的軍營楊旭現在的管理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只能用傳話的方式,不過現在趙河走了,指不定知府怎麼作妖呢,同時自己又無計可施,知府是名義上對住汛地方的營兵具有管轄權。這些營兵可都是楊旭的心血,從衣食住行到訓練器械,花的銀子的多的去了,雖然已經調走了六成,但是剩下的楊旭也沒準備送給衙門,從上到下都是聽命於自己的人,楊旭不相信知府指派一個官員就能使得全部的營兵服服帖帖的。這年頭武官可不是五十年前,實實在在的品級,實實在在的兵權,這年頭把總千總一把抓,有幾個手裡有兵權的,全是熬日子。自己手下的幾個隊官,在自己手裡有吃有喝有錢拿,離開自己真就是個大頭兵,還是有上頓沒下頓的那種。
楊旭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傅學瀚已經把馮致全的侄子馮昶國指派管理住汛的營兵,當然背後是馮致全的意思。馮致全當初在吉州,馮家的太爺就感覺馮家遭難的根本原因就是手裡頭沒有兵丁,要想馮家在平陽說一不二,這兵權就是第一位的。傅學瀚當然借花獻佛,反正對於這些住汛的營兵對於自己來說從來就沒有影響,甭管誰管理這些人最後還不是向自己報備。
馮昶國帶着幾個家僕大搖大擺的進了軍營,算是接管了軍營。至於馬步兩隊的隊官,直接罷黜,轉眼劉三炮和朱顧就從隊官的位置上歇業了。雖然人走了,但是劉三炮和朱顧對於楊旭的命令還是執行的細緻,臨走之前,讓底下的棚長、排長,哨長吩咐下去先好好的聽話,即使受點委屈暫且忍着。
全面接手營兵首先就是賬房,原來楊旭請來的賬房直接辭退了,這才發現庫房裡還有些青菜鹹豬肉,或者大量的小麥、白麪、菜油、鹽等儲備,真是令馮昶國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些臭丘八竟然吃的那麼好,這些拿出去得值好些銀子呢,給這些丘八吃飽就成了,吃那麼好乾嘛!
當天馮昶國就把庫裡的糧食肉食直接賣到平陽城裡的糧店,買些粗糧代替。到了晚飯的時候,全食堂的罵娘聲。粗麪窩窩頭配淡出鳥來的青菜湯,要不是哨長、排長等人極力的壓制,當場就能暴動。吃這種東西別說打仗就是訓練人也沒勁,後勤人員更差連菜湯都沒有,餵養那些馬匹,相當耗費黃豆和精飼料,馮昶國的幾個手下早就眼饞了,這兩百多匹馬,拉倒馬市去,這就是大筆的銀子。當場馬隊就不幹了,你賣了馬,我們打仗的時候步行啊,當場跟馮昶國的家僕起了衝突,馮昶國見嚇唬不了這些丘八,只能剋扣些黃豆,沒敢再提賣馬。
當天晚上,楊旭就已經知道營中發生的事情了,自己只能只是略微的皺皺眉頭,原想馮家可以鈍刀子割肉,慢慢的掌控城外的軍營,沒想到上來個草包,就這樣貪便宜的心性,別說掌握軍營了,別提前炸營就好。其實全國的綠營也就是這個樣子過活。無奈的是楊旭開頭把士兵的胃口提的太高了,頓頓白麪或者雜合面的饅頭,菜裡油水充足,餉銀充足,在全國都是獨一份。楊旭現在在等,等一個好時候,等一個士兵們怨氣沖天的時候。不過身後的劉三炮和朱顧卻是一臉的擔憂。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已經燒到楊旭的臉上了,沒想到第二把還是自己。同知是知府的輔助官,所以分管的一般都是錢糧賦稅、人口、家田這樣的關鍵部門。但是傅學瀚看來像是撕破臉皮一樣,專門對付自己。把自己的所轄改成巡司,巡檢,水利等。這些事情以前都是通判的職責,需要四處跑腿,四處察訪,典型的勞心勞力的角色,另一方面也是對同知的侮辱之意,同知屬於知府的副職,副職嘛,做坐堂落衙的事情。傅學瀚和馮致全原本想看楊旭的笑話,沒想到楊旭愉快的接受任命,讓兩人一臉的黑線。
家裡張月菀擔心要命,這種苦差事,換一個人直接裝病撂挑子,沒想到夫君真是心大。楊旭搖搖手指頭,笑嘻嘻道:“山人自有妙計。”張月菀白了一眼,用手指頂了楊旭的腦門一下。
這些日子楊旭幾乎都宿在張月菀的房裡,林霜和蘇凌筱那裡幾乎很少過去,原因就是這個時代要是妾室那邊比正妻先生出孩子,嫡子不是正妻所出,家中往往會鬧矛盾。雖然現在已經是近代社會,但是這嫡庶還是一條巨大的鴻溝,袁世凱就算當了一國之主也是被自家的正出的大哥指着鼻子罵,袁世凱的母親連埋到祖墳的資格都沒有。雖然不進行周公之禮,但楊旭還是找兩人說說話,親暱一下,感情一直是楊旭的軟肋,畢竟自己是現代社會的產物,對待自己的妻妾還是有一視同仁的價值觀,對於那方面不能給與,自然在精神方面就會更大方。
軍營裡雖然怨氣沖天但是還沒到敢於造反的態度,這些士兵心目中長官還是頭上的天,敢於抱怨但是真動手,恐怕就退避三舍。楊旭所做的就是加把火,讓劉三炮和朱顧通知營裡的哨長、排長和那些棚長一邊煽風點火,一邊勸慰士兵別動手。不過一天兩頓窩窩頭吃着,不窩火也難。
令楊旭意外的是在鄉寧縣裡養傷的朱成在顧家兄妹顧中允、顧菡心的陪同下帶着劉正燁到了府城。
這是自己的一員“大將”,從戰場上脫胎換骨後回來,一見面朱成“噗通”一個下跪,當初楊旭把手裡的好藥全部用在他身上,自己都沒用多少,幾乎就是拿着自己的命換來了朱成的命,經過其他的人的轉口,朱成對待楊旭真是感激涕零。
楊旭趕緊上前扶起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仔細問道:“起來,起來,傷可好了?”
朱成紅着眼珠子,略帶哽咽的說道:“好了,全好了。”抿了抿嘴脣,鄭聲,“以後我的命就是老爺的,老爺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朱成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得好死。”旁邊的朱顧也是眼睛紅紅的,這可是自己唯一的弟弟,要是真出了好歹,自己可對不起死去的爹孃,老爺能拼命救回弟弟,雖然口舌笨拙,但是心裡朱顧還是一片感激。
“唉,唉!”楊旭趕緊打住他,笑道:“沒什麼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以後身體養好跟我享福就對了,聽說你相中了一門人家?”
朱成頓時變得扭扭捏捏起來,楊旭“哈哈”大笑,“男子漢大丈夫,娶妻生子乃本分,不用不好意思,你哥也不說,你也不說,我在一旁着急有什麼用,這樣,既然找了咱們要好好待人家,選一個良辰吉日娶進門來,老爺我給你們主持婚禮。”
這時候朱顧和朱成雙雙跪下,低泣着道謝。“都起來,爺們家家的動不動掉金豆子,別人看了還以爲你們是娘們扮的。”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兩人也是不好意思的起身,陪着尷尬的笑。
楊旭瞧瞧劉正燁,拍了拍肩膀,“這小子幾天不見,個子又躥了不少。”劉正燁十五歲的年紀,跟着楊旭盡是糧食養出來了。十四歲之前沒吃過飽飯了,在楊家徹底拋去飢餓的滋味。
“給老爺磕頭!”
“大小夥子不錯,以後好好練!”
再後面就是顧家兄妹倆,楊旭對待這兩人原來都是冷處理,畢竟名聲不好,官員與教門在一起,容易給別人口舌。
“顧兄,顧姑娘!”
兩人一起作揖,跟着朱成、劉正燁一般的叫“老爺!”
顧菡心雖然穿着粗布衣裳,臉上未施粉黛,但是依舊天姿俏麗。楊旭呆了兩秒鐘依然被顧中允看了眼裡,顧中允臉上欣喜了一下。妹妹被看上就說明以後自己的日子會好過一些。顧中允是秀才出身,但是經過教門一案,估計身上的秀才功名早已革去了。但是用來教教那些大頭兵讀書寫字還是好的。這——顧菡心,每次見到她,自己心理總有一萬隻螞蟻在爬動。一方面觸手可及,在自己的家裡像是掃榻以待的模樣,另一方面自己又有些心結,很多的束縛感覺捆綁着自己。
這些日子,軍營開始有些沸反盈天的意思。馮昶國原來是二房的侄子,沒有什麼能耐自然手裡也沒什麼錢,原來在家裡受着家中長輩的管轄,要錢沒有,要自由也沒有,終於來到平陽城,這裡的花花綠綠自然不是吉州那個窮鄉僻壤可以比的,尤其是妓院賭坊這些玩物,加上幾個貼身僕役的慫恿,把軍營裡能賣的全賣了,儘管到了快要發餉的日子的,但是馮昶國依舊是原來的做派,再說這丘八不打仗從來就沒聽說有餉銀這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