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穿了不過是心理畏懼顧家的惡名,首先找到幾個恨顧家咬牙切齒的苦主,名氣要大,只要與顧家有衆所周知的矛盾,然後找一些生面孔假扮苦主,這樣真真假假,反而使得外面的苦主有些從衆心理,自然會趨之若鶩了。”
僉事遲疑了一下,看看身邊的同知等人,身後的楊辜輕聲說道:“既然不知道行不行,那不妨試一下,反正沒有什麼損失!”僉事點點頭,“行,找到苦主沒有?”
“不巧小的剛好認識一名苦主,是一名婦人,被顧家還得家破人亡,不過家在縣外鎮子裡,小的已經派人去叫了。”
“下去辦吧!”
“是!”
楊旭來到班房,叫來姬四寶、宋大明幾個鄉勇,“之前我叫你們查的幾個苦主,把他們找來,到北城衚衕口我有話問他們!”
幾個地頭蛇找幾個人還不容易,而且這幾個人都在周圍晃悠呢,見了楊旭,知道是縣裡的縣丞,趕緊跪下磕頭,楊旭也不讓他們起來,“你們寫好狀子了?”
“大人啊!繞了小的吧,家裡上有老弱等着吃飯呢,實在不敢招惹顧大老爺啊!”旁邊幾個都想搗蒜般點頭。
楊旭從身邊姬四寶身上把長刀抽了出來,冒着亞光,幾個苦主渾身一抖,楊旭輕言慢調的說道:“顧大老爺可怕,難道楊大老爺是菩薩心腸嘛!我這人向來不願意勉強別人。”然後用刀背敲了敲地上的人,幾個人一個激靈,紛紛在地上磕頭。
楊旭冷笑着說道:“你們得罪姓顧的,可能以後找你們算賬,得罪老子,老子馬上直接把你們一家子剁碎了。”“大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楊旭回頭對着宋大明說道:“到這幾人的家裡,只要家裡人 一人一隻胳膊。”
“我們馬上寫狀子,馬上寫,您大人大量繞了我們……”
“真是賤骨頭,”楊旭轉頭,“把薛攢典叫過來給他們寫狀子,如果老老實實,還則罷了,如果不老實,每人先砍掉一支胳膊!”
“是!”
楊旭轉身離去!
社會的最底層往往是最黑暗的地方,這裡流淌的老百姓的淳樸同樣也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官紳爲禍鄉間,不查則已,一旦放在放大鏡面前,到處肆虐着人血饅頭,不到天黑時分,已經有上百個狀子遞了上來,罪狀無所不包,印子錢、逼良爲娼、低價強行買地、殺人、勒索等等,楊旭打眼看過去,放在當今社會槍斃一百次都不爲過,不過看按察使僉事的表情,好似不過如此的樣子,但是該怎麼行事,自有旁邊的刑獄按大清律例行事,抄家收繳髒銀。很快衙役們押解着幾個主要的顧家人入堂,顧誠被判斬立決押到府城等候秋決,弟弟顧邊廢掉舉人出身流放戍邊,幾個兒子女兒或者坐監或者流放。而楊旭在刑獄帶着幾個書吏的監督下帶人查抄。
掉角眼外八字眉,這位刑獄看上去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查抄是一件油水頗豐的事情,那些官員無不頭插蜂窩似的往前擠,不是官員的親信都沒有資格上前,這位刑獄兄背後不知道站着哪位厲害的角,楊旭不住的打量着刑獄,不過這刑獄同時也打量着楊旭,不過吊着眼角的表情,似乎不願意打量楊旭這個土鱉似的鄉民。在外滿頭灰土穿着素布衣裳也確實擔得起土鱉這個角色,朝着刑獄咧開嘴巴“嘿嘿”笑了兩聲,似乎還真對得起土鱉這個稱謂。刑獄頗爲嫌棄的往旁邊走了幾步,離開這個傻大個遠一點,怕沾染一身“土”病。
自從到了顧家宅院,抄家算是開始了,刑獄的幾個書吏帶着從府裡和巡撫衙門的幾個兵丁直奔後院,這幾個可是抄家的老手,楊旭帶着鄉勇和衙役只能負責外委的警戒和看押顧家老小,刑獄可能怕楊旭出什麼幺蛾子,在旁邊死死的盯着這個縣丞,楊旭站在大院裡實在沒辦法走動,走到哪那雙眼睛就跟到哪裡,給趙河偷偷的使了點眼色,不過這小子還是老實,一點動作都沒有,倒是旁邊的姬四寶朝着自己瞅了瞅,這小子從小在縣城裡混大的,滿肚子的小九九,看着刑獄和縣丞去東院勘查的時候,和身邊的宋大明幾個悄悄的嘀咕了幾聲,接着默不作聲的走到了趙河、劉三炮等人跟前。
東院是顧家兄弟的住所,這也是一套三進的院子,被顧誠買了下來打通之後,顧誠的弟弟從官場歸隱之後就住在這裡,四周瀏覽了一下,楊旭心中一動,這是個擴大居所的好辦法,一直以來楊旭都想把一部分家丁調到城裡來,這裡的鄉勇好勇鬥狠可以,一旦真刀真槍動了真章,估計個個跑的跟耗子一樣,人數不多,五六十人就可以,組成一個團勇的駐地護衛自己,想想過去自己宰了的韓世忠和現在的顧誠,如果一部分武裝在手,誰敢動自己,再不濟也可以護着自己跑回趙家甸的老窩,心理正盤算着,外面卻是熱鬧非凡,大呼小叫的聲音,此起彼伏……
“失火了!”“快救火啊!”“拿水來……”“…… ”
楊旭和刑獄的臉上一片詫異,趕緊回到顧誠的宅院,只見正房和後罩房的內院濃煙滾滾,,這時候書吏和府城的幾個兵丁早已跑了回來,站在大院裡戰戰兢兢的看着。刑獄大呼一聲:“你們怎麼回來了?”
頂頭的書吏,顫抖的說道:“我等……幾人正在查驗銀……子,翻找……,忽然外面就着……起來,濃煙肆虐,根本沒法呆,我等就……就跑了回來……”隨着刑獄的臉色發黑,書吏的聲音也如蚊聲一般。
楊旭在旁邊看了會,覺得有些可疑,光見到濃煙滾滾,沒有一絲火光的痕跡,來回提着水桶的鄉勇和家丁從身邊跑來跑去,忽然胳膊被撞了一下,一回頭只見滿臉黑灰的姬四寶向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楊旭馬上會意,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瞧這樣子,肯定是佔便宜的機會,不過真要是沒佔到便宜反而吃了大虧,那揍的幾個搞事的傢伙哭爹喊娘不可。
刑獄一臉鐵青,徑直的往正房走去,楊旭趕緊拉住他,“大人,危險,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等衙役們撲滅大火再進去……”旁邊的書吏也上前拉住刑獄,七嘴八舌的勸慰!刑獄掙了幾次胳膊但是一個讀書人哪有楊旭的勁大,死死的拉住他,嘴裡“大人,大人”的不停的相勸,“大人,您可是上差,真出了岔子,小的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小的沒命了,我家的全家老小沒了嚼咕,可都活不下去啊,大人您這是要小的一家的命啊……”
相持了一刻鐘的時間,趙河跑了過來稟報,大火撲滅了,可以進去,楊旭鬆開手,刑獄和書吏等人像狼攆的野兔一樣,兩條小短腿溜達的飛快,楊旭也跟在後面一路來到內院,正房的幾個櫃子被燒沒了,柱子被燻黑不過房屋大樣都在,內院後罩的間房損毀的嚴重些,不過細看之下很多板牆像是被推到的,銀子撒的到處都是,刑獄馬上發令,讓楊旭帶人回到前院去,看好顧家的人,這亂糟糟的情形之下,顧家還真跑了幾個下人,楊旭哪敢有二話,馬上帶人回到前院。
待刑獄清點財物整理好房契地契,由楊旭派人押運到縣衙交差,這一次根據書吏報上的賬本共計銀兩三萬二千六百五十一兩,銅錢六百貫,金二百一十五兩,另有房契五套,田契一萬零三百畝……,零零總總能合成財物不下二十萬兩銀子,這時候水澆田的價格在每畝十五兩,普通良田也在十兩左右,次一等的八兩,最差的旱地也要五兩銀子一畝,像顧家這樣的大戶壓根沒有旱地。除了歸回一部分無故侵佔的土地,剩下依舊有八千畝之多,田地是帶不走的,最方便的辦法就是變現,這時候封建主義的邪惡思想就涌現出來了,官官相護,水澆田八兩,良田也變成五兩的價格,在縣衙內部售賣,雖然同知不是鄉寧人但是畢竟也是平陽府的,相距不過百里,更何況這種反手就能大賺其利的營生,一千畝最好的水澆地,李縣令不落人後,五百畝的水澆地一千畝的良田,什麼僉事等官員分完到楊旭等下層小吏手裡就剩下二千三百畝的良田,和一千五百畝的略次一等田地,價格也水漲船高,良田六兩,次一等的田也要四兩,楊旭左右一看,無論是府衙還是縣衙的小吏都沒有多少銀子,一千兩銀子就算是豪富了,等其他人先買完,府城的五人書吏一共買了二百畝良田,縣衙裡的主簿李江河三十畝,捕頭林鵬二十畝等等,楊旭在最後一伸手就是良田一千五百畝,次一等的田一千畝,甚至顧家的賭場楊旭也以一千兩的價格買了下來,可謂豪氣萬分,至於剩下的田畝商鋪自然縣衙組織士紳們購買,這部分收入大頭歸府衙餘下歸縣衙。
看着堂上僉事等人樂的嘴都合不攏了,估計他們也沒想到能有如此豐厚的收穫,俗話說錢帛動人心,上差們自然不願意多待,很快就押解回省城交差,至於這些人能黑去多少銀子分潤多少就不是下面小官小民所能通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