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宴,顧名思義,便是宴請百官的一場盛宴。臘月三十晚上,天清氣朗,明月星子懸空,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碣曦皇宮,還未開宴已是一片熱鬧喧譁。各位大人身着肅穆嚴整的官服,與相熟的官員相互打着哈哈。而身爲朝廷重臣的萬重山與樑從回更是身前身後圍滿了人。歌功頌德的有之,阿諛奉承的有之,兩位相國,一個面向嚴肅冷漠,一個笑容滿面,對誰都是和藹可親的一番摸樣。
陳牧馳跟在雅部南休身後進入這場官員的盛宴,目光始終平淡如水。雅部南休一邊走着一邊低聲對他介紹身邊過去的都是哪位,至於左相右相兩位大人,不用雅部南休介紹,他也注意到了。雅部南休走過去時,右相看到雅部南休拱手笑道:“二王子您來了,這一年一度的百官宴難得見您來一回吶。”說罷,捋着長長的鬍鬚哈哈笑了起來。
雅部南休面上也帶着些笑意,他看着右相樑從回嘆道:“樑相見笑了,以往是南休失禮了。”
“二王子此次回京有何打算明毓那邊傳來消息說唐以青已辭去了大將軍一職,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那便是我碣曦攻打明毓的最佳時機。”右相壓低了聲音在雅部南休耳邊道,離得近的陳牧馳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猛的一震,腿腳已經不屬於自己般向着進來時的方向朦朦然行去。
“此事還待打探,若真如此的確對碣曦有利。樑相先忙,南休先失陪了。”說罷,不動聲色的追向陳牧馳。
神思混亂之時,肩猛的被人扣住,陳牧馳狠狠揮手想要打開那把攔住他步伐的手,雖猛力擊到,卻未讓那隻手放鬆絲毫。陳牧馳雙眼如寒冰刺骨,使得雅部南休有一瞬晃神,也就是這麼一愣,陳牧馳繼續快步向外走去。雅部南休胸中泛起一絲怒氣,他上前用力抓住陳牧馳的手腕,將他拉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你想做什麼?你忘記你的承諾了?只是聽到唐以青辭官你就如此大反應,你到底在窮緊張什麼?唐以青好歹是明毓的大將軍,他再如何也好過你。”
“那可不一定。”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讓雅部南休與陳牧馳心頭一緊,陳牧馳此刻已稍稍恢復了些理智,他皺眉看着來人。五官精緻而秀美,一雙眼似含情深重卻又泛着無情的意味,高鼻薄脣,溫雅中不知爲何又帶了一絲惑人的氣息。
“你是何人?”雅部南休冷冷道。
男子漠然看着眼前兩人,淡淡道:“我乃冷霄,有些話想與二王子單獨談談。”
挑眉看着眼前的男子,雅部南休對冷霄道:“你是何身份,有什麼資格與我談?有什麼話便直說。”
看了一眼陳牧馳,冷霄道:“你若想要得到帝位便需與我合作,現在你或許不明白我對你的意義,但是很快你就可以知曉了。”
“你說此話可是謀逆之罪,我雅部南休再如何也是碣曦堂堂二王子,你隨意污衊,可是有殺頭之危的。”眯起眼,雅部南休眸中已泛起濃濃殺機。冷霄只是同樣冷冷的看着他,臉上沒有
一絲懼意。
“今晚,百官宴散了,你可以暗自來濂福宮一趟,到時你便會明白的。”言罷,轉身離去,那身姿即便是男子,也美得讓人發呆。
只一個愣神,雅部南休便回過神來,回頭見陳牧馳還盯着冷霄的方向發呆,不由好笑道:“看一個男人也能看的這麼入神,不會見一面你就喜歡上人家了吧?”
沒好氣的瞥了一眼雅部南休,陳牧馳道:“或許真的是個機會,晚上你準備去濂福宮嗎?”
“到時再說吧。”又看陳牧馳神色間的不安,雅部南休無奈道,“我會讓人去明毓打探一番的,你不必如此憂心忡忡。”
陳牧馳心底一暖,原以爲雅部南休是個殘酷無情的人,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卻也不然,至少他對自己一直很好。
兩人回去,差不多已到了開宴的時候,與身邊幾位大人閒聊兩句,阿薩邑威便在貼身太監那尖利的聲音中走了出來,坐上早已準備在高臺上的華麗坐榻。落座後,重臣皆行跪拜禮,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阿薩邑威一擡手,衆人便謝恩歸座。阿薩邑威已近五十,但因爲常年的保養鍛鍊,看起來卻依舊如同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模樣。他面上帶着高高在上的威嚴笑容,口中說着與往年無異的開場。一衆官員皆垂首端坐,似是在認真聽他講話。語末,阿薩邑威俯視下眼下的臣子們舉杯道:“你們皆是我碣曦的棟樑之才,以後也要齊心竭力爲我碣曦子民造福。”說罷,飲下手中執着的純銀騰龍杯飲下酒夜。
衆人齊呼:“我等誓爲碣曦效力,誓爲陛下分憂。”語罷,一同舉杯仰頭飲盡酒夜。
阿薩邑威滿意的點點頭,對着衆人笑道:“好了,你們不必如此拘束,放鬆享受今夜的盛宴。”
“謝陛下!”完了,各位大人這才各自散開,舉着美酒,看着中間空出來的那一方地方涌出來無數美豔女子,姿態妖嬈的跳起舞蹈。
這樣的宴會,往年雅部南休並不喜參與,只是此次爲了讓陳牧馳能夠接觸到兩相他纔來此。左相右相兩位什麼時候都是身前身後的簇擁着大堆的人,陳牧馳跟在雅部南休身後靜靜觀察着周圍的衆人。吏部侍郎蕭簡爲人謹慎,是可結交之人。兵部尚書龔丘傲處事圓滑,言語間滴水不漏,是個可用之人。翰林大儒林學海滿腹才學,卻有些恃才傲物……最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左相萬重山。他年約三十出頭,卻有着常人難以捉摸的智慧與沉着。與右相那種激進份子相比,萬重山給人的感覺便如一座厚重亙古的大山,明明沉默少語,卻往往一言擊中要害,讓人心生敬佩。這還是聽他與別人偶爾一言一行中看出來的。整個宴會的過程中,右相一派左右逢源的樣子,左相則始終寡言少語的坐着飲酒品食、觀看歌舞。雅部南休低聲在陳牧馳耳邊道:“如何,可有收穫?”陳牧馳點點頭,卻未多言。
看了四周一眼,陳牧馳奇道:“大王子今日不來嗎?”
“這
點我和王兄倒是難得的意見一致,對於這種逢場作戲的宴會,我們並不屑於參與。”他看了陳牧馳眼道,“怎麼突然關心起他來了?”
“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礙便是那兩個人。”陳牧馳目光一冷,沉聲道。
“好了,喝酒。”雅部南休卻未接話。陳牧馳不知他的想法,卻也未說什麼。
宴會**的時候,雅部南休與陳牧馳便飲酒,一邊淡而無味的看着場中的表演。直到目光突然轉到那高高在上的人時,舉杯的手頓了下。雅部南休眯着眼看着那雙似有若無看過來的眼神,嘴角泛起一絲興味,“也許有些意思。”
“那你是準備去了。”陳牧馳瞥了眼那個身着白衣,溫雅蹁躚的男子,淡淡收回目光。
冷霄看到雅部南休注視的目光,故意在阿薩邑威耳邊用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便先行回去了。”
溫熱的呼吸噴在阿薩邑威的耳後,惹得他心裡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爬。看一眼底下正自顧玩樂的衆人,他站起身輕聲道:“我陪你回去。”
皇上的離開只有少數有心人發現,其他人,有些與身旁之人相談甚歡,有些正目光癡迷的看着廣袖明眸的美麗女子,有些卻已有了些醉意。雅部南休看着兩人離開,多坐了一會兒才靜靜離開。陳牧馳獨自坐着看着眼前這些陌生的人,神情淡漠。
雅部南休對宮中地形自是熟悉無比,他專挑一些人跡稀少的路徑,沒走多久,他便到了濂福宮的背後。那裡只有一個守夜的小太監,雅部南休悄悄行至他身後點了那小太監的睡穴,他自己則暗自傾聽濂福宮的動靜。
他正準備想個辦法潛入宮內,卻聽濂福宮內響起他的父皇阿薩邑威的聲音,“霄兒,你真的是太美了。”
只聽那人低聲說了什麼,阿薩邑威聲音頓時變得急切狂熱,僅接着,室內便傳來一陣按耐不住的喘息。
兩個男人?雅部南休壓下心底有些被撩撥起來的燥熱,輕輕將窗戶拉開一條縫隙。不遠處那張寬大的龍牀上,正是兩個男人顛鸞(倒鳳,樂享魚水之歡。他看到上面那個動作猛烈的人是他那個威嚴的父皇,而他身下的,雅部南休不免看到那人白皙的肌膚,以及含着情)欲的如水雙眸。雅部南休輕輕拉好窗戶,心底卻似有一頭獸慾要衝撞而出。勉強壓下那重重涌來的欲(望,解開那個小太監的穴道,他快速的離開濂福宮,而那清醒的小太監嘴裡嘟囔着怎麼睡着了,便又趕緊打起精神守夜。
一路好似無事一般回了宴會上。在陳牧馳身邊坐下,陳牧馳低聲問道:“怎麼樣,可有收穫?”
看着那雙輕輕開合的雙脣,腦海中似乎又泛起了濂福宮那副荒唐畫面。雅部南休扭頭看着那些又換了一批的歌姬,聲音嘶啞道:“是冷霄,他與父皇的關係不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雅部南休未說,陳牧馳知這裡人多眼雜,還是少說些爲妙,便也沒再多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