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燼盡力分散她的注意,但是林小蔭還是一直忐忑不安的守在急診室門口。好在身邊有夜燼的陪伴,纔不至於讓她徹底奔潰。
手術中的燈一滅,林小蔭就衝到了門口,抓着醫生就問:
“燕子沒事吧,醫生?”
“很抱歉,”醫生習慣性的宣佈着噩耗,“孩子沒有保住,而且由於失血過多,她恐怕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林小蔭腳跟不穩,險些摔倒,身後夜燼的順勢扶住了她的腰,把她圈在了懷裡。她卻拉着醫生的手,苦苦哀求着:
“醫生,她還那麼年輕,求你幫幫她,幫幫她好嗎?”
她知深,一個女人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只是,一切都已經回天乏術。
醫生搖了搖頭,歉疚的說:“對不起。”
夜燼上前拉開林小蔭拽着醫生的手,任由着她癱軟在自己的懷裡。
“小蔭,顧欣燕馬上就要被推出了,如果你不堅強點,她又怎麼能挺過這個難關?”
林小蔭一聽,果然站直了身體,擦了把眼淚,目光灼灼的盯着急診室敞開的門。只是,她握着夜燼的手卻是緊繃的,彷彿所有的力量都來自那裡一樣。
燕子被推了出來,但是卻一直在昏迷當中,不知是麻藥沒有過,還是她自己根本不願意醒過來。因爲已經脫離了危險,所以直接被送到了普通病房。
林小蔭一直守在燕子的身邊,徹夜未眠,夜燼難免有些心疼,這樣下去,躺在這裡的人很可能換成了她。
“你通知她的家人了嗎?”夜燼輕聲問道。
林小蔭擡頭看他,形容憔悴,臉色慘白的搖了搖頭,燕子的家庭情況特殊,父母離異,各自重組家庭,於是她就變成了最多餘的那一個。可能是從小家庭的缺失,纔會讓她如此渴望能有一個安定的生活。只是,周文昊卻不是她的良人,也註定的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夜燼卻不依了,眉頭深鎖的看着她,俊朗的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那你也要去休息一下啊。”
林小蔭再次木然的搖了搖頭,“不,我要等她醒過來。”
夜燼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他深知林小蔭的臭脾氣,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把他這個男神就這麼白白的涼在一邊,她就不覺得暴遣天物麼?
默默的退了出去,還是心疼她的身體準備下樓去給她買早餐。電梯門關上的剎那,旁邊的電梯卻叮的一聲停在了這一層。
電梯雙門一開,一雙大長腿率先邁了出來,暗灰色的西褲,擦的鋥亮的皮鞋,白色的襯衫,領帶隨意的掛在脖子上,邊走路邊騷包的撩着劉海。
身後的一男一女緊跟了上來,女的手腕處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一雙眼睛哭的腫像兩個核桃。
“文昊,你一定要爲人家做主啊,我不能讓那個女的白白欺負了。”
說着嚶嚶嚶的又開始哭了起來,周文昊一陣厭煩,壓低了聲音斥責道:
“你給我閉嘴吧。”
女人癟了癟嘴,就真的不敢再出動靜了,只是挽着周文昊的胳膊,快步的隨着他的步伐。
林小蔭正準備出去打點水,關上門的時候正看到那三個人朝她這邊走過來。
帶頭的傅擎軒見了她痞痞的一笑,“怎麼樣,沒死吧。”
這樣的開場白立刻點燃了林小蔭心中的火,她瞪着傅擎軒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聲音暗啞的說道:
“人沒死,你們是不很失望啊。”
周文昊甩開掛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上前一步,詢問道:
“燕子沒事吧?”
看着周文昊一臉的擔憂神色,林小蔭就是一陣噁心,如今到這裡扮好人來了,燕子的今天又是拜誰所賜呢?
林小蔭冷笑一聲,“燕子沒事,但是孩子沒了,如你所願了。”
周文昊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痛苦,他喃喃自語着,“人沒事就好,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有。”
林小蔭笑的更甚了,目光直直的盯着周文昊躲閃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以後,也不會有了!”
周文昊詫異的擡頭,正對上林小蔭那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的眼睛,一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怎麼可能變成這樣,如果他知道會變成這樣,就不會任由着那個女人這麼作賤自己。說他對燕子沒感情那是騙人的,只是他們身份懸殊,根本不會有結果。
“你還要說什麼嗎,周文昊?是不是心裡特別高興。”
林小蔭看出了周文昊眼裡的痛苦,但是他越是這樣就越是可惡,憑什麼燕子要在裡面躺着,他卻能有一個美滿的生活,美滿的人生?
周文昊低着頭,面對林小蔭的挖苦和冷嘲熱諷沒有絲毫迴應。傅擎軒也斂了笑臉,拉着林小蔭的手臂說:
“別這樣,他也不想的。”
林小蔭目光銳利的剜向傅擎軒,用力的拍開了那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咬牙切齒的說:
“你和他一路貨色,有什麼資格給他求情。”
“林小蔭,你不要太過分。”當着他兄弟的面這麼跟他說話,傅擎軒有點繃不住了。
周文昊一旁的女人忿忿不平的看着這一幕,說好給她來報仇,怎麼感覺是來向她們道歉的呢?這怎麼能行!
撒嬌似的搖了搖周文昊的手臂,女人嗲聲嗲氣的說:
“文昊,她欺負人家,你怎麼不幫我?你看看人家的手,都斷了啦!”
林小蔭好笑的看着那個女人輕聲道:“是我過分還是你們過分?”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周文昊突然大喝一聲,反手就給那個女人一巴掌。她把燕子害的那麼慘,他一定要弄死她!
女人被打的後退了一步,恐懼的看着發怒的周文昊,捂着臉不敢再說什麼,只是低聲的抽泣着。
“小點聲,這裡是醫院。”林小蔭開口說道,“如果你們沒事,就不要在這裡擋着我的路。”
林小蔭要走,卻被傅擎軒給拉住了,“我們都來了,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
林小蔭轉身一笑,“怎麼,你們還準備讓我打一頓撒撒氣,再走嗎?”
傅擎軒也不惱,修長好看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林小蔭在肌膚相觸的一剎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啊,那你來打我啊!”
這人怎麼可以這麼賤,林小蔭氣急的去拍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卻因爲一天一夜沒有休息,身體虛弱,險些摔倒。傅擎軒下意識的一拉她的手臂,就把她牢牢的囚在了他的懷裡。
林小蔭又羞又惱,奮力的掙脫開那帶着薄荷馨香的懷抱,用力過猛,一個踉蹌就往後摔了出去。
本來以爲這次一點摔個嘴啃泥,興許這麼一摔,燕子的牀鋪邊上就有伴了。卻沒想到,腰間一緊她又跌進了另一個懷抱。
夜燼臉色陰沉的看着對面的傅擎軒,立體的五官被光線折射出一道道剪影,讓他的容顏更顯深邃冷沉。只是他手裡提着的早餐,和他整個人的氣場顯的格格不入。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就這樣沉默的對峙着,似有電流在兩人之間極速流走,啪啪作響。讓林小蔭都想拍手叫喊,高呼一聲:你們趕緊相愛吧!
“傅少真是隨處可見啊。”夜燼淡淡說道。如果這句話是林小蔭翻譯的話,就是,怎麼哪哪都有你呢?
傅擎軒玩味一笑,輕鬆反擊,“夜少不也是如此麼?”
夜燼同樣回以他一個燦若星輝的笑容,“我可不是,我是來陪我女朋友的。傅少又是來陪誰的呢?”
傅擎軒笑容肆意,狹長的丹鳳眼裡卻有一閃而過的妒忌,“夜少,話不要說的太死,免的日後丟臉。”
夜燼笑容隱盡,異常認真的說:“我夜燼說死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變過。”
傅擎軒冷哼一聲就不再說話,夜燼卻接着說道:
“再說,傅少動心思之前要好好想想,你的那個兄弟就是你很好的前車之鑑啊!”
傅擎軒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看着夜燼的眼睛頗有種濃濃的恨意,“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我給不了的,你同樣也給不了。”
“誰說的,”夜燼抱着林小蔭的手緊了緊,“傅少,你太自信了。”
難道……傅擎軒的猜測在心裡一閃而過,但是卻快速的否決了。不可能,夜燼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來對抗整個家族。想到這裡他也就瞭然了,笑容又爬上了嘴角。
“在這裡和你說這些沒用的真浪費時間,耽誤我賺多少錢!行了夜少,就此別過了。走了,文昊。”
傅擎軒拽拽的向電梯走去,身後跟着的周文昊卻連連回頭,只是就算他有勇氣來到這裡,卻也沒用勇氣見她一面。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林小蔭茫然無知的看了看夜燼,剛剛他和傅擎軒說的一番話她一句也沒聽懂,但是,好像是和她有關的吧。
夜燼低頭,褪去一身的陰冷,笑容淺淡的看着眼前呆怔的小女人,估計她心裡現在一定在想,他們剛剛的談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當看到她烏青的眼圈,他又是一陣心疼,把早餐塞到她的懷裡,不容置喙的下了命令:
“吃了早餐立刻給我滾去休息。”
林小蔭捧着早餐,手上的熱度讓她的心裡也是暖暖的,開心的扯着嘴角,仰頭說:
“一會兒再說嘛!”
“嗯?”
威脅的聲音響起,林小蔭縮了縮脖子,撅着嘴說:“好了,聽你的就是了。”
大掌揉上她的頭髮,心滿意足。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