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力氣掙扎,我的心裡同樣也有小小的渴望,懷念他,懷念和他在一起的那種感覺。
沒出息的想,就放縱這一次吧,最後一次,讓我記得他帶給我的快樂。
情願一個人糾結死,我也不願開口去證實。
一整天,我被江銘晟壓制在酒店裡不放,他一遍遍的索要,彷彿要彌補數月來的空虛,而我除了沉淪,就只能告訴自己,既然是最後一次,那就在痛與快樂中淋漓盡致吧。
當窗外不再明亮,變成了暗灰色,我拖起疲憊痠痛的身體,一件件撿起地上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江銘晟從浴室裡走出來,他溫柔的抱住我,再次霸道的說:“跟我回去!”
我譏諷的笑笑,故意爲難他:“如果你娶我,我就跟你回去,可以嗎?不可以的話,就請放了我。”
表情非常的平靜,我根本就不奢望他會答應,反之,我等着他放了我。
“好。”
簡單的一個字,我以爲是幻覺,眨了眨眼,我疑惑的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好,我娶你,可以了嗎?”
這一次我沒有聽錯,他答應我了,真的答應了,可我卻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那林美琪怎麼辦?你不管她了?”
皺了皺眉,他的神情忽而暗淡,沉默了片刻,他沉聲說:“她已經住進了精神疾病醫院,保守治療。”
儘管表情還是很鎮定,可心裡卻掩飾不住的驚詫,我沒想到林美琪竟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這麼看來,我跟着江銘晟回去確實不用再擔心她興風作浪,可同時我明白,我們的愛也會變得沉重了。
林美琪始終都會是江銘晟的一塊心病,對於她的負疚感同時也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江銘晟是重情義的人,林美琪是間接的因爲他落到了這一步,面對住在精神疾病院的她,我們之間還能愛的坦然嗎?
“既然成了這樣,你能放的下她?”我充滿懷疑的質問。
英俊的劍眉緊緊蹩在一起,他無奈的說:“不能因爲她,一直讓你受委屈。”
強忍着心裡的酸楚感,我哽咽:“沒關係,我不想擁有你有負擔的愛。”
我向門邊走,門被拉開一條縫,江銘晟從身後緊緊圈住我:“來茴,留在我身邊好嗎?四年了,我早已經習慣你的存在。”
迴轉身,我含淚望着他,淒涼的說:“我好不容易纔得到了父母的原諒,你想讓我再一次爲了你離開他們嗎?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百保險的愛情,卻有百分百保險的親情,我不想到最後,我再次一無所有。”
用力掙脫他的懷抱,我不顧一切的奔了出去,奔向茫茫的夜色中,雨已經停了,只是狂風依舊,風吹起我的長髮,也吹起了我心裡陣陣的漣漪……
趕着末班車回了家,母親早已站在門前翹首盼望,遠遠見我回來,她緊張的臉上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
“去哪了?怎麼纔回來?”
接過我手裡的傘,她溫和的問,我閃爍着雙眼,胡亂說:“去了一個同學家裡,聊的晚了些。”
走進客廳,父親正在看報紙,桌上擺着晚餐,看來是在等我回來。
“來茴,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母親一邊盛飯,一邊關切的問我。
這明明就是一句很隨意的話,卻聽我心驚膽戰,低頭扒着白米飯,我恩啊着點頭。
一頓飯在平靜中相安無事的度過,我慶幸父母沒有打聽我去了哪個同學家,都聊了些什麼,雖然我比較擅長撒謊,可總是欺騙他們,也會讓我覺得於心不忍。
替母親洗了碗,我正想回房間休息,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我神經質的跑出去,從門縫裡一看,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倒抽了一口冷氣,我慌忙開了門,然後把門外的江銘晟往一邊使勁的拉,震驚的怒吼:“你怎麼來了?你……你……”
我已經惱的說不出話,瞧瞧他這架勢,唯恐我們鎮上的人不把我脊樑骨戳破才甘心,最新款奧迪A8,張揚的停在路邊最顯眼的位置,車子後面還停了一輛車,旁邊站着四個殭屍一樣的男人,怎麼看怎麼跟黑社會沒區別!
“讓我見見你父母,我會說服他們帶你走。”
我的一顆心已經快要驚慌的停止跳動,想起之前因爲他而跟父母鬧出那麼大的矛盾,這會要是被父母瞧見,那還不立馬炸了窩翻了天……
“你趕緊走吧,我求求你了,別給我添亂了,真的,別給我添亂了!”
我使勁的推搡着他,只希望他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奈何他力氣太大,不管我怎麼推,他都是紋絲不動的立在原地,徹底跟我槓上了——
“來茴,誰啊?怎麼不進來?”
母親見我半天沒進去,疑惑的扯着嗓子喊我,我一聽到母親的喊聲,急的眼淚橫流雙腳直跺。
“江銘晟你還嫌害的我不夠多嗎?我打死也不會跟你走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走的遠遠的,我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
話沒說完,母親走了出來——
“咦?他是誰?”疑惑的望着我,她將視線移向了江銘晟。
“伯母您好,我是江銘晟。”
他禮貌的對我母親頷首,態度極爲誠懇,是我從沒見過的誠懇,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有些恍惚。
母親臉上的表情如我預料中一樣,變得極爲複雜,她轉過身,淡淡的跟我說:“別再惹你爸生氣了。”
她就是不提醒,我也知道該怎麼做,關鍵江銘晟他不聽我的,我也很無奈……
“你們在跟誰說話啊,怎麼不進去?”
最怕聽到的聲音由遠至近的傳入我耳中,江銘晟還是沒有走,形勢已是迫在眉睫,我就是再擔心也沒用,只能求着江銘晟的態度能繼續保持誠懇,別被我父親三言兩語就激怒的翻臉不認人……
“來茴,這位是?”
父親眼神凌厲的瞪着江銘晟,像是猜到他是誰又不確定的直視着,我立在原地一顆心忐忑到了極點。
“冬升,他是……江銘晟。”
母親諾諾的提示父親,或許她明白我很難跟父親介紹眼前這個人。
“他來做什麼?讓他走!”果不其然,父親震怒,一想到我是因爲這個男人才決絕的離開他們,他就不能剋制的暴喝出聲。
“伯父,請給我單獨談談的時間可以嗎?”面對父母冷漠的態度,江銘晟還能這樣誠懇,證明了他此行真的想帶我走的決心。
“不用了!請你立刻離開我們家,並且永遠不要再來騷擾我女兒!”
忐忑的望着江銘晟,我想知道他還能忍多久,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跟他說話,我沒有信心因爲這個人是我的父親,江銘晟就一定會包容。
“我這次來,是要帶來茴一起走的,不想冒昧的帶走她,所以還是希望能得到伯父您的同意。”
父親沒說話,但眼神已經愈發冷冽,江銘晟繼續說:“來茴是個孝順的女兒,親情和愛情對她來說沒有孰輕孰重,相信您也不願讓她太過爲難。”
……
“滾!別在這裡廢話連篇!想帶走我的女兒,除非我死!”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當初無情的踏出家門,又多麼讓父親生氣和失望,儘管江銘晟的態度已經這麼誠懇,還是換不來他的一絲諒解。
“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帶她走,來茴是您的女兒沒錯,但她也要有自己的幸福,她不可能留在你們身邊一輩子,早聽聞您執教多年,應該比別家的父親更能理解纔是。”
我步伐輕移向江銘晟,用力的拉了拉他的袖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父親的個性,他若再說下去,把父親的倔脾氣逼上來,真不知接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來茴,白天我跟你說的話全是發自心底,你心裡其實都明白的是嗎?”
江銘晟這一句話說出來,我狠吸了口冷氣,晚飯的時候纔跟父母撒謊去了同學家,他這一句無心的話,馬上無意識的拆穿了我的謊言。
果然,父親的眼中露出震驚與憤怒,母親的眼中,有失望和難過。
“季來茴,如果你真的愛這個男人,那你現在就做出選擇吧!是留在我們身邊還是跟他走,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父親摞下狠話,明知我有多麼怕陷入這種僵局,還無情的強調:“別說我沒提醒你,這一次你若再選擇他,就永遠不要再回來,我不可能容忍我季冬升的女兒出爾反爾,一而再三!”
心痛的望着父親,我不是不失望的,其實他就算不摞下狠話,我也不可能會跟江銘晟走的,可他爲什麼就對我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我面向江銘晟,平靜的說:“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敢愛,同樣也愛不起了。”
他聽了我的話,眼中閃過一抹心痛,語氣沉重的低吼:“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需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他話音剛落,一個不明物體飛過來,狠狠的砸在了他頭上……
江銘晟發出一聲悶哼,接着手掌捂住額頭,我震驚的還沒回過神,他的指縫裡已經滲出了鮮紅的血。
驚詫的望着掉落在地上的不明物體,竟然是父親的水杯,他竟然拿水杯砸了江銘晟,我頓時火冒三丈——
“爸!你爲什麼打他?我已經說了不會跟他走了,你爲什麼還要打他!你打人有癮嗎?!你太不講理了!!”
“來茴……”母親阻止我說下去,眼神無奈的瞪我。
都這個時候了,難道還要讓我裝啞巴嗎?他們不知道江銘晟的個性,可我知道,因爲他們是我的父母,江銘晟已經一忍再忍,就像現在把他額頭砸的血流不止,他也沒有說出任何侮辱我父母的話。
我跑到屋內,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替他擦拭額頭上的鮮血,毛巾迅速被染紅,那觸目驚心的紅讓我的心即疼痛又內疚。
“來茴,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意跟我走嗎?”
扯掉我放在他額頭上的毛巾,江銘晟握着我的手腕,眼神冰冷的質問。
心痛的望着他,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不願,我違背了心裡最初的意願,說願意,我有太多被牽絆的理由,首先父母這一關就是最嚴重的問題,其次,想到林美琪,那依然是我不能釋懷的心病。
見我久久沉默不語,江銘晟失望的鬆開了我的手,他額頭上的血再次滲出,順着英俊的臉頰,緩緩滑落,直到全部流進我心裡……
失望,轉身,邁步,他走了,身影模糊着我的雙眼,殭屍一樣的男人替他拉開車門,他連最後一眼也沒有看我,就那樣消失在了我眼前。
聽着車子發動的聲音,我想這一次我和江銘晟真的完了,我們或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那種永遠失去的感覺,讓我恨不得不顧一切的奔過去攔住他,然後不顧一切的跟着他走,天涯海角,哪怕今後就算是死了,我也認了,真的認了。
可是,雙腳像灌了鉛,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拿着沾着江銘晟鮮血的毛巾,絕望而無措的半隱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車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不知站了多久,母親走向我,輕輕喚我:“來茴,風大,進去吧。”
木然的站在原地,迎着狂風,想起江銘晟離開時絕望的眼神,心又一次被刀劃開了,我想起曾經我和江銘晟都很喜歡的一首老歌,那首被我已經替換掉的鈴聲,此刻卻成了我心裡最真實的寫照——
想說愛你並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需要太多的勇氣
想說忘記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我只有矗立在風中想你
越過母親,我沉默的回了屋,經過客廳時,父親陰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我什麼也沒說,直接進了臥室,反鎖了房門。
把那條沾了血的毛巾平攤在書桌上,我在燈光下黯然的凝視,就這樣在B市過他的生活不好嗎?爲什麼要來找我?!讓我留在濱海這座小城過完一生不好嗎?爲什麼非要帶我走?!我父親不同意就不要再堅持不好嗎?爲什麼非要受了侮辱才黯然離開?!
難過的趴在書桌上,雖然不是第一次,但還是覺得愛的太辛苦,也太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