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姑姑臨近山腳密林,化作一老婦蹣跚前行,忽然吹起一陣大黑風,颳得人睜不開眼,立不住腳,那風好狠,無影無形寒冷刺骨。
風頭過去,只見兩個戎裝力士上前躬身道:“娘娘有旨,請聖姑相見。”
聖姑姑直立起身,叫道:“娘娘何人?”
力士道:“巖峰山蓮花洞娘娘也。”
聖姑姑道:“巖峰山蓮花洞此前不是那豹王所在嗎,怎麼換了主人?且與老媳婦素不識面,有何事相喚?”
力士道:“娘娘現居此地與聖姑有段因緣,聖姑姑到彼處自會知曉。”
聖姑姑心下有些害怕,欲持不去,兩個力士左右的夾帶着,不由她走。
倆個力士腳不點地,駕着黑霧穿梭林間,片刻後來到一處地方,古木參天,藤蘿滿徑,水池幽冷,陰風慘慘,夜氣昏昏。
過了蓮花水池,再穿過一重牌坊,只見一裝點別樣的山洞,門頭上刻着蓮花洞。
力士帶到此處忽的隱遁,又見兩個宮妝侍女,提着紫紗燈籠從洞中飄來,前來引接道:“娘娘久候聖姑姑,煩請隨我入內。”
聖姑姑跟着進洞,走過溼冷的甬道,裡面大廳卻是虛設個盤龍香案,並無人坐在上面,四周巖壁掛着燈籠,照的四周敞亮。
侍女回頭道:“聖姑姑在此少待。”
去不多時便出來道:“娘娘有旨,請聖姑姑殿後相見。”
跟着侍女進去,但見珠簾高卷,裡面燈燭輝煌。
娘娘居中坐下,兩旁站着幾個人形山妖,皆是豺狼虎豹山精鬼魅之類,口中喝道:“拜!”
聖姑姑聞聲一顫,忙朝前拜去。
娘娘忙起身扶道:“娘哎,你怎的不認識我了?我是媚兒啊。”
衆山妖聞言嚇了一跳,忙掌嘴自抽,惶恐拜道:“娘娘恕小的無禮!衝撞了姥姥,還請大王寬恕。”
娘娘冷哼一聲,道:你們都出去,到門外掌嘴到天明。”
說着攙扶聖姑姑上座。
聖姑姑卻是滿臉震驚,看着眼前女子捉摸不定,半響叫道:“你可真是媚兒啊?”
娘娘掩嘴笑道:“娘疑慮也是應當,且看我變回原來模樣。”
說一聲“變!”
卻是晃眼間披風遮面,在擡手,模樣從哪端莊冷峻的陰美女少婦,化作一秀麗可人的少女模樣。
聖姑姑看的驚奇,待看清楚,正是自家女兒,喜笑道:“女兒啊,你何時還會這變化法門?”
娘娘笑道:“這是我離家時的模樣,剛纔那模樣纔是我真身,這法門有破綻,忌物忌器的算不得妙法。”
聖姑姑聞言釋然,半響問道:“此前不是將你嫁給那豹子精嗎?怎麼不見他?”
娘娘變回模樣,坐好石桌嘆道:“他過膩了這山中生活,卻是想去下界逍遙去了。”
望向老孃,忙問道:“此前鬼僕來報說有一老狐直奔此地,我料想定是娘你,卻不知有何事來此?”
聖姑姑悲嗆一聲,哭道:“你那幼弟被不知何處獵戶迫害,左腿中了一箭如今已是個瘸子。”
娘娘聽罷面色一沉,起身佛袖,冷喝道:“好啊!這些個凡夫俗子,居然這般猖狂,都敢欺負我家人了!若不是礙着隔壁幾座仙山的面子,豈能容他們放肆!”
聖姑姑疑惑道:“媚兒可是有難處?”
娘娘眉頭一皺,搖搖頭道:“些許凡人死便死了,倒也無礙,只是屠村之禍就怕那幾個仙山的人不好相與。”
聖姑姑叫道:“仙山?可是真有那仙人居住?他們管的也頗大了吧!”
娘娘坐回錦墩,說道:“那山傳聞有仙人居住,卻不曾見過仙人,不過那些個修道之人倒是經常往來其中,若是此地屠村,此方土地報上城隍,城隍上表閻羅,閻羅上表天庭,天庭又遣些仙士來,那倒是不妙。”
聖姑姑哆嗦一聲,急道:“那該如何是好?我兒此禍平白受了?”
聖姑姑略微思忖,忽然計上心頭,笑道:“你說不知是哪家獵戶,我們不如設個圈套,將那些個獵戶誆騙過來,悄悄吃了不許他魂魄外泄,這般既能報仇又能填肚。”
聖姑姑拍手叫道:“好好好!就依媚兒所言,我這便回去照顧你幼弟。”
娘娘叫道:“娘哎,如今是我當家,你不如將禮兒接來,與我一同居住,吃穿也不少你,好過你那窄小的金骷洞。”
聖姑姑喜道:“如今更好,我早有此意,先前怕那豹精不依,此番來了卻是最好。”
娘娘門口喚了倆個豺妖,擡了個轎椅送聖姑姑前去,沿途也好有個照顧。
聖姑姑歡喜,帶着倆妖,坐着轎子朝那金骷山趕去。
袁飛走了半日,忘了前路,莽莽大山都個一樣,卻不知那座纔是巖峰山。
好在不遠有一村子,入村問了幾遍,但見農人驚駭,紛紛搖頭不語,倒是奇怪。
拋出個銀量,終於敲出幾句話來,原來此村後山不遠便是巖峰山,那山裡妖怪衆多,幾年前嚐嚐下山吃人,也不知何時開始,去那山的外人越發多了卻不見回來,那些個妖怪到不曾下山了。
其中山裡有一老妖法力通天,是一艾葉花皮豹子精,體型不下二丈,穿梭山林猶如大江過水,甚是兇猛異常,使一杆金瓜,所向無敵,曾有官軍進繳過卻駭他妖威,見了他紛紛丟盔棄甲跑了,也有那遊方道士聞說是那妖精也都擡腳便走。
袁飛笑道:“既如此厲害,還爲禍一方想來他命不久矣,除非他手段果真通天。”
幾個老村漢叫道:“公子爲何要去那山啊?那可不是好去處。”
袁飛道:“那城主小兒被這豹妖捉了,許我百兩金銀來此除妖救兒,卻是忘了去路,纔來煩擾幾位。”
衆人聞說是除妖的好漢,忙拖他入房就餐,好生招待。
袁飛也不推脫,跟着幾人入內,打算在此多住一晚,探清那妖底細,在做打算。
袁飛前腳剛走,後腳不遠便見一黃影駕着黑霧朝巖峰山趕來,正是那艾葉花皮豹子精。
那豹子精飛入洞口,幾妖忙問禮拜上。
豹子精問道:“娘娘可在?”
“就在洞內,剛纔老夫人也來了。”幾妖忙回道。
豹子精沉呤一聲,喃喃道:“老夫人?不曾聽過。”
說着往裡趕去。
幾妖回完話,擡起左右手繼續掌嘴自抽,到不見那個懶散怠慢。
豹子精入了殿後,見娘娘玉手托腮,皺眉思慮,忙上去笑道:“美人兒怎麼愁眉不展,可是有心事?且與我說說,我替你擺平了。”
娘娘見他入內,回眼說道:“唉!老家哪兒,幼弟被那獵戶殘害,正想着該如何處置呢!”
“喔?既有此膽大包天之人,且讓我去將那村屠了,殺他個血流成河,替你幼弟報仇!”
豹子精說着很是氣憤。
娘娘擡頭道:“大王不必動怒,那些個獵戶不足爲患,煩擾的是不知是那村獵戶所爲。”
豹子精叫道:“依我看,不如全數殺了,也少漏網之魚。”
娘娘勸道:“只怕那些個土地城隍不依,遣幾個修道之人來此煩擾也是攪的不甚安寧,我看還是讓他們自願入山送死爲妙。”
豹子精問道:“娘娘可是有妙計想到?”
“妙計算不上,拙計倒有一個,大王且附耳聽來。”
豹子精聽完連連點頭,笑道:“娘娘妙計,妙計,嘿嘿。”
說着揭開衣裳,笑道:“娘娘那變化的道兒不錯,讓我享着人間富貴,唯一不足之處卻是不能近女色,也不能飲酒着實難受。”
娘娘掩嘴笑道:“所以你就夜夜來此相會,不去當你那一城之主了?”
“嘿嘿,這人間雜事繁多,也是做煩了,那有與你洞中快活。”
倆人說着徑往那臥房走去,言笑不停。
翌日一早,豹子精待娘娘施法變化,將自己變回那油光滿面,體態雍容的城主後,駕着黑霧往城池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