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西湖,已是幾年未見,此地卻不曾變化,風景依然別緻。
袁飛化風而來,眼見天色猶未明朗,仍是曉霞連碧漢,紅日掛扶桑。
落下西湖,遊逛一遍,卻無頭緒,懊惱來的匆忙,倒忘了拉那小廝一同來,如今也不知那郭少爺何處落水,正懊惱間,走到一處亭臺,見不遠城中似有一股黑氣,定晴一瞧,陰氣濃郁想是妖魔作祟。
金光一閃,眨眼間來到一處房舍後柳樹邊。
只見半空中,一團黑霧墜下數個鬼僕,青面皂服,正往柳樹下抓人。
那後生見鬼,一聲驚叫,擡腳便向院子跑去。
一旁老婆婆叫道:“宣贊那裡去?你可閉目待擒,如要掙扎!去的不閉目,交你死於非命。”
袁飛幾步趕上,來到老婆婆身後,一把將她提起,喝道:“你是哪來的野妖?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行兇抓人?”
老婆婆雙足亂蹬,驚恐回身看來,見一青衣公子,正怒目而視,提着自己後頸,忙拍打叫道:“你,你是那來的野漢,快快把我放下來!鬼僕!鬼僕快來救我...”
袁飛吹口妖風,將那幾個鬼僕吹散,手勁用力,朝老婆婆叫道:“在叫喚,我一口吞了你!”
老婆婆受他一喝,噤若寒暄,看着鬼僕消散,慌的雙手合掌,匆匆拜道:“好漢子放了婆婆我,我如此年歲受不得驚嚇,我,我與那後生有些因果報應,不害他人,不害他人。”
袁飛提着他來朝院中走去,笑道:“你膽子倒是挺大,這裡人氣旺盛,還敢放肆,你顯了本相,一會有話問你!”
老婆婆慌忙點頭,一抖身體,頓時化作一隻水獺,渾身毛髮腥臭,讓人聞之生厭。
“居然是隻水獺,哼!”
輕釦院門,不聽動靜,袁飛翻過院牆,聽着房內粗重的喘息聲,笑道:“公子可出來,那惡鬼已被我趕走了,有些事倒想問問你。”
窗戶推開一絲縫隙,又哐當關上,就聽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便見那後生匆匆出來,拱手拜道:“小生奚宣贊,多謝公子相助,若不是你,我只怕難逃一死了!”
袁飛道:“這鬼怪如何白日抓你?”
奚宣贊悲嘆一聲,抹了抹額頭冷汗,拱手道:“公子既是恩人,我也不好隱瞞,只是此事說來話長,如不嫌棄,隨我入內喝杯茶水,我在慢慢道來。”
袁飛點點頭,與他朝房內走去,見院中有一顆愧樹,將衣帶取下,把水獺拴在樹下,叫道:“我不讓你走,你若敢逃,看我不收拾你。”
水獺哇哇倆聲啼鳴,緊緊貼着樹樁,似在迴應。
袁飛輕笑一聲,起身入了房內。
奚宣贊將茶水倒上,面色不安,疑惑道:“不知公子何處人士?居然能將那惡鬼嚇跑,可見門外有一皁衣婆婆?”
袁飛道:“我乃臨山人士,名喚袁飛,那婆婆不是好人,會些妖法,已被我一道打發了,卻不知你與她有何冤仇?”
奚宣贊搖搖頭,嘆道:“此事還得從前年說起,清明時節,才子佳人俱在湖上玩賞,我也去一遭,觀玩湖景,獨自一個拿了弩兒,離家一直出錢塘門,過昭慶寺,往水磨頭來。
行過西湖斷橋前,只見一夥人圍着,熱鬧烘烘,我好奇的往上一瞧,看見一個女兒,頭綰三角兒,三條紅羅頭須,三隻短金釵,渾身上下,盡穿縞素衣服。
一番詢問,原是這女孩兒與婆婆早間出來遊玩,人多走散,不見了婆婆。
我又問她是何人子女,女孩兒自稱白姓,家住西湖,見我與她搭話,就來扯住我,只是哭,不肯放手,我無奈,看着已過午時,只得領了女孩兒,搭船直到涌金門上岸,回到家中報與母親,母親說是好事,叫我留她先住,家人尋來,在還去。
不到幾日,果然有人找上門來,便是,是剛纔那老婆婆,說什麼備酒寫恩,我見她盛情難卻,隨她上了轎,直至四聖觀側首一座小門樓,見了她一家老小。
誰知她一家都不是好人,居然吃人心肝還抓我入贅,可憐我身弱,好在命尚保全,只得依了她們,身子卻越發軟弱,便想與她乞求歸家,誰知有僕人來報,說是在湖中抓了新人。
那潑魔喜新厭舊,見我身子骨不堪好使,忙喚新人一見,問得是那富陽縣來的,姓郭,生的儀表堂堂,眉清目秀。
女魔見了很是歡喜,請那人共座飲酒,着手下人將我綁了,叫取我心肝下酒,只嚇的我神魂顛蕩,苦苦哀求,那女魔叫僕人將我捆緊石柱,與那新人去做夫妻。
見那女孩兒進了門來,想着她一家老小都是妖魔,她必有手段救我,我只得哀求那女孩兒救我,好在她不忘恩,依言救了我一命,眨眼間出得魔窟,我便換了此宅,住不得倆三日,那老魔居然找上門來了!”
說完掩淚嘆道:“今日幸得公子相救,若不然,被她抓去,這心肝難保。”
袁飛問道:“你說的那新人可是姓郭?當真是那富陽縣的人?”
奚宣贊叫道:“如何是假?我此事記得最清楚,至今回想尤有後怕。”
袁飛點點頭,起身道:“找了許久,卻不想在此探到,奚公子且放心,這妖魔今後不會纏你,我趁早去將那人救了。”
奚宣贊躬身拜道:“袁公子既能嚇退妖魔,想必也非常人,宣贊無以爲報,只得謝禮了!”
袁飛笑道:“不用,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話音未落,化風來到院中,將那水獺解下繩子,提着它便往四聖觀飛去。
落下雲頭,只見那觀側首一座小門樓,金釘珠戶,碧瓦盈檐,四邊紅粉泥牆,兩下雕欄玉砌,倒比一旁破爛生草的小觀富貴。
袁飛將水獺一拋地下,叫道:“一會我變做奚宣贊,你當押我入內,若是敢拆穿,我發起狠來,吃了你一窩老小,你可明白?”
水獺點點頭,起身雙掌一合,唸叨咒語,變作個老婆婆,幾步走上,拜道:“不知公子是何處大仙,我,我也是受制於人,此事可不是我做主的,我可不曾害人。”
袁飛扭住她脖頸,冷笑道:“我不管你害不害人,只需聽我吩咐就是。”說着將頭顯了本相。
老婆婆惶恐叫道:“你,你是海龍王!”
袁飛道:“角未長出,怎敢稱龍?”
一鬆手,放下老婆婆,喝道:“現在押我進去!”
話音剛落,口中道聲“變!”
眨眼間,變做奚宣贊,一身灰衫黑帽,面容清秀,當先朝大門走去。
老婆婆瞪目驚歎,暗叫:“這變化之法,當真神奇,倒比我那拙技好多了!”
跟着趕上前去,想伸手抓着,卻又不敢,只得埋頭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