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爲自己置身在夢境中,她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打着吊瓶,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她有些迷茫的睜大眼睛去看,動了動手指,身旁一直陪着她的洛天被驚醒。他原本只是稍微閉會眼睛,覺察到了清淺的動作馬上就睜開雙眼看向清淺。
“媳婦?”洛天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用力咳了咳,問清淺:“你怎麼樣了?”
洛天不放心的盯着清淺直看,開口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清淺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洛天,分不清此刻是現實還是夢境。
看着清淺失魂落魄的模樣,洛天有些急了,忙對清淺說:“你回答我兩句好不好?要不你隨便跟我說點什麼,你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清淺看向洛天,反應有些慢半拍,似是有些疑惑洛天爲什麼會這樣激動,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聲音好像卡在了嗓子眼裡發佈出來,清淺呆住,張大了嘴巴,卻吐不出一個音節。
怎麼回事?清淺在心底問自己,她爲什麼發不出聲音來了?
清淺忍不住伸出手來掐住自己的嗓子,連帶着還在吊吊瓶的那隻手,看的洛天的心一時間提到了嗓子眼裡,還以爲清淺魔怔了,忙把她的手按下,不安的看着她說道:“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我。”洛天生怕寧希的事會被清淺造成什麼陰影,更怕她會想不開!
我……沒事。明明想要這麼說的,可是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清淺不由得有些慌了,她一把抓住洛天的胳膊,用力掐着自己的嗓子,拼命的長大嘴巴想要吐出聲音來,可是好像她不管怎麼做都無法發出一點聲音,連單字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洛天覺察出來了些什麼,看着清淺漲紅的臉,臉色變了又變,不可置信的問她:“你說不出話來了嗎?”他話音才落,清淺就拼命的點了點頭。
洛天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大聲喊着醫生,他緊緊的握着清淺的手,安撫着她,“你別怕,我在這裡,我就在你身邊,一定沒什麼事的……”就算這樣說着,他的手心全是汗。
小護士聽到洛天的叫聲紛紛趕了過來,幾個人在門外擠來擠去,顯然都是被洛天吸引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於是聽到洛天的喊聲就都一股腦涌了過來。
洛天見此臉更加黑了,怒吼道:“讓醫生都滾過來!”他臉上的表情風雨欲來,看上去特別嚇人,小護士們被洛天嚇到了,都趕緊跑了出去,紛紛嘀咕道:“兇什麼兇啊,長的帥有什麼用,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沒兩分鐘醫生就趕了過來,洛天冷着臉馬上命令醫生給清淺看看,醫生雖然對洛天的態度非常不滿,但行醫治病乃是職責所在,也不去計較洛天的態度,忙去給清淺看。
“爲什麼她沒有辦法發出聲音?”洛天急忙問着,醫生看了看清淺,讓她張嘴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這才說道:“她的嗓子並沒有什麼問題。”
這叫什麼回答?洛天不滿,正要發飆,醫生又道:“既然
嗓子完全沒有問題還發不出聲音來,那應該就是患了失語症。”
“什麼?”洛天沒聽明白,皺着眉頭問道。
“準確的說這是失語症的一種,病人是因爲遭受太大的刺激而導致的暫時性語言能力喪失。”
這些專業的術語洛天當然不會明白,他眯了眯眸子,捕捉到了關鍵點,開口問醫生:“只是暫時性的嗎?”
“這……”醫生猶豫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道:“關於這點我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這種症況在少數,之前也很少會有這樣的例子,不過病人是因爲遭受刺激纔會變成這樣,也就是說病人什麼時候把心結解開了,應該什麼時候就可以開口說話了。”
“應該?”洛天的臉更黑了。
醫生實在不敢肯定清淺的這種情況是會一天就恢復,還是會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個月,也實在不能保證不會一輩子這樣,不由得也有些汗顏。
洛天正要發火,清淺的眼神卻朝他看了過來,帶着些迷茫。洛天一怔,頓時把一腔怒火都忍了下去,低聲朝着醫生吼道:“滾。”
醫生怯怯的離開了,走出去關好了病房的門,忍不住嘀咕道:“這男人真兇……”
醫生沒有看路就往前走,差點和迎面走過來的容深撞上,容深閃了閃身子,醫生見容深在清淺的病房外站定,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要進這裡嗎?”說着,伸手指了指。
容深額首,淡淡的說道:“我是來看……朋友的。”他後面兩個字說的有些不自然。
“你還是別進去的好。”醫生有些後怕的對容深說:“裡面的那位先生可兇了,雖然說是因爲擔心他老婆,可那脾氣也未免忒大了些。”
容深愣住,什麼先生?什麼老婆?他眉頭微蹙,疑惑的問眼前的醫生:“這個病房的病人是不是叫寧……風向晴?”容深的話轉了個彎。
“沒錯啊。”醫生點了點頭,說完就一直往前走了。
容深抿了抿脣,站在原地很久。他的身子僵硬,伸出手來想要推開病房的門,可是手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保持着這個動作好一會纔有些小心的將門推開了一個小縫,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裡面洛天和清淺的身影,身子沒動,就站在門外看着。
病房裡,清淺看着洛天,面露疑惑之色,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用手在洛天面前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似是在詢問自己到底爲什麼說不出話來了。
洛天沉默的看着清淺,看了好一會,他蹲下身子去在桌子的抽屜裡翻找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找到了紙和筆,遞給清淺。
清淺愣了一下,洛天說:“這段時間你暫時就用寫的吧。”
清淺看着手中的紙和筆,洛天有些沙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保證,這只是暫時的,不會用多少時間你就會好起來。”洛天學着清淺之前的動作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是這樣嗎?清淺眨了眨眼,攤開面前的紙,然後拿着筆寫了些什麼。
洛天看着清淺的側臉,她好像變得
很安靜的樣子,洛天只是這樣看着看着,心底就一陣接着一陣的疼,他覺得斷了根肋骨完全不疼,根本就比不上心裡面的那種疼痛。
清淺寫好後側目看向洛天,洛天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去看,白色乾淨的紙上用黑色的字體寫着小希兩個字,洛天一怔,看向清淺,見清淺正盯着他瞧。
“想要吃什麼東西嗎?”洛天看着清淺,問了這麼一句。
щщщ◆тTk an◆C〇
清淺似是有些不滿,眉頭皺了皺,低下頭去又在旁邊寫了很大兩個字的小希。
洛天不語,清淺還以爲洛天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在小希那兩個字後面寫上了我弟弟這三個字。
洛天的身子僵住,他總不能告訴她說,你弟弟已經……徹底離開了你。
見洛天沉默,清淺有些急了,馬上又在紙上寫,這次她寫了好一會纔給洛天看。
洛天低頭一看,見紙上面寫着:他是個很愛迷路的孩子,我要是不去找他,他就鬧脾氣不肯回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洛天看着,忍不住伸出手來一把將清淺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中,在清淺看不見的角度下,微微紅了眼眶。
他一個大男人,從小就在槍口刀尖上過來的,流血也不會流淚,他以爲自己的心夠硬夠狠,所以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哪怕是稍微紅一下眼眶都是鮮少會發生的事。
可此刻,只是看着這個樣子的清淺,他一顆心疼得厲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傷心,一起難過。
清淺被洛天有些粗暴的動作撞得鼻尖生疼,她在洛天的懷裡愣了好一會,然後突然擡起手來握上了洛天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洛天手上用力,卻又不敢弄疼清淺,清淺沒有掙扎,安靜的靠在洛天的懷裡。
這一幕被一直默默站在病房外的容深看了個分明,明明只隔着一扇門的距離,卻仿若兩個世界一般,容深在這個世界,而清淺在另一個世界,她身邊陪伴的那個人也早已不再是他。
容深其實想過的,他決定親手推開清淺的那一天就想到過的,清淺怪他恨他,所以她會喜歡上別的男人,這是很正常的事,容深明明早就想到過可能會變成這樣。
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真的親眼見證這一刻的時候,容深又覺得無比的難過。
清淺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容深不敢想,分明已經離開了她五年,他以爲自己可以做到的,習慣沒有她的日子,到頭來他纔不得不承認,他沒有辦法失去她。
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失去誰是不能活下去的,但是他此刻有種感覺,如果失去了清淺……他就活不下去了。
容深錯開視線,不去看病房內的兩個身影,他沒有理直氣壯推開門走進去的勇氣,連這一點點的勇氣都沒有了。
容深不動聲色的關上了門,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似的,也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過,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