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眉間籠罩上淡淡的陰沉,但並不是針對她,他單手撐在牀上,另外一隻手強行將她的被子從她的腦袋上扯下來,在她發作之前先開口說道,“不弄你了,以後我都做好安全措施,別再吃藥,那東西很傷身體,知道了嗎?”
背對着他靜靜閉着眼睛的女人聽到他的話也只是眼睫輕顫,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蕭景掖了掖被子,看了眼她脖子鎖骨附近的紅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去上班,要找我就給我打電話,今天沒事就在家裡休息,別出去了。”
女人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並未說什麼。
很快,臥室響起關門聲。
樓下,蕭景坐在餐桌上,安言還在睡覺,他自然只能自己一個人吃早飯,他一邊看報紙,一邊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
復又想起什麼,招來了傭人,“給她煮點粥溫着,差不多等她起牀的時候吃,另外,她要是沒醒,就別去煩她。”
傭人恭敬點頭,“好的,先生。”
蕭景出門時是上午八點,司機在停車坪等着,他穿着時定製手工皮鞋,腳步不快不慢,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他一邊走,一邊在打電話,臉色並不是特別的輕鬆,司機給他拉開後座的車門,蕭景擡腳跨了進去,冬天的清晨蒙着茫茫大霧,此時的蕭山別墅夢幻的像一座古老的城堡。
電話裡,喬特助在那頭回他的話,“還有些證據需要收集,但是現在溫北堂已經分身乏術了,就算宋小姐的結果下來了,恐怕他倒是也是有心無力。”
“加上,傅西岑施壓,他更加無瑕估計宋小姐。”
蕭景嗯了聲,隨口問了句,“你身體怎麼樣了?”
上回喬特助傷到的是腹部,生命沒有危險,但仍舊臥牀許久。
喬特助默了默,隨即道,“沒什麼大礙了,這一個多月都在家裡待着,養挺好的,蕭總不用擔心,只是我很慚愧,那天晚上抓到的那個人跑了。”
蕭景示意司機開車,隨後擰起眉頭對電話裡說,“不用要,只要他還在溫城,遲早都跑不了。”
那頭靜默了下,喬特助隨後說道,“蕭總,有沒有可能霍景衍會派直升機過來接他?”
聽到喬特助這麼說,蕭景脣線抿的很緊,手指拿過一邊的毯子蓋在自己腿上,嘴角綿延出沒什麼溫度的笑容,“喬洛,你信不信,興許霍景衍已經在溫城了。”
喬特助在那頭微微驚訝,跟着就說,“可是我們的人沒有發現任何蹤跡,除了找到他那個應該過來探探路的得力助手外,沒有任何風聲。”
“他哪能讓你發現一點風聲?他是來找安言的。”
可是因爲他監視了安言的手機,所以連電話都不曾跟她打過,這個男人,纔是目前最大的隱患。
在那層窗戶紙快要被捅破時,卻怎麼都摸不到線索了,一切只因,蕭景見不到這個叫做霍景衍的男人。
……
發生變故是在下午時分。
中午,蕭景剛剛給安言打了電話,她說她在書房看書,刷電影,其它什麼都沒做。
他囑咐她好好休息,天氣太冷,沒事不要出去。
女人在電話那頭回答的漫不經心,嗓音很輕,但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下午四點左右,茯苓機急急忙忙地拿着報紙衝進總裁辦,甚至連門都沒敲——
“蕭總,不好了,出事了。”
彼時,蕭景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在自己的上衣兜裡掏着什麼東西,桌上文件有些散亂,抽屜也是拉開的,並沒有被關上。
他應該是在找東西。
見茯苓進來,他根本沒聽她說了什麼,而是衝她招手,“茯苓,過來。”
茯苓眉頭緊的都快要打結了,走到辦公桌前,手裡緊緊捏着報紙,聽見蕭景說,“見到我那張照片了嗎?”
照片?
茯苓微怔,隨後開口,“什麼照片?”
蕭景隨手比劃了下,是張一寸照,“結婚照。”
自從安小姐回來,蕭景已經很久沒有拿安言的照片出來看過了,他隨身攜帶的照片有兩張,一張是已經被模糊的看不清人的年輕時候的安言,一張是他們結婚時候的寸照。
茯苓腦中沒有什麼印象,“我不記得了,不過您以前的照片不是都放在錢包裡嗎?”
蕭景顯得有些急躁,不過不是那種暴躁的急躁,而是極度的陰鬱,“沒有。”
頓了頓,他看着茯苓,眉宇擰起,“你進來做什麼?”
聽到他放言,茯苓才猛然一個激靈,面色瞬間變得沉重,將手中的報紙攤在辦公桌上,“蕭總,這是今天下午爆出來的,關於您跟安小姐,還有那位宋……小姐的。”
蕭景臉色本來就不好看,卻在觸及到報紙上的東西時,整張臉瞬間變了顏色,他只不過看了一秒,大掌直接抓起桌上的報紙,順價揉成一團,目光兇光,“誰爆的?”
茯苓身體抖了抖,嚇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不清楚。”
一邊說,爲了公司的名譽跟蕭景,茯苓還拿出了手機,將網上的消息翻了出來,網絡上,鋪天蓋地地都是關於如今的溫家少奶奶當年的那些事。
主角有三,蕭景,安言和宋子初。
這裡的長文章整理的很清晰明瞭,扒出了當年宋子初跟蕭景的關係,然後說安言插足了他們兩人的感情,當了第三者。
在逼婚成功之後,安安穩穩地用這一紙婚姻綁住了這個男人,然後讓當初蕭景的青梅瞬間變成了小三。
上面還貼出來了當年蕭景給宋子初買的公寓,玉沙路公寓,房產證上寫的是蕭景的名字。
很明顯,這個東西已經足夠私人化了,可是現在卻被一同貼在了帖子裡面,蕭景的名字清清楚楚,還有他的印章。
然後是一些他和宋子初一同進出公寓的畫面。
因爲年歲久遠,照片畫紙很不清晰,但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接下來,一步步的,簡述了宋子初是如何攪得這對怨偶夫婦最終離婚的。
帖子的內容越到後面越加勁爆,甚至有人將當年那場飛機事故翻了出來,這場事故在當年的溫城,算是屈指可數的大事件,飛機墜機,上面的所有乘客以及機組人員無一生還。
而宋子初當時在旅客名單中,不過後來又解釋了說她並沒有上飛機。
樓主並沒有厚此薄彼,上面說,是安言善妒,見不得自己的丈夫的心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可是她又偏偏拿蕭景沒有辦法,只能從這個情敵身上下手,送她離開。
到這裡,有人甚至在猜測,說這場墜機事故會不會也是安言策劃的?
當然,這些話不能隨便說,說了也立馬在後面澄清只是猜測,不是造謠,畢竟根據推測,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但當年警方也調查過了,是飛機故障問題,跟人爲無關。
然後接下來,帖子又繪聲繪色地描繪了蕭景是如何跟宋子初一起,將安言搞得家破人亡,公司沒了,最後連命都丟了的。
這裡的家破人亡,主要是安言的哥哥安謹,順便就扒了一下她哥哥的事,本來有很大機會醒來的,結果就因爲某些人,令安謹醒來的瞬間就猝死。
關乎安言死亡的證據,大抵是她突然消失在溫城,曾經那麼高傲的女人,雖然跟了蕭景之後很低調,但突然之間消失不難令人想像,估計是出了什麼意外。
當然這只是猜測,而蕭景身邊的特助喬洛的一段話卻不得不讓人相信這位豪門太太就是死了,因爲這位特助說,要蕭景給她立一個衣冠冢,讓她在走的無牽無掛些,不被凡塵俗世牽絆。
錄音的後面,是一陣噼裡啪啦各種東西砸落在地的聲音,夾雜着男人的怒吼,緊接着是凌亂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聲源戛然而止。
當然,帖子的最後,是說當初糾纏不清,甚至糾纏致死的衆人現如今除了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其它人都過得好好的。
譬如宋小姐,現在是溫家的少奶奶,雖然不是什麼特別顯赫的家族,可是這一代,溫北堂爭氣,混了個挺高的名號,溫家的身價也算是水漲船高。
所以宋小姐在經歷這番事情之後,竟然也能找到良配,就算如今攤上官司也能全身而退。
當然,這個話是嘲諷。
在譬如蕭景,在可能已經逼死自己妻子的情況下,依舊將安森集團總裁的位置做的穩穩當當的,安森集團的事業發展的越來越大。
甚至還定下了未婚妻,儘管現在已經吹了。
可是樓主說,在不久之前,相信很多人都還記得那場在上流社會很是爲人津津樂道的訂婚宴,盛大的場面。
這個帖子沒有點直接指明名字,而是用的姓來代替,不過一路看起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將所有的人物一一對上號。
當然,故事的最後,順便提了下宋子初運氣真好,和別的男人糾纏了這麼多之後還能得到男人的真愛,難得。
不過這種話多半是嘲諷居多。
除了帖子,還有很多家媒體發表了關乎這些傳聞的信息,短短的時間裡,被瘋狂的轉載。
網絡上各種熱議四起,當年已經消寂下去的豪門秘事,現在被重新提起來了,所以響起了很多風聲。
甚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人將安言當年寥寥無幾的照片找了出來,多是側面的,基本上沒有正臉的,因爲正臉的照片基本上沒有。
然後各種技術分貼就出來了。
甚至有人貼出了一張照片,說其實安言還活着,因爲有人如今在溫城見到她了,說臉型還有髮型身材什麼的,都跟她一模一樣。
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照片是溫城的某條銀杏樹風景道,周圍都是金黃色的銀杏樹,一地的落葉,空氣還飄着銀杏落葉,周圍不少的。
而在鏡頭中央,有一個女人,她穿着神色的長大衣,背對着鏡頭,長髮飛揚,微微側着的臉看起來傾城的美,關鍵是皮膚很白,氣質很好。
就這麼看照片,身材很好。
有人將這張照片裡的安言僅有的面部和以前的照片做對比,幾乎有八成想像,但是因爲看不到什麼全貌,所以說並沒有起什麼特別大的作用。
……
男人高大的身軀坐在椅子裡,將這篇極長的帖子卡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了,腦子裡那根神經一直緊繃着。
他一直坐在椅子裡,整個人神色從陰沉到冷鬱,但從頭到尾神情都沒有改變過,最後,嘴角終於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冷笑。
擱在桌子上的手指緊緊攥起,嘴角竟是綿延不絕又陰森的笑容。
茯苓站在一邊,低頭看着蕭景的臉色,他明明很生氣,可是卻在笑,笑容異常的悲涼。
辦公室隔音效果挺好,但此刻由於過於安靜的氛圍,所以辦公室外面的聲音都傳到了裡面來,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外面的討論聲。
雖然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但是可以猜到都是些什麼。
茯苓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蕭景搭話,只能站在這裡,腳底像是生了根,紮在地上。
蕭景驀地將手機扔在桌面上,真個人朝後面靠去,眸子緊緊閉着,眉眼間情緒難辨。
茯苓擡頭看着他,咬着牙,“蕭先生,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要不要立即公關?”
這樣驚天的消息發出來,會給安森集團造成多大的影響可想而知,最可恨的還是爆出這些人。
在來辦公室之前,茯苓也看了帖子,這個帖子甚至將她都不知道的很多事情也給說了出來,對他們三人的情況以及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瞭如指掌。
茯苓不笨,看蕭先生臉上的神情,再結合一些細枝末節,不難猜出這些都是誰弄的。
只是茯苓沒有想到,她真的能夠這麼狠。
偌大的辦公室,靜的沒有一絲氣息,她看到蕭景放置在身前的手指攥的緊緊的,額頭上青筋突起,整個人都顯得極度壓抑。
“蕭先生……”茯苓再度出聲提醒他,此刻,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要不然怎麼辦?
蕭景卻在這個時候驀地睜開了眼睛,兩隻手肘撐在桌面,十指撐着自己的額頭,模糊到幾乎讓人聽不見的嗓音緩緩傳來,“不用……”
茯苓還沒回應,就聽見他接着說道,“茯苓,你知道昨天的她有多麼讓我欣喜若狂嗎?我彷彿回到了以前,心裡害怕的同時又無比的慶幸,以爲她真的將一切交給我了。”
“但是很明顯她不相信我,她一直都以爲我會對宋子初心存善念,一邊麻痹我的同時一邊在謀劃着更加大的陰謀。”
說到這裡,他忽然住了口,嗓音極致的冷淡又嘲諷,茯苓的心下意識顫抖了下,手指攥的緊緊的。
只聽見他說,“你看,她多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重新將我打入阿鼻地獄。”
茯苓看着他痛苦的樣子,驀然間想到車禍那天,在醫院裡安言對她說的那些話,那是屬於安言的過往,痛苦的過往。
她是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步。
也怎麼都沒有想到,安言能對自己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茯苓自然是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蕭景,因爲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而作爲一個旁觀者,以爲是蕭景爲數不多又被他所信任的下屬,所以她能夠知道點比被人稍微多點的過往。
關於他跟安言的過往。
蕭景在這個時候擡眸看着茯苓,眼中什麼除了悲涼仍舊是悲涼,他說,“我現在能怎麼辦?就算到了這種時候,我心裡想的是,只要她能夠快樂點兒,心裡舒暢一點,做什麼不可以?就算是殺人放火我都護着,更何況她現在只是算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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