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祠堂裡只有陸涵汐在靜靜跪着,蠟燭發出噼哩啪啦的火爆聲,纖細悠長的燭煙漸漸升起,蠟淚一滴一滴的落下,光有些暗了,陸涵汐便起身走過去,用細長的竹籤將燭芯挑亮了些。
她無聊地向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便靠在燭臺上閉目養神,她那個便宜的丞相爹讓她跪祠堂?呵呵,她會老實跪着纔怪,不過這世界上的白蓮花着實是太多,即便是她不想理會,也不得不去理會。
外面太過安靜,陸涵汐微微蹙眉,向門外走去,左右看了看,卻發現門外的守衛不知去哪兒了,夜色闌珊,藉着月亮灑下的朦朧微光,陸涵汐模糊地看到了自遠處而來的身影,清淺細碎的腳步在這格外寂靜的夜裡聽得真切,陸涵汐微嗤一聲,轉過身去祠堂端正跪好。
腳步聲近了許多,陸涵汐聽到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跨過門檻,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了她。
這祠堂重地,府裡的丫鬟僕人自然是不敢隨意進入,何況是在這漆黑如墨的夜晚。
月亮毛毛的,餘輝被濃厚的雲層一層層剝削,撒到人間已經極其稀薄,風也大了些,從外面吹進來,燭火不住地晃動,拂動陸涵汐黑長的發。
冷意襲人。
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今晚這樣的夜色,就連一向護在祠堂的守衛都消失不見,果真是殺人的最好時機。
陸涵汐輕輕笑了笑,眸子裡閃着意味不明的光亮,她饒有興趣地舔了舔脣角,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調動祠堂守衛?又是誰能這樣將她視若眼中釘,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後快?
還能有誰?不言而明。
來人已繞到了陸涵汐面前,入眼是小巧的繡鞋,陸涵汐微微擡頭,一雙蘊着笑意的眸子慢慢瞧上去,春香驚惶不安地神情映入眼簾,陸涵汐斂眉一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春香手裡拿了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盞茶,是錦鯉青花瓷的杯子,典雅又精緻,她也跪了下來,捧着托盤放在陸涵汐面前,目光躲躲閃閃地輕聲道:“
小姐都在祠堂跪了這麼久了,春香擔心小姐體力不支,便偷偷地來給小姐送茶,小姐快喝了吧。”
陸涵汐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這漏洞百出的臺詞,這一副心虛有鬼的神情,讓她都不忍心拆穿,真當她軟弱好欺,無腦好騙?
擔心她體力不支?是怕她體力太好吧?還偷偷地送茶,如果明目張膽到將所有守衛支開,從大門堂堂正正進入叫做偷偷的話,她才真是無言以對,而且,這祠堂靜的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真真切切,這丫頭的心跳聲那麼劇烈,是要她假裝聽不到嗎?
長夜漫漫,正是無聊的時候,陸涵汐想着同她玩玩也算是打發時間,便順了她的意,接過茶杯,杯蓋輕輕撇開浮起的茶葉,悠悠茶香便漫了出來,而陸涵汐卻差點笑了出來,她可是大夫,給她下毒是幾個意思?是怕她分辨不出來下的是哪一味毒嗎?
眼鋒微瞥過春香,見她一臉緊張,想着戲弄她一番,便假裝喝下,隨後輕輕哼了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脆,將春香嚇了一跳。
茶水撒了一地,春香見陸涵汐緩緩倒下,臉色霎時變得異常蒼白,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陸涵汐身邊,細聲道:“小姐……小姐……”
而後將細瘦的手指放到陸涵汐鼻下,發現她沒有了呼吸之後,春香嚇得猛地縮回手,無措地哭起來。
躺倒的陸涵汐表示很無奈,她這個被害的人都沒有哭,反而是害人的人哭的稀里嘩啦,她真是……無言以對。
正無奈着,卻聽春香抽泣着斷斷續續道:“小姐啊,春香不想害死你的,你死了變作鬼可千萬別來找我啊。”
陸涵汐差點被她氣笑,殺了人還不想人家化鬼來找你,這丫頭簡直是個極品。
“小姐,我本來是不能說的,可是,可是你已經死了,我告訴你真相,你日後可千萬別來先春香啊。”春香抽噎了片刻,抹去眼淚繼續道:“小姐,都是郡主想要害你的!她嫉妒你,便想要加害於你,是她將守衛支開的,爲
了讓我更方便進入祠堂,也是她給了我帶毒的茶水,是她想害死你的,你可千萬別來找我啊。”
“那你爲何替她做事?”陸涵汐索性不再裝死,慢慢坐起身淡淡問道。
春香甫一見她起來,還以爲是詐屍還魂向她索命,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還唸唸有詞:“小姐,春香真不是願意這樣做的,是郡主逼的啊,小姐放過我吧。”
“我並未死。”陸涵汐伸手拉過意欲躲閃的春香,淡淡道:“你看我的體溫是熱的,我有呼吸,方纔你給我的毒茶,我並未喝。”
春香聞言鬆了口氣,但立刻跪下求饒道:“小姐饒命啊,都是郡主指使我害你的!”
陸涵汐止住她不停地磕頭,目光銳利如炬,將春香緊緊盯着:“你且說郡主如何逼你?若是真有苦衷,我便考慮不予追究。”
“小姐英明!”春香哭着又磕了幾個頭,隨後哭哭啼啼道:“春香出身窮苦,所以纔會來到丞相府當丫鬟,郡主知道春香在小姐身邊服侍,便威脅我必須替她做事,毒害小姐,郡主說,如果我不答應,她就會將我賣到勾欄,任人輕薄玩弄,成爲一個最髒最下見的青樓女子……”
春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陸涵汐靜靜聽着,心裡越發厭惡陸瑟瑟,表面裝的白蓮花,內裡卻狠毒骯髒到令人噁心。
“不光如此。”春香繼續道:“郡主威脅我,若我不聽她的話,不光我會被賣掉,就連我的家裡人,也都會一併被賣掉,一生爲奴爲婢,卑見地活着。”
陸涵汐見她情真意切,便生了幾許放過她的心思,畢竟這丫頭人也不算壞,不過是爲了家人着想,形勢所迫不得以才加害與她,若是好好調教,日後也是有一番用處的。
但威脅也是必不可少的,陸涵汐冷道:“我暫且留你小命,你最好時時機警着點,若是再叫我發現異常,便就地解決掉你,明白嗎?”
春香聞言連忙叩首道謝:“多謝小姐開恩!多謝小姐不計前嫌!春香定是不會再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