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啓點了下頭追問:“三餐睡眠上可還有安排?”
長公主有些驚異的看着陸元啓,呆愣了半晌纔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恍然道:“你這般狠心,是已經把程似玉當成棄子了麼?”
陸元啓知道早在長公主聽到掉包孩子的事那日,自己就已然在長公主面前漏了破綻,索性也不在掩飾,坦然的回道:“程似玉早就已經是沒有價值的棄子了,跟我如何想的無關。我這般小心着,不過是怕棄子沒死透,去找對頭當下家反把我賣出去。”
長公主倒吸了一口氣,別過頭不再看陸元啓,沉聲說道:“我只要求給她毒藥,讓她嘗一嘗我受過的痛苦,旁的事情,陸相看着安排罷。”
陸元啓滿意的挑了下眉,應道:“那我就不在這兒耽擱長公主搬家了,先帶程似玉去祠堂。”
長公主依舊沒轉頭看陸元啓,只不耐煩極了似的擺了下手,打發他走了。
劉嬤嬤遠遠了瞧見陸元啓似在跟長公主談着些什麼,便一直沒上前,直到陸元啓走遠了纔過來問道:“長公主,那人沒爲難您吧?”
長公主一把握住劉嬤嬤的手,低垂着眼喃喃道:“嬤嬤。”
劉嬤嬤只覺得長公主的手冰的很,以爲她是被風吹的受了涼,忙把手肘上搭着的披風給長公主披了,便繫着頸間的繩結邊說道:“怨老奴,顧忌那小人做什麼,該早些把披風送過來的。穿的這麼單薄在風口立這麼大時候,手都凍得跟冰塊兒似的了。”
長公主扯了扯嘴角,乾巴巴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從劉嬤嬤手裡接過繩結自己動手繫了,說道:“嬤嬤,我沒覺着冷。只是一想到自己跟這麼心狠手辣的人夫妻了這麼些年,覺得有些後怕罷了。”
劉嬤嬤明白長公主心裡的苦楚,便沒在追問,只拍着長公主的手背唸叨着:“現在看明白了就好,咱們以後離他遠遠兒的。”
陸元啓吩咐侍衛把程似玉帶到陸家祠堂看管起來,草草用了
晚膳便去祠堂探望程似玉。
“你竟然還有閒工夫來看我?”程似玉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頭,面帶譏諷的對陸元啓說道。
陸元啓也沒因程似玉的態度動氣,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說:“沒工夫也得擠出功夫來瞧你,聖上吩咐過的,要按時給你用藥。”
程似玉聞言,臉上的譏諷登時變成的警惕,一直手撐在身後,作勢要往後挪。
陸元啓撩起袍子的下襬,蹲下身子,嫌棄的看着程似玉這般慌張的模樣,不耐的“嘖嘖”了兩聲說道:“怎地還是這般認不清形式自不量力,這是往後挪兩步就躲得過的麼?”
程似玉心裡不想在陸元啓面前服軟,但還是下意識的又往後躲了些,隨即有些懊惱的說道:“老孃纔不是怕你,是嫌你髒,不樂意挨着你這個腸子肚子都爛透了的小人。”
“所以纔要躲遠點兒?”陸元啓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接下後半句話。
程似玉愣了一瞬,隨即仰頭無聲的笑了兩聲,說道:“是了,你一向能看穿我的心思的。我程似玉是註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陸元啓似是蹲的有些累了,用手撐了下地面,也跟程似玉一道直接在地上坐了。甫一坐下,便皺了下眉頭說道:“這地上也忒涼了。”
程似玉冷笑了一聲回道:“陸丞相金貴,這般坐着不自在罷。”
陸元啓看向程似玉,眼底甚至流露出了些許帶着溫情的縱容:“你又這般擠兌我,明知我是受過窮的。”
程似玉有些呆呆的看着陸元啓的眼睛,好一會兒纔回神,輕聲說道:“你又用那種眼神看我了,這次又不是什麼好事吧?”
陸元啓被戳破心思也沒惱,甚至連一分尷尬都沒有,面上還是那溫情脈脈的模樣,說道:“你還真是瞭解我。”說着從袖裡掏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精巧瓷瓶,朝程似玉遞過去:“先把今日的藥用了。”
程似玉接過瓷瓶,拔了蓋子,只往瓶內瞄了一眼,便仰起頭,把瓶內的藥盡數倒進嘴裡直接嚥了。
陸元啓滿意的看着程似玉嚥下了毒藥,瞧了一眼那瓷瓶,說道:“知道你稀罕這些小物件兒,特意挑了個精巧的。喜歡麼?”
程似玉雙手摩挲着那小瓷瓶,苦笑一聲:“你還真是有心。敢問陸丞相,這毒藥有什麼效用。”
陸元啓略活動了一下脖頸,答道:“這是太醫院送來的,跟你給長公主下的那藥效用差不多,也是作用於心脾,致使人癱軟無力的。”
程似玉點了下頭,沉默着攥着那小瓷瓶不知在琢磨着些什麼。
陸元啓本就是來給程似玉用毒藥的,目的已然達成,便不想在多耽擱。雙手撐在身前,由坐在地上的姿勢轉換成了一個有些個滑稽的趴伏似得姿勢,一手扶在腰後,另一隻手扶着膝蓋,緩緩站起身。
“真是老嘍,纔在地上坐這麼會兒就直不起腰來了。”陸元啓扶着腰,像尋常老夫老妻似的跟程似玉抱怨,彷彿他們不是身在陸家祠堂,而是剛在房內用完膳一般。
程似玉似有些恍惚似的目送着陸元啓離開的背影,在陸元啓正準備擡腳跨過門檻時,忽地出聲問道:“老爺,您早就做好了捨棄我的準備,是麼?”
陸元啓的腳剛好跨到門檻上方,略頓了一下,退回門內,側過身子看向程似玉。面上不再是以往那做戲似的溫情脈脈,而是他平日裡在書房獨處時的面無表情的模樣。
“你心裡其實知道答案。”陸元啓的的聲音裡透出了些孤寂,看了程似玉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一定要我明說出來?”
程似玉悽然一笑,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決定捨棄我的。”
陸元啓轉了下身,定定的看着陸家各位祖宗的牌位,沉聲說道:“從你同意改當姨娘,給長公主讓位那天起;或者說,從我有望爲陸家光耀門楣的那天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