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肥掌櫃一看到小喜,那雙小眼睛倏地一下就放大了。
“你認識?”趙芷萱雙眼發亮,眼中的狂喜怎麼也抑制不住。小喜則嚇個半死,一顆心都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了!只是想着趙莘平日的吩咐,一再告誡自己遇事別慌,死死咬牙撐着。
“可真是個天仙似的人啊!”肥掌櫃此話一出口即被趙芷萱狠狠剜了一眼,她怒斥道:“你可看仔細了!你真不認識她?”
肥掌櫃趕緊低下了頭,跪在那裡瑟瑟發抖,“小人就是個貧賤百姓,幾時有幸能見着這樣天仙似的姑娘?小人……小人失儀了,可說的句句實話,還請幾位大人恕罪呀!”
趙芷萱的肺都要氣炸了,敢在她這位京歌第一美人面前讚揚一個下賤的丫頭美若天仙,這個膿包是個瞎子嗎?真是羞死她了!羞死她了!
猛的,她伸手狠狠戳向了趙莘,“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收買了他!所以——”
“所以什麼?”趙莘冷笑着問。
所以纔會故意讓周嬤嬤撿到當票!趙芷萱用力地閉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樣的話是不能說的,有些事是永遠見不得光的!
“趙三小姐若有證據,就請拿出來。”京兆尹對這位京歌第一美人的印象也不好了,往日只聽說她是個純真善良的仙女,聖潔無比,今天看來不過是繡花枕頭一肚子草!當真沒有二房的那個丫頭來得順眼。
趙芷萱如何聽不出對方的言外之意,這就是在警告她,沒有證據就別瞎吵吵了,大呼小叫實在不成體統!
“三小姐!”蔭氏怒目瞪視着趙芷萱,“雖說奴家只是二房的一個妾室,可您這樣當衆推搡奴家與二房的大丫頭,意欲何爲!?這就是你尚書嫡女的風範?這就是你名門淑女的教養?大夫人平日裡就這樣教導你的嗎!?”
“你!你!”趙芷萱徹底傻了眼,居然連二房一個小小的妾室也敢擺出長輩的譜來教訓她了?而且還是當着外人的面!真是反了天了!
想也不想,趙芷萱又原形畢露,揚手就要朝蔭氏打過去。趙莘一把抓住那纖柔的手腕,毫不留情地狠狠的一擰,聲音卻極是懇切,“三姐,你這是做什麼?貴客在場,你要是趙家丟盡顏面嗎?”
趙芷萱只覺得手腕傳來一陣巨痛,似是被擰碎了一般!她大怒着把趙莘一推,“賤人!”
“三姐,你——”柔不經風的趙莘彷彿秋天的落葉那般被推了出去,那樣的柔弱無助,甚是惹人憐惜。而且她不偏不倚地朝二皇子的方面倒了下去,趙芷萱不就是想勾.引趙焰卻又一直不能成功嗎?那趙莘就來好好教教她!
“趙四小姐小心。”雖然趙焰只是攔腰輕輕一扶,甚至他的手可能只剛剛碰了趙莘的外衣,趙莘就已經回身穩穩地立了起來。但在趙芷萱看來,趙莘就是被二皇子給接住的,她都沒有做到的事情,趙莘做到了!
趙莘只要達到這一點就足夠了,就這便足以讓趙芷萱氣得一個月睡不着覺了!
“趙芷萱,你怎麼打人哪?”九公主立即出來爲趙莘報不平,她知道趙莘是裝的,連烈馬都能馴服的堅毅女子,怎麼可能輕易被趙芷萱給推倒呢?不過,趙芷萱這種滿腦子只想着害人的賤婢子就該抽!狠狠地抽!
“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
“你以爲我們大家都是瞎子嗎?”九公主斜睨着她,“今日所看到的一切,本公主都會如實跟老祖宗稟報,看來只是繡個經幡壓不住趙三小姐心裡的魔性啊!”
“不,不,我……”趙芷萱着慌起來,漂亮的大眼睛立即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地看向了二皇子。太子就曾經誇讚過她的眼睛很美,她相信沒有人能敵得過她如此動容的眼神。可是趙焰只是把眼望向了別處,根本就不看她!
“賤婢子!”就知道勾.搭男人!九公主輕輕啐了一句,卻足以聽到趙芷萱的耳裡!
趙芷萱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了一般,搖搖晃晃,若不是有丫頭扶着,早已經暈倒在地了。
京兆尹此來本因着關係重大,卻不想因此捲入別人的內院家政當中去,於是拱了拱手,說此事已然明瞭,趙四小姐是被人誣告,他定會回去查清寫匿名信之人,將其繩之以法。
周嬤嬤手裡的當票還沒解決,事情還沒有了呢,就想開溜了。所謂的骨頭硬爲官正,也只是相對而言吧?混跡官場,到底還是要顧及到場面上的事!
趙莘不動聲色地向丫頭飛琳做了個手勢,飛琳立即會意。只見拉着周嬤嬤的幾個宮女,彷彿突然間失去力氣一般,任由周嬤嬤撲了出來。那肥胖的婆子一把拽着京兆尹大叫道:“趙莘有罪,你快判她的罪!”
京兆尹可是個有妻室的人,一邊躲避着周嬤嬤的拉扯,一邊還算客氣地回道:“您弄錯了,趙四小姐是無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周嬤嬤又氣又急,更加死死拽着京兆尹不放,“怎麼可能是陷害的!那當票明明是她讓蔭氏燒掉,被我從灰裡扒出來的……”
蔭氏大驚,“嬤嬤這是在說什麼呀?夜裡燒東西是最忌諱的,是……是要招來不乾淨的東西的,奴家怎麼會做那種事?”
九公主也道:“周嬤嬤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當票不是從趙莘的枕頭底下搜出來的嗎?怎麼又變成灰裡扒出來的了?她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呀?還是她根本就沒說一句實話?”
“我沒說假話!”周嬤嬤一聽有人以爲她腦子壞了,氣得直跺腳,“這當票就是趙四的,就是她的!她詆譭太子,她動搖國本,應該把她凌遲處死!”
“凌遲?”九公主越發覺得周嬤嬤發神經了,“若真是動搖國本,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怎麼就揪着趙莘一人不放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本已半暈過去的趙芷萱聽到這句話又嚇醒過來!她這時才驚覺皇后的用心,這是要把整個趙家都拿捏到手心裡啊!她怎麼就一心只想着除趙莘,而忘了防皇后這一層呢?
此時的趙芷萱只覺得心力交瘁,四肢無力,她說不出話來,也不想說話了!
周嬤嬤在那裡一個勁地搖頭,“不不不,趙尚書一家忠心耿耿,不能殺,不能殺!”
忠心耿耿?對誰忠心?二皇子可是聽進去了,當然不是朝廷,而是對那凌玳珍母子吧!
“嬤嬤的意思是隻趙莘一人該殺?”趙莘真是滿心的委屈,“自嬤嬤進府以後,趙莘對嬤嬤十分敬重,事事以嬤嬤爲楷模,趙莘真的不明白爲何嬤嬤一定要陷害趙莘!趙莘做錯了,嬤嬤告訴趙莘,趙莘一定會改……”
周嬤嬤的眼睛卻像是突然被人點燃了一般,二話不說就往趙莘身上撲,嘴裡高喊,“殺趙莘!殺趙莘!”
蔭氏與幾個丫頭死死攔着,趙莘故作害怕地說道:“嬤嬤,您怎麼了?怎麼了?”可是,卻瞄準了一個機會,悄悄附到周嬤嬤的耳邊放出鬼魅般的聲音,“二房蔭氏燒給我的東西,你爲什麼要拿去啊?那是鬼的東西,快還來!還來!”
啊!啊——!
周嬤嬤雙目圓瞪如鼓,連連驚聲尖叫,她不再去撲趙莘了,而是嚇得四處躲藏,邊躲邊雙手合十祈求,“不關我的事啊!是皇后娘娘要的!水鬼大仙饒了我!饒了我吧……”
“周嬤嬤!?”衆人都驚慌了起來。年紀幼小的九公主更是嚇壞了,直往二皇子的身後躲,她雖然生長在皇宮,可到底被保護得太好了,哪裡見過一個好好的人在自己眼前突然變成瘋子!
“二哥,周嬤嬤怎麼了?”九公主怯怯地問。
趙焰伸手護住她,柔聲道:“別怕,有二哥在。”然後命令宮女們,“還不快把她抓起來!別驚到了公主!”
宮女們急忙去逮周嬤嬤,可那周嬤嬤似乎把衆人都當成了鬼魅,哪裡肯乖乖就範,又是東躲西藏又是拳打腳踢,甚至連嘴咬這樣的招術都使上了,“大仙,我錯了!你們別抓我!別抓我呀……”
宮女們接二連三地撲上去,又接二連三地掛了彩,周嬤嬤還猶如過街老鼠一樣,拼命地躲躥着,把趙府花廳的東西也碰倒砸壞了不少,趙芷萱那個心驚肉跳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三夫人早就不知道摟着趙芷蘭躲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九公主已是嚇得哇哇直叫,“二哥,周嬤嬤瘋了!周嬤嬤瘋了!”
趙焰一邊護着妹妹,一邊怒喝,“還不快把那瘋子拿下!驚到了嫿兒,我把你們全砍了!”
奴才們一聽就都慌了,他們不知道二皇子要砍宮裡的奴才還是趙府的奴才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窩蜂全衝了上去。周嬤嬤更害怕了,掙扎得更厲害了,衆奴才一看她魔性大發就更得好好逮住了。
一陣手忙腳亂,周嬤嬤不知道傷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捱了多少下,反正她被結結實實捆起來的時候,人已經鼻青臉腫了,嘴裡還被塞着布條。但她卻死死咬着布條,就像一頭野獸要把困住她的繩索生生咬斷一般。
九公主是徹底躲在二皇子的懷裡不肯出來了,二皇子怒聲質問周嬤嬤身邊的宮女,“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周嬤嬤怎麼就發狂了!”
宮女們一個個低着頭,一個字也不敢吭!
二皇子啪的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那張上等金絲楠木的桌子立即裂出了一條縫!“現在不說,那就去慎刑司說!”
宮女們嚇壞了,嘩啦一聲全跪了下來,“嬤嬤……嬤嬤好像是招惹了水鬼,中邪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