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漸漸深了,微風輕輕吹動着,桃園村中央的一顆老槐樹,院子裡的老黃牛,倒也樂得清閒,趴在院子裡打起盹來,可楊世傾卻睡意全無,雙手抱頭蹲在自家門檻上,嘴裡不停唸叨着,地窖石門上的那句話。
“傾兒,這夜有多黑啊,爹,您老人家,到底玩的哪一齣啊,哎。”楊世傾,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作勢起身進房,可當他正轉過身的時候,眼睛無意間瞟到,掛在自己家牆壁上的時鐘。
嗒,嗒,嗒,……
“哎,有了,對這次肯定沒錯,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楊世傾臉上滿是激動,急忙轉身,想要再次回到地窖,路過楊家靈位的時候,順手把楊家室的靈牌撿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重新放進楊氏靈位。
便不做停頓,轉身進了房間,下了地窖,來到石門面前,“哼,夜有多黑,有老爹的腦門那麼黑。”
楊世傾重新拼出答案,退後兩步,靜靜等待,“這難道不對麼,老爹以前上山採藥,每天跟我說的都是這句話啊。”楊世傾之所以得出這個答案,是因爲楊家室生前,經常出去工地幹活兒,板寸露腦門,天氣炎熱曬黑。
轟……
“哈哈哈,終於開了,我就說肯定沒錯兒。”楊世傾一臉激動,看着石門緩緩打開,咚的一聲,便是開到底了,楊世傾起身走進。
“呃,好大的土味兒,”楊世傾剛進石門,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土味,就急忙捂住鼻子。
油燈在外,根本看不清裡面情況,楊世傾便轉身作勢去擡油燈,拿起油燈一照,一臉震驚,“老爹地窖裡,怎麼有一座墳,”楊世傾把油燈往自己面前一照,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座墓碑,楊世傾壓制着內心的恐懼,低下頭。
“嘶……葛玉蘭,楊家室愛妻葛玉蘭之墓”,楊世傾念出墓碑上亡者的名字,頓時滿頭大汗,眼淚不停在眼眶打轉,“爹,你不是說老媽生我難產死了嗎,那你爲什麼又把她埋在這裡,沒必要這麼瞞着我吧。”
楊世傾呆呆的看着墓碑發愣,搞不懂老爹楊家室爲什麼,會把自己母親埋在地下室,老爹臨終前話還沒說完,應該還留有東西給自己,而且看自己母親的立碑時間,正好是自己出生那年,如果沒有事情隱瞞自己,他也沒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
楊世傾含淚起身,提起油燈,看向四周,石門後面的地下室,是用混凝土做成的牆壁,四四方方差不多就是一閣小房間,地下室東面有張桌子,上面有個木箱,木箱表面有張白紙,楊世傾急忙走了過去,拿起便看。
二零一六年一月一日,晴,楊家室親筆。
“傾兒如果你看到這封信,那說明老爹已經走了,之所以瞞你這麼多年,不是說老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哎也是爹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也愧對咋們楊家,其實老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鬥蠱人,當年我跟你媽還沒結婚的時候,我爲了救一名叫丁晴的女子,與鬥蠱人打鬥,奈何對方不惜丟下性命,都要對我楊家下頭七蠱,此蠱術過於狠毒,老爹沒辦法用蠱術將其抵消,雖然這封信是我提前寫的,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會想盡辦法將蠱術化解,嘿嘿但從你看到這封信起,就說明老爹不僅失敗了還丟了性命,傾兒希望你不要怪爹,我也總不能見死不救,桌子上的這個箱子,有我留下來的武功秘籍,你必須學會以後對你會有很大的幫助,記住不能對外人說起這件事,兒子啊老爹這輩子最自豪的,就是生了你,另外箱子裡,還有一份地圖,你去到地圖終點,會有人告訴你一切,勿念!”
撲通……
“爹,你爲什麼那麼傻,當一輩子好人別人又回報了你什麼,你死了人家都還戳你脊樑骨啊,爹!”
楊世傾看完楊家室,生前寫下的親筆信,雙腳跪地,失聲痛哭起來,他不明白老爹這樣做,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心裡還有一絲絲的責備,現在楊家只剩自己一個人了,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所以楊世傾當妻子王鳳霞走後一年,並兌現自己對村裡人的承諾,也就是一年後的今天,他決定遠走他鄉,離開這個充滿美好回憶,和痛苦萬分的地方,去弄清楚當年老爹救人那件事。
”鳳霞,今天是你生日,我來看看你,今天我就離開桃園村了,以後每年我都會回來看你,你在下面好好的兒。”
楊世傾含淚,給王鳳霞燒了點紙錢,帶上楊家室留下的那幾本書,還有王鳳霞生前和自己結婚時,照的一張照片,就準備離開,家裡房子包括田地都賣給了**,也就賣了一兩萬塊,在王鳳霞去世那年裡,楊世傾也只學會楊家室,留下那幾本書當中的一本,大力金剛經。
想着自己沒什麼文化,唸完初中就輟學回家種地了,去到其它大城市也是搬磚的料,這本書中所學,也就是強身健體,無論是自身力氣,還是靈敏度,都高出常人好幾倍,這樣搬起磚來也比較輕鬆些。
”世傾,世傾走了,牛車我都拉山下了,鳳霞我有時間會來幫你看看的,你就放心去吧。”
楊世傾作勢剛想起身,山下就走來一男子,板寸頭,憨厚相,這便是楊世傾在村裡,最好的兄弟,魯偉。
楊世傾撇頭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站起身子,“哎,來了,今天是鳳霞生日嘿嘿,想着來給她燒點紙錢。”
魯偉拔腿上前,拍了拍楊世傾肩膀,嘆了氣,“哎,世傾,天涯何處無芳草,大把的姑娘等着你呢,振作點兒,這人死如燈滅,你也想開點兒。”
“嘿嘿,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如果,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來幫鳳霞掃掃墓,拔拔草啥的,來這錢你拿着。”楊世傾說完,往兜裡拿出一千塊錢,塞給魯偉。
魯偉,臉一沉,伸手阻攔,“哎,世傾,你把我魯偉當什麼人了,你這出門在外,兩萬塊錢夠麼,我們倆這關係,幫鳳霞掃掃墓這些,你不說我也會做。”
“嘖,這關係是關係,跟錢是兩回事,來你還是拿着吧。”
“哎呀,我說你這小子,怎麼不開竅,說了不要,你在塞我可就翻臉了啊。”
楊世傾,看魯偉那認真相,也就只好作罷,唯唯諾諾的收回錢。
“那,那謝謝了。”楊世傾一時,有點感動,眼看那淚珠子,就要往外掉。
“哎哎哎,你小子別哭啊,世傾兒,去大城市好好幹,眼看家裡這些年,稻穀賣的也不怎麼好,過兩年我也把地賣了,到時候去找你。”
魯偉說完話,看了一眼王鳳霞墓碑,皺了皺眉,好心寬慰,“哎,這王叔啊,現在也神神道道的,算了世傾兒,你也別老把事情推自己身上,這人的命,天註定。”
楊世傾,苦笑搖頭,“走吧,不提這事兒了,坐牛車到鎮上,差不多都八九點了,我怕到時候趕不上車。”
魯偉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明明楊世傾現在心裡,最愧對的就是自己老丈人,他還這麼說,不是在人家傷口撒鹽麼,急忙閉口,大手一揮。
“走着,我家那老牛雖然老是老了點兒,但倒也還飈得起來,放心吧世傾兒,不會晚。”
楊世傾面無表情,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哦,對了那個魯偉,我爹在家裡,你有時間去鎮上,給他老人家買點補品,到時候錢你算算,我去銀行打給你。”
魯偉沉着臉,把楊世傾放在一旁的皮箱提起來,看着楊世傾,“走吧,你小子,不是我魯偉沒人情味兒,王叔現在神神道道的,嘴裡每天都咒你不得好死,這也不能把所有事兒,都推你一個人身上啊,什麼玩意兒這是。”
魯偉一邊爲楊世傾打抱不平,一邊提着皮箱就往山下走,楊世傾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看王鳳霞墓碑,也跟着下了山。
嘭……
十來分鐘,下到山下,魯偉隨意把皮箱扔到牛車,一臉憤憤不平看着楊世傾,“我可告訴你小子啊,去大城市好好照顧自己,我魯偉這輩子,也就你這麼個好兄弟,你瞧好啊,等我忙完手頭上的事兒,非得把周清那小子,打的滿地找牙。”
魯偉說完話,就坐上牛車,拉着拴牛的繩子。
“你打人家幹啥,鳳霞的死跟人家又沒關係,”楊世傾邊問邊爬上牛車。
魯偉轉頭,大吼,“我就是要打,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自從鳳霞死後,那小子天天在外頭,說你壞話,說你把鳳霞害死了,奶奶的什麼東西。
駕……駕……魯偉看楊世傾坐好,就用繩子甩着老牛。
“哎呀,算了你打他鳳霞也活不過來,還白白出什麼醫藥費,你爹那病不治了?”楊世傾勸解,他不想誰在因爲自己惹上麻煩,那自己就真成掃把星了。
“**病了,那天去鎮上檢查,也沒檢查出什麼問題,吃草藥也沒見好,真是奇了怪了。”
楊世傾看了一眼魯偉,也沒在說話,魯偉則是不停的扇着老牛屁股,老牛邊叫邊跑,還真別說挺能彪的,差不多二十來分鐘,就到金陵鎮了,楊世傾看着街上的行人發呆,到車站門口都還沒回過神來。
魯偉下了牛車,搖了搖頭,走到楊世傾後面,推了一把楊世傾腦袋,“下車了。”
“哦……這就到了,”楊世傾愣了愣,提着皮箱,翻身下車,看着魯偉,嘆了口氣。
“哎,魯偉我走了,在家保重身體,在家記得多去幫我看看我爹,給他老人家買點補品啥的。”
魯偉拍了拍楊世傾肩膀,一臉漠然,“哎,你小子可真不容易啊,嘿嘿,有時間好好想想自己吧,在找一個。”
楊世傾,搖了搖頭,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車站,“再說吧,保重我走了,你快回吧。”
楊世傾說完話,就對魯偉擺了擺手,向車站走去,魯偉點了點頭,就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楊世傾走進車站,“哎,世傾,一路保重,在過兩年我就去找你。”
駕……
魯偉說完話,便駕上牛車,往桃園村趕去。
楊世傾快步走到車站內,看了看時間,八點十分,一開始自己就沒想好要去兒,只想儘快離開那充滿回憶和痛苦的地方,儘管在哪裡生活了二十幾年,現至如今也再無一絲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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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楊世傾還沒打定注意的時候,車站廣播響起,楊世傾一咬牙,反正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兒,索性也認它繁榮市一個緣分,就去哪!
“那個小姐,請給我一張繁榮市的車票,謝謝。”楊世傾打定注意,就跑到售票處。
售票員對她嫣然一笑,“嗯好的,這位大叔,請您出示您的身份證。”
楊世傾聽完這名售票員說的話,黑着臉從兜裡拿出身份證,小聲嘀咕,“大叔?哎,我什麼時候變大叔了”。
這位售票員的反應倒也不爲過,自從王鳳霞去世,楊世傾就每天都活在自責當中,滿嘴大鬍子,頭髮也是個把星期洗一次,天天窩在地窖苦練金剛經,面容也老了不少。
”啊……那個先生,不好意思叫叫錯了。”女售票員,一看楊世傾身份證,一時有點尷尬,對着楊世傾尷尬的笑了笑,急忙說對不起。
“沒事,車票多少錢。”楊世傾,倒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一臉無所謂,只是一個稱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