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的槍對着的方向是隱藏在董世言身後的葉璟倫,只是因爲你當時闖進來纔給了他逃脫的機會,要是不信,你大可去巡捕房查一下當年的驗屍記錄,那子彈是從董世言背後打進去的。”他父親本來是有多種機會把真相告訴她的,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直到他們離開了上海。
“既然如此,他當初爲什麼沒有告訴我這一切!?”董世嵐早已淚流滿面,這樣的真相太殘酷。
“你有給過他機會嗎?我父親寧願自己背上這些冤屈,也不願爲自己辯解和澄清,他給了你二十年的幸福生活,你說這是爲了什麼?”
董世嵐愕然,原來這麼多年來,她都活在兩個男人編織的幸福謊言之中,得知這一切,董世嵐已泣不成聲。
“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凌天心中一直有根刺,而今天他答應了林雨桐,一定要把這根刺徹底拔除。
“你說...”董世嵐聲音哽咽,像是瞬間蒼老的十歲。
“我曾經找過你,爲什麼不見我?”凌天最後一次找她的時候是他17歲那年,父親病重,他隻身一人跑到廣州找她。
“我...因爲我害怕,我害怕想起那些呆在凌園的日子,我更害怕面對你。”董世嵐記得那次凌天在她家門口站了兩天兩夜,她不敢出來,她狠下心讓人把他趕走,最好離她遠遠的。
“你在關心葉離的時候會不會偶爾想起你還有個形同孤兒的孩子?”
“我...”面對凌天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的質問,董世嵐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她心裡,她對凌天是自私的,她想到更多的還是自己,她對凌天更是有愧的,只是心裡面一直不想承認罷了。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對不起...”董世嵐如鯁在喉,良久,卻只能憋出這樣一句話。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要感謝你的生育之恩纔是,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凌天。”遇到一個愛他的和他愛的女人。
凌天最後一次深深的凝視着着坐在他面前的中年婦女,最後站起身,離去。
陽光還是那麼溫暖,生活依舊還要繼續,凌天輕吐了一口濁氣,望着來去匆匆的行人,聽着人聲的喧鬧,忽然間好想立刻出現在她身邊。
“趙宇,我們回去。”凌天輕鬆道。
“是,先生。”
林雨桐覺得內心無比煎熬,不,應該說這一整天她都在煎熬中度過。
“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怎麼老站在門口走來走去。”翠丫已經觀察她好久了,凌先生出門後她就一直站在門口,不停的踱步。
“小姐今天心裡面有些焦慮。”林雨桐解釋道。
“您有什麼好焦慮的,之前凌先生出去你也沒這麼擔心呀。”翠丫發現今天的小姐真是奇怪。
“以後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懂了。”林雨桐笑道。
“是嗎...”她發現今天的阿木和小姐說話都好神秘。
林雨桐想想還是算了,既然凌天答應會好好面對這件事情,那他一定會收拾好心情的,他不像是那麼容易被打擊到的人。
誰知道她前腳還沒踏進大廳門口,後面就響起了汽車駛進來的聲音。凌天終於回來了,林雨桐心終於平定了一些。
凌天一下車就看到站在大廳門口的林雨桐,似乎正在等着他。她臉上的笑容溫婉美好,凌天見到她的那一刻就感覺有道光芒直照他的心窩。
“你回來啦?”
“這麼冷的天,怎麼一直站在門口?”凌天摸着她有些冰涼的手,擰眉不悅。
“我剛想進去,你就回來了。”林雨桐忙解釋道。
“我們進去吧。”
林雨桐隨着凌天回到書房。林雨桐不知道結果如何,也不管結果如何,在她心裡,凌天才是最重要的。
“過來。”凌天坐在椅子上,朝林雨桐伸開了雙手,示意她過來。
凌天的要求她很少會抗拒。
凌天把林雨桐抱在懷裡,頭埋進她的肩窩,像個小孩渴求母親的擁抱。林雨桐知道此刻她說再多也沒有用,只能抱着他的頭,任他灼熱的鼻息噴在她細柔的脖子上。
“她說我是她人生中的意外。”
過了良久,久到林雨桐以爲兩人不會再開口說話,而凌天悶悶的口音卻從她耳朵下方傳來。
“她說在凌園的日子是她最不願想起的痛苦往事,他從沒愛過我父親...”
凌天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清冽和冷峻,微顫的語氣和沉悶的鼻音讓林雨桐極其感傷,她只能緊緊摟住凌天,卻無法說出隻言片語。
“我問她爲什麼從不願見我,她說她怕我,怕我給她帶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居然跟我說對不起...其實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只是想讓她好好看看我,想平常人家的母親一樣,喊一聲自己兒子的名字,而她從頭到尾都沒喊過...”
林雨桐心海里一直有隻小船在飄蕩,它隨着凌天低沉的情緒而動盪不安,直到她感覺脖子裡淌過一股熱流,她心中的那隻小船終於在洶涌澎湃的浪潮中傾覆。她把已經涌到眼眶的淚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凌天需要她。
“凌天,我說過,無論結果如何,唯有一點永遠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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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你,全世界都誤解你,我都不會放棄你。”
她今生今世,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窩在自己的肩膀哭泣,像個孩子。冷傲,霸道,多疑的凌天都是爲了掩藏內心柔軟和脆弱的假象。世人皆以爲縱橫上海商場的凌天是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商人,卻不曾想過,他也會像個懵懂小孩般渴求家的溫暖和母親的懷抱。
“雨桐,你應該早點來到我身邊。”
“沒關係,我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相守相依。”
兩人保持着這種相擁的姿勢直到夕陽西下,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需要兩顆心靜靜相擁。
即使在林雨桐懷裡哭得像個孩子,但在外人面前,凌天早已恢復原樣。林雨桐覺得,在踏出書房的那扇門後,凌天已經不是以前的凌天了。